《行走千年的女巫》 之 宿命 68 磨墨(下) |
送交者: 漢代蜜瓜 2012年12月11日09:16:46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在臨淄王生而為貴人,自幼被宮女僕婦內侍環繞着,出外有內侍伺候,在家有侍女打點,這輩子只會寫字,何嘗磨過墨? 他只看過侍女內侍磨墨。那是下人們幹的事,他這尊貴的郡王什麼時候幹過?如今我讓他磨墨,在他看來,大約是對他的侮辱吧。 他臉上*的表情彷佛在說——反了反了,還反了天了! 這顯然是壽春王的寢室。我看見旁邊的一個近侍趨步向前,似乎想代臨淄王磨墨。我淡淡一笑,將手抄在袖籠中,閒閒地說:“殿下,我知道你們兄弟手足情深。皇上已經派過御醫來看,都不管用,如今阿草來就管用了麼?難道阿草的水平比御醫還高麼?非也。壽春王這病能不能好,全看天意。而觀天意要求者心誠。殿下,為了壽春王殿下的病能好起來,磨一把墨不費你吹灰之力,不算什麼非份的要求吧?” 我眼睛微抬,像他微微一笑。 臨淄王張口結舌,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感覺不對,又不知什麼地方不對。他痴呆呆地看着我。 我安然地坐在椅上,閉目打坐。 他一咬牙一跺腳墨塊。旁邊的侍女見了,連忙上前,一個替他挽起袖子,一個持着一隻潔白如玉的白瓷壺,向硯台內倒一點清水。 那壺晶瑩剔透,一看就是上品。到底是王子府,雖然被圈禁,但是吃穿用度,皇上不曾虧待他們。 臨淄王磨着墨,我閉目打坐。 四周寂靜無聲,靜得只聽見墨條跟硯台的摩擦聲。 忽然一陣腳步聲,只聽門外一個尖利的女聲在說:“壽春王在哪裡,快帶我進去看他!” 一個侍女壓低了聲音解釋着:“西門姑娘,我們王爺剛睡下,要不您去西殿先坐會兒?臨淄王和皇上派來的何姑娘都在殿呢。” 西門雀減低的聲音依然因輕蔑而顯得高昂:“哈,她也來了?讓我看看她如何裝神弄鬼!” 一陣風吹過,門帘被掀起,西門雀一陣風似地衝進來,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看見一群侍女和內侍環立兩旁,臨淄王挽着衣袖站在寬大的書案前磨墨,而我,盤腿坐在寬大的圈椅上閉目打坐。 她指着我不能置信地說:“你,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裡撒野,對臨淄王無禮?” 我眉頭一皺。臨淄王看我一眼,皺了眉對身邊的內侍說:“請西門姑娘到西偏殿喝茶。” 那個內侍立刻走到西門雀身邊道:“西門姑娘,請到西偏殿用些點心茶水吧。” 西門雀大怒,指着那內侍想叫喊什麼,蘇又明趕緊過去,對着西門雀鞠一躬,笑嘻嘻地說:“哎呀呀,西門姑娘,您百忙之中抽空來探病,壽春王知道了一定感激不盡。今日壽春王還念叨您來着,說本來想陪姑娘騎馬打球,現在一病,干着急。他嘟嘟噥噥地說不知道您會不會來,實在熬不住才睡了。您要是這麼一嚷嚷,壽春王好容易睡着又醒了,對病體的康復不利,還怎麼陪姑娘吟詩作對,騎馬打球呢?你看皇上派何姑娘來給壽春王開藥,何姑娘大小也算個欽差了,衝撞了欽差,那就是衝撞了皇上,萬一傳到皇上耳朵里,又要嘮叨姑娘了不是?走走走,咱們去西偏殿,奴才伺候姑娘喝杯茶,咱們靜等壽春王的好消息!” 他顯然跟西門雀混得很熟,拉着西門雀的袖子,連說帶哄的,把西門雀哄得跟他去了西偏殿。 我紋絲不動地盤腿坐在椅子上。臨淄王忽然說:“行了,何姑娘,可以開方了吧?!” 我睜開眼睛,只見一硯的濃墨已成,臨淄王看着我,倒笑了。 我站起來,對着他也笑笑,拿筆在手,飽蘸了濃墨,在侍女-鋪好的紙上揮筆寫下處方。 “白芍、雞矢藤、五倍子,” 他那在手裡小聲地念道,抬眼問我:“請問開這些藥有什麼說法?” “沒什麼說法。”我的聲音平靜無波。 “沒什麼說法你這麼開?”他的聲音充滿了疑問,甚至有些憤怒。 “是。” “你!你這不是草菅人命?”他瞪着我,眼睛出火,“你什麼意思?你是來救人的還是來害人的?” 他大約懷疑我是受武氏一族的哪個人收買,來買這前太子的命吧!我用我堅定的眼神看向他,說道:“阿草項上只有一顆人頭。就算阿草不珍惜自己的人頭,還珍惜百草居那麼多內侍和侍女的人頭。臨淄王殿下,阿草並不太懂醫理,開藥全憑感應,你信也罷,不信也罷,阿草就開這房子,你要我說為什麼,我說不出來。” 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盯着我看,我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 他手一伸,遞給旁邊的內侍:“立刻去抓藥,馬上煎藥。” 我沖他深施一禮,告辭道:“如此,阿草使命已完,且告辭回宮覆命了。“ 我退着向門外走去。 臨淄王大手一揮,道:”且慢!“ 我立刻站住,垂首問道:”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臨淄王微微一笑,道:“何姑娘辛苦,也去西偏殿喝杯茶吃些點心吧。” 我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從那一刻起,我學會了解讀人心——他剛才對西門雀的嚴厲不客氣,並不是在維護我。他要維護的,是東殿裡那個躺在床上病得氣息奄奄的兄長。他不想讓西門雀干擾我開藥。我開完了藥,受不受西門雀的騷擾與嘲諷,已經不是他所關心的事了,所以他可以讓我跟西門雀在西偏殿的同一屋檐下喝茶。 如果是惜福郡主來了,他會怎樣?大約會陪着惜福郡主在府里散步兜圈,避開眾人說說笑笑吧?想到這裡,我的嘴角向上翹起,泛起一個理解的,略帶嘲諷的微笑。 他似乎讀懂了這個微笑,連忙補了一句:“我陪兩位宮裡來的貴人喝茶!”他抬腳率先走出了西殿,從遊廊上踱向西偏殿。 在西偏殿門口,他站住。他身邊的侍女推開門,他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 我站在門口,側身謙讓:“殿下先請。” 他也不客氣,撩起袍子前襟,一抬步邁了進去。 我垂着頭,將手袖進袖籠,跟了進去。 閒得無聊的西門雀看見臨淄王喜笑顏開,迎了過來:“殿下,藥開好了?真是辛苦你了。哎呀,這滿宮的人都知道壽春王殿下與臨淄王殿下兄友弟愛,手足情深,連皇姨婆婆說起來都讚嘆呢!“ 她忽然想被人掐住了喉嚨似地閉上嘴。因為她看見跟隨在臨淄王身後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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