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我和愛犬Lance(六) |
送交者: zhangfan 2013年10月01日20:15:22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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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衛的一隻靴子立在那裡,立在雪地上,上面覆蓋着雪。。。
不,那應該是大衛的一隻腳,靴子不會豎着放在那兒。。。是,是腳,不是靴子。。。那應該是大衛的一隻腳。我被濃濃瀰漫着的血腥味兒和極度的恐慌吞噬着。。。
我最怕,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此時此刻,我已經完全地窒息了,渾身的血液已經凝固。
大衛死了。他死的很慘。死於喉嚨被撕斷。他的頭部和右半身已血肉模糊。Lance已經用雪將他埋上。四周有Lance扒過的痕跡。。。
大學的時候,我選的是醫科,想將來以治病救人為己任。兩年後,我才明白,人的死因大多來源於心裡因素和因疾病而產生的恐懼。我便開始選修人類心理學,邏輯心理學,犯罪心理學和法醫基礎課程。真是沒想到呀,天意弄人!
人的喜怒哀樂是一種釋放,是你在親人或朋友面前的一種釋放。可是當你完全地孤獨,身邊沒有一絲生機和依靠的時候,無論你面對什麼,你都是沉默的。因為你的任何舉動都是無味的。驚恐、眼淚或歇斯底里的哀嚎這時都不屬於我。如果此時的我還能擁有這些,那也是上帝對我的憐憫與厚愛。可我,連這一點點兒的發泄空間都沒有。
無奈的理智把我逼到了野性的邊緣。我必須理智地接受這眼前突發的一切。我的心被逼得慢慢走向平穩,死水一般。我,沒得選擇。
Lance不停地哀嚎,可它終於沒有了力氣,癱軟在了雪地上。
我從樹的後面走了上來,找了一塊能看到天空的空地,放了一顆求救信號彈,便來到了疲憊不堪的Lance身邊。
Lance四蹄冰涼,奄奄一息。它絕望地倒在雪地上,像似等待着死亡。
我迅速地用匕首坎了些樹枝給它墊在身子底下,又將幾個化學保溫袋續在它身子下面和胸前。此時我才發現,Lance的身上有三處傷痕,傷得不淺,都是兩寸寸多長被撕開的口子,已經被凝固着的血液和毛粘在一起。我認真地給它檢查後,便拿出急救包給它處理傷口。。。
接着我又砍了些大的樹枝,撒上燃料,燃起了篝火。一是為了給Lance取暖,二是指引警察的到來。我給Lance帶的食物,它因極度的悲哀,不下吃。我便把一些壓縮食物用杯子加上藥和水,燒溫一些,慢慢地用嘴給它灌下,然後拍拍它的頭,示意讓它睡會兒。。。
我開始勘察現場,了解大衛的死因,希望能從現場殘留的蛛絲馬跡中來剝絲抽繭,推斷出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林子裡的雪不大,現場斗殺的痕跡還沒被覆蓋,基本情況都可以辨清。
大衛的左手和左腿都露在外面,衣服上都是被抓爛和撕咬過的痕跡;身體的大部分還是被撕爛的衣服包裹着,皮膚已經變得慘白。我扒開他身上蓋着的雪,見整個身子底部都是深紫色。從血液沉澱的顏色和寒冷的氣溫推斷, 大衛死亡至少已經有12個小時了。
二十步開外的地方有隻死狼,死於喉嚨被咬斷,重約有130磅,是只兩歲左右的公狼。
從現場留下的痕跡能看得出,大衛應該是遭受了四隻群狼的攻擊。從爪子大小的印跡看,其中一隻狼的體重應該在140磅以上,是只相當兇猛的成年狼。它是從後面襲擊的大衛。還有一隻是幼狼,體重在50磅左右,沒有太大的殺傷力。還有一隻我推斷應該是攜帶幼狼的母狼,體重也應該在120磅左右。從母狼撤離現場時的痕跡看,四肢行走距離不等,應該是左前腿有傷。我輕輕的扒開地上的一層雪,下面的血跡證實了我的判斷。另一條就是死在現場的那隻,重有130磅左右的年輕公狼。
從大衛的槍脫手的位置來看,他不是棄槍,而是遭到了狼的後面偷襲,被撲倒,才甩了槍。槍丟在大衛被撲倒痕跡的前方。
這四隻狼應該是將要被印第安族群獵殺殆盡的群狼里,殘留的四隻。
我儘量的在現場撲捉着留下的痕跡,想象和詮釋着這裡發生的一切。因為我非常地了解狼的習性。
把大衛做為了獵殺對象,襲擊一個強壯的男子,應該不是狼的選擇。
狼若是想襲擊你,一般當你發現它的時候,它離你的距離應該是非常地近了。
可從現場的痕跡看,當大衛發現它們時,正面只出現了三隻,兩大一小。可奇怪的是,從前面這三隻狼停留的跡象看,它們距大衛的距離還很遠,幾十米開外。而且母狼是側身站立,毫無進攻的態勢,倒更像是攜幼狼路過。這是狼在進攻以前,不應該有的現象。看來它們明顯是擺出一副不進攻的狀態。至少大衛的直覺是這樣。所以大衛判定前面這三隻狼並沒有蓄勢待發攻擊自己的打算,才選用了槍。可大衛萬萬沒想到,攻擊他的卻是身後隱藏着的這隻兇猛的成狼。大衛再想拔刀,便遲了一步。如果大衛預知身後另有一隻,搶占先機,棄槍用刀的話,應該有抵抗或逃脫的可能。刀丟在離大衛屍體不遠的地方。
就在大衛與身後襲擊他的餓狼決鬥時,前面三隻也猛撲了上來。此時大衛拔出佩刀,重傷了一隻年輕公狼,混戰中又傷了母狼的左前腿。但因右臂肌肉被母狼撕裂,傷勢太重,棄刀後,被後面的成狼斷喉致死。
現場有大衛被拖動的痕跡,不到20米。從這20米的距離可以斷定,是大衛死後,Lance才趕到。狼的習性是將獵物拖到它們覺得隱蔽的地方才食用。那麼也就是在狼拖動大衛的時候,Lance才趕到,便又是一場廝殺。Lance身上的傷應該來源於此時。當時和Lance真正交鋒的就是那隻從後面襲擊大衛的成年狼,因為當時只有它和幼崽沒有傷勢,還具有完全的戰鬥力。
當時的Lance應該是三面受敵,與三隻狼僵持了相當長的時間。當時的年輕公狼應該已經奄奄一息,而母狼左腿有傷,幼狼的殺傷力不大。慶幸的是,它們都是強弩之末,傷痕累累,精疲力盡了。如若不然,恐怕Lance也難保性命。現場死的這隻公狼,喉嚨明顯是被Lance咬斷。
Lance定是捨命護主,因為它決不允許它們動大衛的屍體,定是殺紅了眼。狼不會將自己受傷的同伴丟下不管的,更不想將到手的獵物丟掉。可年輕的公狼被Lance毫不留情地斷喉致命後,另外的兩隻成狼不得不知難而退,帶着幼仔放棄了再度進攻。。。
Lance一夜都守護着大衛的屍體不被侵犯,等待我的到來。
我推斷,這隻相當智慧並具有非凡戰術經驗、能將大衛置於死地的後襲者, 應該是狼王。因為它具備狼王的一切特徵。
狼王是狼群中唯一可以交配、並最具智慧、身手敏捷、可一招致命的猛獸。狼王可以非常高超地使用偵察、布陣、奇襲等戰略戰術,以及對氣象、地形的巧妙利用來致人於死地。狼王尊重每一個對手。它每次攻擊前都會去了解對方,不會輕敵。所以狼一生很少攻擊失誤。
此時我的直覺告訴我,狼王距我不遠了。它就在我的周圍。
查看了現場,我清楚了我要面臨的對手。我再次走到那隻死狼的身邊,心裡說:“別急,你的三個同夥兒,會很快來陪你。我,決不會讓你寂寞!”
昨晚那兩個警察講述的兩起餓狼傷人事件帶給我的陰影,到此時此刻,已經完全地被我消化了:“即便我也像死去的那個女人,被你們飽餐後,剩了個空殼的頭顱,可狼王,我不在乎!因為我,看不到。死對我,只是一瞬間的事兒。可我要是不死,我殺你全家!”
Lance機警地站了起來。空中出現了回復我的信號彈。看來警察快到了。
我加大了篝火,希望他們能儘快地趕來。
這時,Lance的精神看上去好些了。我收拾了東西,帶着它朝另外一個方向,迂迴了警察的視線,迅速消失了蹤跡。
走了好一陣子,我停下腳步,蹲下身子,摸着Lance的頭,看着它的眼睛和它說:“Lance, 我還有事兒要辦,你先回去照顧小凱文,等我辦完事兒就回去。你要聽話,小凱文更需要你。”
Lance坐在那兒沒動。我知道自己生死未卜,便過去輕輕地將它攬在了懷裡,依依不捨。可Lance突然很警覺地在我懷裡聞着我身上的氣味。那是在大衛房間裡灑在身上的燃料包的味道。lance又機警地圍着我轉了兩圈兒,便調頭就開始向回家的方向狂奔,義無反顧,頭都不回。
看着它毫不眷顧我的背影,我的心裡隱約的有些失落。想必Lance是因大衛的死,有些責怪我吧。我沒再多想,便向山谷的方向行進。我知道,出了這片林子,就是山谷。 狼距我的距離不會太遠了,我了解它們。我更知道,飢餓將會逼它們作出怎樣的選擇。
我丟了帽子,把頭髮在頭頂上高高地紮起了一個馬尾,只為告訴那隻聰明的狼王,我,是個女人!因為我知道,女人和孩子才是它們最喜歡的獵物,我不能讓它失望。我學着狼叫,學着受傷的鹿那痛苦而急速的呼吸聲,我開始和聰明的狼王交流了,希望它早點兒出來,出來會會我。
不多時,我便走出了這片叢林,前面是白雪皚皚的山谷,周圍還有些小片的樹林。我知道,這是狼王最喜歡選擇的攻擊地形,也是我等待它出現的最佳地段,它一定會赴約而來。
狼王真是不負所望,它很快就出現了。因為我看到了,前面不遠處的那棵樹的後面,出來了一隻,距我很近。我停下腳步,原地沒動,隨手丟了槍,拔出了刀,反握刀柄,將匕首貼近手臂。前面的狼仍然沒有進攻我的態勢,因為它沒有撕面獠牙。它很平靜。它很穩重。但它身子的重心明顯地有些右傾。雖然它很刻意地掩飾着,可還是逃不出我的推斷。如果我沒猜錯,它就是那隻左腿受了傷的母狼。此時我更清楚,那隻讓大衛丟了性命的猛獸-—狼王,就在我身後。我,非常冷靜,沒有一絲膽怯。但我知道,我離死不遠了。
狼王沒像攻擊大衛那樣和我老生常談。我只感覺到我的右肩,有件東西搭上來。我頓時明白了,這,就是狼王的爪子。(待續)
作者:張帆
註:張帆小說每周五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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