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成：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今天，剛剛來到人世一個多月的小外孫第一次來外婆家。外婆家該用什麼歡迎他呢？

我們該用最美好的期盼與祝福歡迎他。

人類對自己的後代都是有期許的。在中國，對自己後代的主流期許，是盼望他們成為“人上人”。這就是所謂的“望子成龍”和“望女成鳳”。

所謂的“人上人”，通俗地說，就是有權、有錢、有勢、有名的“通吃”的人。

“人上人”的期盼，幾乎成了中國人的宗教和信仰。家裡有人成了這樣的人，實在是“祖墳冒青煙”的“光宗耀祖”的最大喜事。

 所以，我一再說，迄今為止，中國的主流教育，不是人的教育，而是“人上人”的教育；中國汗牛充棟的“勵志”書，大都不是教人做人的書，而是教人做“人上人”的人生指南。

在主流價值觀看來，我這一輩子算是拉倒了，我們兄弟姊妹算是白活了。因為我和我的兄弟姊妹沒有一個是有權、有錢、有勢、有名的人，全是平凡得如泥土和野草的平俗的人。

我們勉強算作讀書人。但是，我們只是些“不合時宜”的“多餘的人”和“邊緣人”。因為，我們真切地體驗到，書中沒有黃金屋，書中沒有顏如玉。

還好，在父母的影響下，我們並不因此感到狼狽與尷尬，相反，都活得坦然和尊嚴。

我對包括小外孫在內的後代的期盼與祝福是什麼呢？

我不期盼他們成為非人的“非主即奴”的“成功人士”，只期盼他們成為人，最好成為“光明之子”與“智慧之子”。

這種人，不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照汗青”的“聖賢”與“豪傑”，也不是“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之人，而是知榮辱、明是非、肯悔改、有愛心、富勇氣、行公義、好憐憫、做善事的願意跟着真理的人。

這種人，最起碼，是不違法（善法）、少缺德、與人為善、自食其力的普通勞動者。

作為一個教書人，我還有個奢侈一點的盼望，就是希望他們多讀點書，最好成為“讀書的種子”。

我並不期待他們成為書生或學者。我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吟詩作賦北窗里，萬言不如一杯水”。但我更深知：“讀書在於造成完全的人格”（培根），讀書在於拯救淪陷的靈魂，一定意義上說，一個人的閱讀史，就是他（她）的生命史；“讀書的功用在於儲知蓄理，擴充眼界改變氣質。讀的范圍愈廣，知識愈豐富，審辨愈精當，胸襟也愈恢闊”（朱光潛《談文學》）；書生氣越少越好，書生氣是幼稚，而書卷氣越濃越好，書卷氣是教養。因此說，“數百年舊家無非積德，第一等好事還是讀書”（姚文田）。

在當下不讀書的中國，我希望我的後代銘記“詩書傳家遠，忠厚濟世長”的古訓，做“晴耕雨讀”美好文化傳統的踐行者、弘揚者。

 一般說來（除去特例），一個真正的讀書人，即使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基於此，小外孫一進門，我就要把全套的《世界兒童文學名著大畫庫》（5部，52本）送到他的父母手裡。願我的小外孫在童蒙的時光里，在與爸爸媽媽一起的閱讀與瀏覽中，度過自己的童年，吃好“開口奶”，練好“童子功”，以足夠的美善和純真，一步步走進風風雨雨的世界，贏得春華秋實的人生。

良善的期盼和祝福，是會夢想成真的，是會異想天開的。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