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我們難以承受的初戀苦果:中條山區的新生活 |
送交者: 芨芨草 2021年12月01日05:26:21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文革中我們難以承受的初戀苦果 劉會遠 12、中條山區的新生活 就這樣,儘管沒有一次成功的約會,儘管沒有相互間明確的表達,卻因一系列事件的促成,而被看成明確了男女朋友關係的我們,還有校內校外的一批同學,在1968年12月下旬到了位於晉南的夏縣大廟公社楊家川生產隊。 後來我們回家探親才知道,是需要在太原轉車的。當時知青專列沒有到太原就直接轉南同蒲線南下,在夏縣的水頭車站下車,然後被各個公社的馬車接走。 我們楊家川生產隊位於中條山邊緣的丘陵地帶,地形地貌很像陝北延安的溝溝壑壑。聽老鄉們說夏縣的平川地帶與運城的鹽池同屬一個盆地,比較富裕;而大山裡面物產豐富,日子也比較好過;真正窮的就是丘陵地區。 這里的方言也與陝西話接近。比如知青進村時,村裡的小伙子盯着城裡來的姑娘們紛紛感嘆道:“好美女子!”他們的語言中保留了許多古語。 儘管條件艱苦,但大家做好了接受再教育的思想准備,努力在生產勞動中鍛煉自己,並努力與老鄉們打成一片。但鄉村幾乎沒有文化生活,為了打發寂寞的日子,張小紅提出來要把家裡的鋼琴帶過來。我這個集體戶戶長便到公社去開介紹信,說是為了便於宣傳毛澤東思想,願把家裡閒置的鋼琴運過來,還到縣安置辦蓋了章。因當時毛主席“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高指示發表不久,北京的鐵路部門還真的協助打包把鋼琴發夏縣水頭車站,又是村里老鄉趕着大車到水頭站運回了鋼琴。 夏縣以前從來沒有過鋼琴,這台鋼琴的到達引起了轟動,許多人慕名來看。村里人更是拿自己不當外人,常常呆在男知青的房裡不走了。這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煩惱。鋼琴是張小紅家裡的,但彈琴的真正高手是黃元。他還會調音,矯正過音準後,從他靈活的十個手指下流淌出一曲曲西洋的鋼琴曲,讓許多人都聽的痴迷。政治隊長開始警覺了,你們到底在宣傳毛澤東思想還是在宣揚封資修。 知識青年開始分化了,家裡受沖擊甚至被打倒的,多採取糊弄老鄉的態度。而嵐子、郭華等家裡未受沖擊的卻很糾結,一方面他們也熱愛藝術,但覺得不應該跟老鄉說謊,既然是打着宣傳毛澤東思想的旗號免費運來的鋼琴,就應當適當的給老鄉彈一些革命的樂曲。 黃元、范希耿、張小紅等本來是外校來投奔我們的。可我們北航附中家裡受沖擊的同學王青、李小平、王記華卻因為對藝術的熱愛而迅速倒向了他們。嵐子與可教育好的子女們的矛盾越來越大,特別是王青,聯動時期與老A同為北航附中紅衛兵的領導,還一同蹲過大牢,對於嵐子“拋棄”老A,而“投向我的懷抱”憤憤不平。這哪是哪啊,可夾在中間的我卻無法說清。而我和稀泥的態度,也深深阻礙了和嵐子關係的發展。 春種大忙期間,播種時犁地者、施肥者、點種者必須默契地配合。趕牛犁地的人是村裡的壯勞力和農活上手比較快也比較強壯的李小平、王文波和我。因為犁到地頭往回折返時,需要一邊吆喝牛掉頭,一邊用力把犁提起來調轉180度,沒有力氣的人是幹不了這活的。播種的隊伍由犁地者打頭;後面緊跟着一個干髒活的次等男勞力負責施肥,地里早已等距離的准備了一個個糞堆,施肥者用皮條把“抪欄”(一個上面不封口的長形木盒)掛在胸前,他們須在剛犁出來的溝里按照農作物間距的要求施肥,過程是一邊走,一邊抖動木盒,讓肥料從木盒的一角灑出;後面相跟着的女子會把種子點在施過肥料的地方。因為沒有足夠大的力氣單人抬動犁頭轉向,從而淪為施肥者的人,其實要消耗更多的體力。而更慘的是這個活太髒了,要掌握在到達下一個糞堆前把“抪欄”中的肥撒完,然後撲向糞堆用雙手把糞扒進胸前的“抪欄”。 如果不考慮糞肥的髒(當時村里還沒有使用過化肥,用的都是人畜糞堆放發酵後形成的堆肥),這其實是一個蠻有詩意的畫面:硬朗的老漢在前面吆喝着牛犁地;年輕壯實的兒子跟在後面用抪欄施肥;小媳婦或大姑娘相跟着播種,而且用手丟下種子後,會順便用一隻腳把播下的肥料和種子踩實,這樣腰身就有一個漂亮的扭動。待返回來老漢吆喝着牛犁出新的犁溝,翻出來的土會自動把剛才那道犁溝里播下的肥料和種子覆蓋。這幅美麗的畫面其實就是小農經濟時代一輩輩莊稼人的夢想。僅僅是來旅遊的城裡人看到這道風景也會覺得很浪漫。但如果你是一個體力並不好,尚未適應農村生活(還沒有過了“不怕髒、不怕累這兩道關”)的知識青年,特別是擔任抱着抪欄施糞肥的這項骯髒工作,心情肯定不同。張小紅此時就是一個施肥者,跟在他後面點種的嵐子善意的提醒她要注意施肥的間距時,不敢對老鄉發泄的他突然丟掉抪欄咆哮起來:“連你也管我,你算個什麼東西?!你在北京干的那些騷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他的咆哮讓嵐子驚呆了,而且如此不堪的攻擊竟使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還擊,委屈的眼淚滾落下來。 前面的老農喝住了牛,轉過身來對兩個人一起訓斥到:“你倆個搗慫搗什麼搗,不知道眼下是春種大忙嗎?”。 張小紅又乖乖的撿回抪欄套回胸前的兩個皮繩中,然後趴到糞堆上,把臭大糞扒進抪欄,接着站起來跟着犁地的老農施肥。嵐子抹了抹眼淚,又繼續跟着播種。當然知青都處於“接受再教育”的地位,且老農批評的對,確實不能耽誤農時;不過嵐子這位“紅色公主”受到今天這種侮辱能夠忍下來,更多的是因為她考慮到張小紅同郭路生、李平分一樣都是劉會遠百萬莊的發小,而且所謂“北京的騷事”也是北航附中本校的同學因為對劉會遠的誤會而議論猜測出來的„„ 當天,嵐子沒有把這場風波告訴我,很久以後我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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