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二十六章 難以捉摸  

“ 晴晴，秦風喊你過去吃晚飯。” 沈雲飛說。 

今天秦風休息，他特地多做了幾個菜，讓沈雲飛去找董晴晴過來吃飯。

“ 好， 你等我一下。” 董晴晴說。她穿好大衣，套上鞋子。

沈雲飛轉過身去，目不斜視，站在門口等着。 

他們走了出去，臨近新年，街上多了些行人，暮色像一層灰色的煙霧，慢慢地從天空向大地籠罩下來。冬天就有那麼一種肅殺淒涼的力量，讓人感覺到寒冷和沉重。

秦風的住處離得不遠，只隔開幾條街。他們沉默地走着，沈雲飛在前，董晴晴跟在後面，她暗自嘆了一口氣。

她實在琢磨不透沈雲飛的心思。從廣州同行到上海的一路上，他們也算是同甘共苦的患難之交了。但無論她如何努力，如何給予暗示，就是走不進他的心裡去，他始終與自己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不冷不熱的態度。

唯一的解釋就是，沈雲飛已經有心上人了。 

難道是。。。秦風的表妹陳妍儀？ 董晴晴沉思着。

董晴晴的腦海中浮現出陳妍儀的模樣，白皙的面龐，臉頰上總是浮着兩朵文靜的微笑，雖然算不上美，但她是清秀的，聰明的，雅致的。

在香港的時候，陳妍儀對沈雲飛的愛慕之情是表現得明明白白的，還一度把自己當成假想的情敵對待。後來，她們熟悉起來，成了朋友，陳妍儀還對她炫耀過一隻漂亮的金戒指，說是她生日時沈雲飛送給她的。 

想到此，董晴晴更覺得自己失敗了。她不知自己哪一點比不上陳妍儀？況且，她還比陳妍儀更早認識沈雲飛。

記得秦風曾經說過，感情不講先來後到的道理。人生很多的機遇，都是稍縱即逝的。只怪自己沒有儘早地抓住機會，就這樣被陳妍儀搶去了。

在話劇團的時候，同事們都認為沈雲飛的性格高傲清冷，不愛與人交往。只有秦風和他合得來，他們倆在一起打鬧的時候，沈雲飛總是笑得特別開心。

本來秦風和姚夢雪是劇團眾人公認的一對金童玉女，但是自從沈雲飛來了以後，秦風就常常和沈雲飛待在一起戲笑玩耍，外出遊逛，從而冷落了姚夢雪。為此姚夢雪還專門找董晴晴抱怨過，那些哥們之間的聚會，實在是讓人弄不懂，就那麼重要嗎？

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形容的是女人心思細膩，不善表露，難以捉摸。但在董晴晴看來，她是一灣淺淺的、清澈坦白的溪水，一眼就能透透地看到底。而沈雲飛卻象是那深不見底的海水，神秘莫測。可越是這樣，越是吸引着她，想要一探究竟，把他的心思看清楚。

想到這裡，董晴晴嘆息道：“ 唉，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糟糕，一不小心，說出聲音來了。

這時沈雲飛轉過身來了，問她：“ 你說什麼？”

董晴晴慌忙掩飾道：“ 我是說上海的這天氣變化，真是讓人捉摸不定。”

來到秦風的公寓，已有香噴噴的飯菜等待着他們。秦風像只忙碌的蜜蜂般，又從廚房裡端出一鍋湯來。

董晴晴覺得有點臉紅羞愧，她從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母親從來不讓她進廚房，纖纖十指不沾陽春水，她也不會做任何的女紅針線活。如今還要麻煩秦風做飯給她吃，可偏偏秦風又是出奇的勤快，她好幾次想下廚幫忙，秦風都阻止她說不用。

“ 來，嘗嘗我煲的湯，怎麼樣？” 秦風為董晴晴和沈雲飛各盛上一碗湯。

董晴晴嘗了幾口，味道不錯。上海不講究喝湯，她非常想念以前在廣州時媽媽親手給她煲的老火靚湯，想到母親，她黯然神傷。

“ 我想念廣州茶樓的點心，可惜現在吃不到了。”董晴晴說。

他們共同回憶起來，廣州茶樓的各種令人垂涎欲滴的點心，叉燒包， 蝦餃、馬蹄糕等等。

如今物價升騰，物資短缺，住是租界裡的平民百姓，一日三餐都要竭盡全力，才能勉強維持。何況還有那麼多難民，流離失所，飢腸轆轆，每天掙扎在死亡線上。 

“ 你說，等到打跑了日本鬼子，將來有一天，我們大家會不會都變得很富裕？”董晴晴問。

“ 可能的。” 秦風笑着說。

“ 等到那時候。” 董晴晴說：“ 我就要把廣州城茶樓所有的點心都堆在面前，吃它一個遍。不，一遍不夠，要吃上兩遍。”

“ 好吧，到那時候，你就儘管放開肚皮吃吧。”沈雲飛笑道：“ 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自己胖得像頭大白熊!” 

“ 這段時間你在忙什麼？每天都出去，去哪裡了？” 秦風關切地問。

董晴晴說：“ 我去找工作了。” 

“ 有什麼結果嗎？” 秦風問。

“ 還沒有。” 董晴晴勉強地笑了笑，嘆了口氣。

她想了想，說：“ 只有一個工作願意錄取我，那經理說，月薪在五百圓左右或者更高，還有提成。”

“ 五百圓？” 秦風吃驚，倒吸了口冷氣：“ 什麼工作出這麼高的待遇？你說清楚。”

“ 做舞女。” 董晴晴回答。

“ 別開玩笑了! ” 秦風聽後，急切地說：“ 晴晴，你絕對不能去做舞女! 無論他們如何利誘你，許你多少好處，給多高的報酬，你也不能去! ”

“ 那你。。。你自己不是也在百樂門舞廳工作。”董晴晴說。

“ 我不一樣，我是男人。而且我這只是權宜之計，暫時在那裡工作掙錢罷了。晴晴，你決不能去! 我太清楚了，那種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環境，舞女之間的虛榮心、互相攀比，就象一個污穢的泥潭，只要你掉進去，日子久了，肯定會改變你的心性，拉着你往下墮落。那些舞女，大多數後來都淪落為高級妓女，命運都極其悲慘，沒有幾個能得善終的。不行! 你絕對不能去做舞女!” 

董晴晴說：“ 放心吧，我自己也不願意做舞女的。” 

“ 那就好。” 秦風鬆了口氣。

“ 我找到了一個工作。” 沈雲飛這時慢吞吞地開口了，他說：“ 那天我路過英租界的警務處，看見他們招募警員，我就報名參加了。今天我收到通知已經被錄取了。先受訓三個月，然後就可以正式開始。”

“ 你當警員，行嗎？” 秦風笑着問。

“ 別忘了，我出身於軍人家庭，我父親以前一直想讓我上軍校，往軍界發展。如今我加入警局，這也算是有點聯繫吧。” 沈雲飛說。

“ 所以，晴晴，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秦風仿佛看透了董晴晴的心思， 說：“ 我們兩個大男人工作掙錢，還怕養不活你嗎？ 你先安心休息一下，然後就去上學讀書。如果你不想考大學，也可以讀專科學校，比如護士學校之類的，隨你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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