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我們在烏什窪新建的西風樓訂了包間給我媽過生日。

西風樓在西河壩的下游，聽說是烏什窪首屈一指的酒樓。那裡遠離廠區，空氣清新。從我媽家步行大約二十分鐘就到了。

才幾年光景在烏什窪已經看不見平房的蹤跡了，我們走的路上看見的都是一棟棟整齊的樓房。遠遠地看見西風樓了，那伸展出的飛檐給西風樓平添了幾分古色古香的氣韻，令人耳目一新。靠近西風樓的地方還建了亭子和長廊，那裡的樹木和花草都很新鮮，看樣子是有人專門打理的。我站在西風樓前感慨烏什窪的變遷，讓我感慨的還有西邊的河壩。

西河壩寬闊的河道上如今只有一條窄窄淺淺的河流，淌過淺淺的河水就可以去西山了，西河壩上游那條長長的水泥橋看樣子是用不上了。沒有了喧騰的急流的西河壩頗有些‘古道西風’的蒼涼寂寥，卻無形中成就了另一番風景。

西風樓有兩層。一樓是個大廳，聽說是烏什窪最搶手和最時髦的婚宴場所。二樓則是風格各異的包間。

我和長幼先到的西風樓。一進大堂看見麗華已經等在那裡了。她坐在一條朱紅色帶扶手的長木椅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盒生日蛋糕。麗華一看見我們就站了起來，長幼則在一米之外就誇張地吸着鼻子，她貼近麗華拽着麗華的衣角瞪大眼睛問：“麗華姐，你是不是拿我二姐給你的香水洗衣服了？”

我忍住笑，麗華今天散發的味道真是太強勢了。

麗華聽了長幼的話乾脆地把頭一揚，說：“咋啦？這是我妹子送的外國高級香水，抹多少都不丟人。咦？我以前怎麼不知道我跟香水這麼有緣呢？我聞到香水味兒就像聞到了鈔票味兒一樣。”

這時長秀也正好過來了。她今天穿了一件帶有絢麗花朵的大紅色孕婦袍，她的耳朵上也換上了金光閃閃的大圈的金耳環，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支美艷奪目的大肚子牡丹花。

麗華把目光投向長秀接着說：“嘖嘖嘖，你看人家長秀連當孕婦都能這麼摩登，我就不能多灑些香水？”

我說：“人家就是美煞，什麼時候都美，要不怎麼叫長秀呢。”

長秀湊近了說：“你們在說我什麼呢？”

我們說笑着一起上樓來到二樓的包間。

長幼說：“我大姐的預產期是秋天，我外甥生在秋天運氣好。秋天是收穫的季節，一輩子餓不着。我二姐就是秋天生的，你看我二姐有福吧？你說我媽把我生在冬天也就算了，還給我起名叫‘ 長幼’，就好像一輩子也長不大似的。”

我說：“那你改名字叫‘長(zhang)老’吧，人家還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年輕又沒長長鬍子的女‘長老’。”

這時我媽和我爸還有大立和二禾也相跟着走了進來。我媽一見長秀就問：“咦？你怎麼一個人來了，廣勝呢？”

長秀嬌嗔道：“哦，我就不能一個人來呀？看我媽偏心的。廣勝去接一個人，一會兒就到。”

我媽就說：“那是去接我親家啦，咱等着。”

我們就都在大圓桌前坐下。我們一坐下，剛才在包間門口迎候我們的一個年輕小伙兒就進來殷勤地為我們每個人都滿上一杯沏好的茶。長幼迫不及待地說：“我二姐出國後，我就看了一些外國的故事書。有一個故事是說有一個億萬富翁臨死前留下兩個字鎖在保險柜裡，說誰猜對了這兩個字就把億萬財產送給誰。你們猜那是兩個什麼字？”

麗華說：“億萬富翁的心思誰能猜的到？哎，你快說有沒有人猜到？”

長幼說：“當然有了，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猜到的。”

長秀立即問：“那是兩個什麼字？是什麼字這麼值錢？”

長幼得意地說：“是‘野心’。我一看這個故事就記住了，因為我們家我二姐就有‘野心’，是‘野出去的心’。人不出門身不貴嘛。你看我二姐現在有多金貴，她沒回來的時候我媽天天念叨她，我媽現在就是六親不認！她心裡現在只有我二姐。”

我媽正在跟我爸叨咕着什麼‘天天燉羊骨頭湯給你補身體’之類的話，可也留了一隻耳朵聽我們的閒聊。這時媽插話罵一句長幼：“你個沒良心的，我六親不認是誰把你養了這麼些年？你說說你這些年都幹了些什么正經事？還不趕快找個人嫁了讓我省省心。”

長幼聽了撒嬌地衝着爸說：“爸，你看我媽，你都不知道這些年我媽是怎麼欺負我們的？你看她動不動就罵人，要不就是把我往外趕，就是後媽也沒這麼狠吧？再說了，我二姐還沒嫁，她怎麼不敢說一句，就是欺負我嘛。”

我爸聽了就笑成一個眉毛彎彎，他眼望着我媽連聲說：“好，好。”在這個時候，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眼裡只有我媽，長幼是有點笨，連這個都看不出，還告的什麼狀？

麗華看長幼碰了一鼻子灰，忙打趣道：“長幼，你是不是也想學你二姐‘野’出國去呀？那我問你，你做什麼準備了嗎？英語裡有多少個字母你都認全了嗎？”

長幼不高興了，她說：“你們真把我給看扁了。學英語那是要有環境的，你沒看人家外國的小孩一生下來就會說英語？難道我連個孩子都不如？把我放在外國，我自然就會了，常言說，說什麼橋…..橋….什麼……直？”

我脫口而出：“橋到船頭自然直。”

長秀聽了晃着一副大耳環對我瞪着一雙大眼說：“哼！加拿大是什麼好地方？連長秋這麼老實的人都被教壞了。哎，你這個佳（加）人，你故意欺負我們語文不好對不對？”

我說：“我怎麼欺負你們了嘛？”

“拜託，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連忙賠罪道：“長秀，那你可是冤枉我了。說真話我現在是英語不如老外好，中文也不利索，你們不欺負我，我都要多謝了。”

麗華看到我被長秀揪着小辮子了，她連忙岔開話題說：“哎？長秋，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喝咖啡的，這外國的咖啡是不是特別好喝？”

我被麗華這麼一提醒，想起來昨天去過“麥克士”之後突發靈感想出的一個“安親”妙計，我想這個點子會幫到麗華和長幼。於是我轉而對着麗華和長幼認真地說：“麗華，昨天在“麥克士”我就想，你看漢堡包店都開到烏什窪了，你有沒有想過開一個咖啡店呢？你搗鼓的咖啡無人能比，誰喝上一杯就想喝一輩子。而長幼你呢，你不是喜歡招呼人愛熱鬧嗎？你和麗華兩個在一起開個咖啡店該多好啊，一來你們都可以發揮所長，弄得好了還會很有成就感呢。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做事媽也肯定放心………。”

我滔滔不絕地陶醉在帶有香濃的咖啡味兒的生財妙計之中，卻突然發現大家都很靜，原來所有人的心思都齊刷刷地跑到門口去了。

我也順着大家的眼神看過去。天哪！跟着廣勝一起站在門口的居然是一凡！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什麼時候來的？

（（萬分感謝各位的支持和鼓勵！下集就是大結局，敬請留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