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生死纽约>> 今日连载完毕--2010年12月19日 |
送交者: 曈曈 2010年12月19日11:59:14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31 欧阳文从办公室电话留言机上听到了施远哲的一个留言,非常简短,又有点模糊不清,大意是说霍夫曼要和他多呆几天,霍夫曼会在这几天里分批把钱汇到欧阳企业的账户上。欧阳文拨打施远哲的手机,手机关机。他又拨打霍夫曼办公室的电话,秘书告诉他,霍夫曼今天没来上班。欧阳文查了一下欧阳企业的账户,果然有一笔数量很小的款子拨了过来。虽然这笔钱和他想要的贷款数量相差甚远,可他的心情还是稍微放松了放松。 由于霍夫曼连续数天没来上班,在反复拨打他的手机和家里电话均无人接听后,合众银行的人觉得情况不妙,只好报警。当警察从地下室里找到遍体鳞伤的霍夫曼时,他因受重伤不能走路,倒在地下室里长时间没能进食进水,正处于昏迷状态,奄奄一息。他的同性恋及严重的性变态也由此暴光。警察在勘察现场时,发现了大量的同性恋和性虐待用具,初步判断这是一场性虐待游戏中的意外事故。这种事情在常人眼里可能罕见,但在警察或心理学家的经历中却是司空见惯。在性虐待游戏中,有人喜欢虐待对方,有人喜欢让对方虐待自己,有人喜欢自虐,还有人喜欢看别人自虐。对于这种情况,到底是否需要立案侦察,当然要尊从有关法律法规,但主要还是依据当事人的要求。因为这关系到个人隐私,有些人不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他人的舆论中,故而要求在最大程度上私了,不让官方机构介入。 好在霍夫曼还没死,医院诊断是轻度脑中风,暂时失语,待恢复一段时间后就能开口讲话。警察决定等霍夫曼能讲话后,再进行讯问调查。如果没有原告,是不能立案的。合众银行的同事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时在工作中说一不二的那么道貌岸然的铁腕人物竟有如此龌龊的见不得人的一面,对他的议论充满了鄙夷和厌恶。在这一团乱纷纷的氛围中,合众银行由霍夫曼负责拨出去的一笔巨额贷款在几经周转后不知所终的事情就被人们忽略了。 近来,欧阳文发现自己在前段时间的投资犯了严重错误。他花大价钱买下的“金石电脑软件开发公司”和他们的专利并不象他想象的那样,能为他带来丰厚的市场利润。“911”后,人为制造的泡沫一样的网络业的虚假繁荣彻底破灭,欧阳企业意图依靠转买“金石电脑软件开发公司”和其专利而牟利的计划成为泡影。 推销他们的制图软件专利得前景也不乐观,因为这项专利在同行业中已经不居领先地位,更大更著名的电脑公司研制出的新型制图软件要比这个先进得多,成本也更低。“金石电脑软件开发公司”的专利根本不具备竞争力。欧阳企业在中东金矿的投资又像个无底洞,在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能挖掘出黄金的情况下,不知还要追加多少投资。他和施远哲失去联系已经有几个星期,合众银行的人告诉他,霍夫曼住院了,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上班了。欧阳企业的账户上,除了增加了那一小笔拨款,就再无动静。日月这段时间也经常请假,三天两头不来上班。欧阳文觉得不对劲,感到了一种恐慌。 这天,还没到下班时间,欧阳文早早离开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室,匆匆赶回家,他要找妹妹欧阳斌,想问问她那天和施远哲是怎么谈的,更想知道她和施远哲在这几天有没有联系。 刚一进门,就见阮姐正在收拾东西,客厅的地上放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欧阳俊儒,张佩兰,还有欧阳斌也跟着忙碌。 “你们要去哪里?要出门旅游?” “老大,你忙你的公司忙晕了头,还不知道我们要去医院看明明,给他送些生活用品。前几天他刚做了手术,效果很好。”欧阳俊儒在一边解释,语气里多少有些责备。 “哎呀,是呀,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尽到责任。”欧阳文看了一眼众人,把目光从欧阳俊儒脸上移到张佩兰的脸上,这对老夫妇的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和兴奋。 “还用不用我作什么?陪护,花销。。。” “谢谢你,阿文,我们都准备好了。”张佩兰笑眯眯地看着欧阳文:“你就把心思都放在公司的事情上吧,家里就不用你操心了。” “二弟呢?他知道吗?” “二哥这个时候偏巧有事,要去一家公司面试。他说晚点直接到医院看小弟。”欧阳斌答到。 “我去换衣服,呆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去医院看弟弟。”欧阳文说完拽了一下欧阳斌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跟自己上楼。 刚进欧阳文的卧室,还没等关上门,两人异口同声,几乎同时说出:“施远哲!” “怎么,你也好久没和他联系了?”欧阳文皱著眉头,额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 “是呀,哥,你们到底再搞什么鬼?我的毕业典礼他都没来参加!你也没来!”欧阳斌的胸脯一起一伏。 “那天你和他怎么谈的?” “就照你说的,让他答应你,我说要和他结婚。”欧阳斌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没说别的?” “没有,他答应了。” 欧阳文闻言点点头。他记得就在那天的第二天,施远哲来找他,说同意他的安排,可以去见霍夫曼。他当时就给霍夫曼打了电话,约好两天后带著转账所需的所有信息和文件去合众银行,还是他亲自送施远哲到合众银行的大门口。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施远哲。 “你们后来又联系了吗?”欧阳文又问。 “过后几天我打他手机,早些时候他回过两个,说是外地,要过一阵才能回来,以后再打手机就一直关机。他家里电话一直就没人接。你们在搞什么名堂?是你派他出去的吗?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是答应来向我求婚吗?” 欧阳文呆呆地看着欧阳斌,看得欧阳斌直发毛。“哥,哥!你想什么呢?” 正在这时,只听阮姐在楼下招呼:“欧阳文先生,欧阳斌小姐,我们要走了!你们要不要下来一起去?” 欧阳文和欧阳斌的谈话暂告终止,一起来到楼下,和家人一道开着几辆车,一路浩浩荡荡去医院看欧阳明。 从纽约市中心一直向北,开车大约六,七个小时,途经四百多英里,快到美国和加拿大边界的时候,有一处世界著名的景点,就是尼亚加拉瀑布。气势磅礴的尼亚加拉瀑布,如果只从照片上看到过它的美丽,在电影上见过它的壮观,从文字中读到过它的介绍,都不足为据,只有站在它的 脚下时,以前你脑中所有见到或听到过的印象、声音都会一下子改了样。 那声音,那气势,不身临其境,是永远体会不到的;那一泻千里的水流,击打在岩石上奔腾注入湖水里的巨大声响,像是干军万马奔腾而来。 它像天河突然决口,它像地表突然断裂,仰望上去,真有天塌地陷之感。 游人们站在游轮的甲板上,尽管身上穿着厚厚的防水衣,浑身上下只露出两个眼睛, 可是那巨风,那溅起来的水雾,仍会把人们弄成一只无法招架的落汤鸡。为了让游客真正领略一次灭顶之灾的滋味,有时游轮驾驶员故意将船开到离瀑布 最近最危险的地方。船在巨大的惊涛骇浪中歪歪斜斜地颠簸,铺天盖地的洪流,从看不见天的地 方倾泻下来,人们突然感到末日临头,一切都完啦,个个发出了尖叫。从轰鸣的声音中,你可以辨别出里面有闪电,有巨雷,有枪炮,有呐喊,甚至 还能听到酷刑之下的呻吟声。惊、怕、慌、乱,一涌而起。站在它的脚下,会突然觉得人类太渺小了,太微不足道了,什么婚姻、感情、权力、金钱和地位,一切一切都被那巨大的洪流冲洗得无影无踪。 当人们站在尼亚加拉瀑布的最高 处,观赏着这个世界奇观。 它确实是个奇迹,位于加拿大境内的瀑布上游的水面平静得像个淑女。水面上漂浮的干树枝、旧轮胎,随着水流缓缓向前移动。当遇到那悬崖断壁时却瞬间不见了。好久好久,在惊涛翻浪的下游, 有的慢慢浮上来,有的已杳无踪影。 从几万年前开始,滔滔不绝的洪流从东向西不停地奔流,日夜不停,源源 不断,人类乃至世界都是这股洪流中的一滴水。有时,太阳忽然从乌云的夹缝中伸出了头。浓浓的水雾上,出现了一道五额六色的彩虹。彩虹的一端就在游人的脚下,而另一端,远远向遥不可及的神秘地带伸去,有仙境般的神奇。 伴随着近百年来的旅游开发,日积月累,围绕大瀑布形成了一个旅游城。在尼加拉瓜瀑布旅游城城郊,有一个僻静的小村落,有一天,这个小村落里搬进来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成员有一对夫妻,妻子是个即将分娩的孕妇,带着一个好像又是亲戚又是朋友的正在康复中的男性伤者,还有一个不会讲英文的墨西哥裔中年妇女作保姆。他们住进了村外一片小树林里的一栋孤立的别墅,每天过著深居简出的生活,不和任何人来往。 在人口流动非常频繁的美国,住户的搬入搬出随时随地可见,如同家常便饭,美国人的生活又相对独立,有时住了很多年的邻居都互不来往,所以这户人家的入住也就没有引起村庄人们的注意。而这户人家正是日月,妮妮和施远哲,自从他们搬到这里,日月和施远哲在欧阳文的视线中就此消失了。日月和施远哲每天主要的探讨内容就是如何利用日月用假材料注册的那家公司,由代理人操作,收购欧阳企业的股票,以最终全盘收购欧阳企业。 “欧阳文只剩他孤家寡人一个,当他发现有人要收购他的企业,他会动用所有的资金买他自己公司的股票进行反收购,可据我所知,他现在拿不出钱来。” “我们还可以向新闻界透露一点假消息,再让欧阳企业的股票往上涨一涨。” “说他在中东的金矿有重大收获是最好的假消息。” “我也想到了,我们找个地方往几家报纸发个传真或打个电话,就有可能掀起股市的波动。” 这是日月和施远哲几乎每天都要谈论的话题。 这时候的欧阳文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自己受骗了。是被施远哲和霍夫曼联合起来骗了?现在霍夫曼还不能开口讲话,不论从霍夫曼的角度,还是从欧阳文的角度,以申请贷款相要挟,逼迫施远哲和霍夫曼搞同性恋以求得贷款,无论讲给外人听或报到警察那里,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所以欧阳文暂时还不想报警。是被施远哲骗了?在霍夫曼的地下室里,警察只找到了霍夫曼,施远哲神秘地失踪了。靠他一个的力量恐怕小了点,欧阳文隐约觉得施远哲背后还有人。是谁呢?难道是日月?还是被施远哲和日月联合起来骗了?虽然日月留给欧阳文一封简短的辞职信,可这和施远哲的神秘失踪几乎同时发生绝不是偶然的巧合。 为他救命的巨额贷款不见了踪影,而欧阳企业的股票又因不知来源的假消息突然变得倍受股民的青睐,价格上仰,出现了大宗的买主。更可怕的事情是,他发现有人正大规模地收购欧阳企业的股票,在已经成为大股东的情况下仍然大笔买进,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其显而易见的目的就是要全盘收购欧阳企业。对手是一家他从来没听说过的远在美国本土以外的某个美属领地上的小公司,交锋几个回合,他依然“不识庐山真面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藏在哪儿呢? 欧阳文在他的办公室里,每天对著电脑屏幕愁眉不展,心急如焚,可又无计可施,就象一头被困在囚笼里的猛兽,被外界的挑衅激惹的勃然大怒,可身被牢笼所困,无法冲出去撕咬吞噬他的仇敌,只能在囚笼的栏杆柱子上碰得头破血流。要想保住欧阳企业,保住他欧阳文还是欧阳企业掌门的地位,就要赶紧买进欧阳企业的股票进行反收购。目前他手里拥有的欧阳企业股份只有百分之四十,其余的股份前段时间为了融资全投入了股市。现在他必须化花大钱再把股票买回来以保持他手里至少掌握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以确保欧阳企业不被他人恶意收购。但资金从何而来?尤其这几天股票价格看涨,资金缺口加大,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到银行贷款了。 怎么办?难道就让欧阳企业毁在自己手上?让欧阳一家人耻笑?让世人耻笑?不能!不行!无论采取什么手段,我也要孤注一掷,哪怕来个鱼死网破! 正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大哥,”是二弟欧阳武。“大哥,你这么长时间没来看小弟,父亲都不高 兴了。我们现在还在医院,你要不要来看看他?快点过来吧!” “是吗?好,好,我这就过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欧阳文又想到了老太爷欧阳俊儒,想到了他存在瑞士银行的那笔庞大的资金。欧阳文心头不禁一阵不满,我借一点度难关,你一分钱都不给,却拿出那么多钱给欧阳明治的哪门子腿?等我欧阳文让欧阳企业平稳安全渡过这个紧要关头,还怕拿不出给小弟治病的钱?哼!还不是我亲妈死了!父亲宠他们母子俩?老太爷竟如此偏心! 带著一身暑天的热气,欧阳文匆匆来到洛克菲勒医学研究院。洛克菲勒医学研究院位于著名的洛克菲勒中心附近,是世界顶尖级别的医学研究机构,这里云集著无数技艺精湛的医学专家和专科医生。 欧阳文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来到弟弟欧阳明的病房。这是一间单人高级病房,房间中央是病床,旁边有一个小床头柜,上面摆著一个装满鲜花的大花篮,一侧的墙壁上是一个大壁橱,壁橱门前放著一架轮椅。房间一角还有一个小房间,里边是卫生间。一线夕阳从窗户射进来,照在病床上,小弟欧阳明正躺在床上看报纸。 “大哥!你来了!大哥,你怎么瘦了?好像很疲惫,快坐下歇会儿吧。”欧阳明看到欧阳文,放下报纸很高兴地叫了一声,顺手指了一下床边堆放著一叠报纸的椅子。 “是吗,小弟,我最近的确太忙太累了。不过,你的气色很好呀。”欧阳文特意打量著欧阳明。欧阳明红光满面,比以前胖了,眼睛里的眸子黑亮黑亮的,一扫以前的晦暗忧郁,是一副迎接新生活的兴奋神情。 “是呀,大哥,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可走不长,现在还只能走几步。” “爸妈呢?” “你要是早来十分钟,就能见到他们了。他们刚走。” 欧阳文拿起椅子的上的报纸往下坐的时候,无意中扫了一眼报纸上的新闻标题,在杂七杂八的新闻标题中,有一个标题是“黑社会绑架富家子勒索巨额赎金,最终被警方一网打尽”。欧阳文刚想读一读详细报道,只见卫生间的小门一开,老二欧阳武从里面出来了。兄弟俩默默无语地对视了片刻,又把目光移开了。 “二哥,你扶我一下,我要走路给大哥看。” 欧阳武对这个小弟很是怜爱,他顺从地把手放到欧阳明肩膀下,慢慢扶起他,一点点帮他移下床。欧阳明在欧阳武的搀扶下,真的在房间里走了起来。欧阳文把报纸放在床上,在一边鼓掌喝彩:“好!好!奇迹!奇迹!”才走几步,欧阳明的头上冒出了汗珠,腰弯了下去,腿有点打颤。欧阳文,欧阳武两人一人架著小弟的一只胳膊把他轻轻放到轮椅上。正在这时,护士推门进来了。 “欧阳明,吃药了。”护士放下一个小塑料药盒转身出去了。欧阳文看看那个小药盒,见里面有花花绿绿的药片好几种。 “要吃这么多药?” “是呀,小弟前天还做静脉点滴注射呢。身体要慢慢恢复,恐怕好长一段时间都要吃药。” “我烦死静脉点滴了,搞得我整天只能在床上躺著。”欧阳文和欧阳武说话的当儿,欧阳明已经把药吃完了。 别看欧阳文表面上和他两个弟弟有说有笑,可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放松。他的脑子好像是被上满弦的发条,绷得不能再紧了。钱,钱,钱!这个字就象一口被敲响的大钟发出的颤音,震得他的头疼欲裂。 “大哥,麻烦你能不能把床上的那条毯子给我拿过来?”欧阳明指著床上的一条毛毯对欧阳文说。 欧阳文拿毯子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份报纸,又看到了那个新闻标题“黑社会绑架富家子勒索巨额赎金”。他突然觉得脑子里的那口大钟停了,不敲了,不响了。他的头也不疼了。 不会吧?欧阳文?你不会吧?你还是不是欧阳文?你还是不是欧阳俊儒的儿子?还是不是眼前这两个人的兄弟?你不会真的去干吧?欧阳文在心里一边一边地问自己。 “阿武,我看你也累了,要不你先回去,我陪陪小弟。” 欧阳武看看欧阳文,又看看欧阳明,想了一会儿就说:“那好吧。小明,我先走了。你呆会儿也早点休息吧。” 当屋里只剩欧阳文和欧阳明的时候,欧阳文对弟弟笑了笑说:“小明,你在屋里呆这么久,闷不闷?哥哥带你出去散步吧。我用轮椅推你。” “好啊,我真有点闷了。” 欧阳文推著欧阳明来到楼下的花园,在夕阳中围著一个小喷泉走了一圈,他看看左右没人,又看看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只偶而有一两辆车进出。 “小弟,我到车里取点东西,和我一起去吧。”欧阳文不等欧阳明回答,就推起轮椅朝停车场走去。不一会儿,他们的背影就消失在停车场巨大的阴影里。 欧阳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他亲哥哥的一个惊天大阴谋。 33 当天深夜,欧阳豪宅的电话突然不同寻常地响了起来。先是阮姐在客厅里接听电话。刚听几句,就匆匆跑到楼上,敲响了欧阳俊儒的房门。 “先生,太太!”阮姐的声音带著喘息。 欧阳俊儒和张佩兰打开房门,睡眼朦胧地问道:“什么事呀?” “是医院打来的,好像是明明的事,很急。” 张佩兰在他们房间的电话分机上接起了电话,刚说了几句,脸色大变,用颤抖的声音对欧阳俊儒说:“俊儒,医院说我们小明失踪了!今天傍晚有人看见他被一个人抱上一辆汽车就再没回来!” “什么?”欧阳俊儒顿时睡意全消,披衣起身一把抓过电话。只听电话里的人说:“欧阳俊儒先生,我们发现欧阳明今天晚上没有回他房间,我们想问问你们是不是擅自把他接回家了。他还需要观察治疗,否则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手术后并发症。” “谁接他回家了?我们没人接他回家呀。今天我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是阿武陪著他,难道是阿武把他带走了?” “欧阳俊儒先生,请您先在家庭内部核实一下,因为有目击者说把他抱上汽车的人好像是你们欧阳家的家人。如果在家里要赶快把他送回来。如果有什么其他情况,我们医院要考虑报警。” “好,我可以先在家里问一下。不过我儿子是在你们医院失踪的,你们要负责任!如果我儿子有什么意外,我唯你们医院试问!”欧阳俊儒“砰”地一声挂上电话,胸脯剧烈地起伏。 他回过头来,看着满脸泪痕,惊恐万状的张佩兰,又看看门外,欧阳斌和欧阳文正围在那里向里观看。欧阳斌穿着睡衣,可欧阳文穿的还是他回家时的那身衣服,看来他根本没睡觉,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睡觉。 “父亲,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欧阳文的声音很冷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他阴沉忧郁的脸上。 “阿文!你。。” “大哥,你知道?” “父亲,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欧阳文又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在众人疑惑不安的目光注视下,欧阳俊儒和欧阳文来到楼下的小客厅。 “父亲,弟弟在我手上。”欧阳文的语调平和缓慢。 “你,你这个。。。”欧阳俊儒的脸色起得青紫,浑身发抖,指著欧阳文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你骂吧!你骂吧!我就是要钱!假如上次我向你要钱你给我,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家门不幸!养了你这么个畜生!我要报警!报警!” “报警?哼,您大概不想让兄弟手足相残的丑闻被公之于众吧?欧阳家也不是一般的家庭呀!您愿意家丑外扬吗?” “你把小明怎么样了?” “这个您放心,我把他安顿的很好,很安全。可您要是就不给我钱,我就不敢保证了。但是我想,即便出了事,你也不会告诉外界真相。你总不想一下失去两个儿子吧?” “好,我给你钱!我给你。。。。”欧阳俊儒话还没说完,从沙发上一下站起来,面孔痛苦地扭曲著,腰深深地弯下去,一只手捂在胸前,身体晃了两晃,就重重地摔了下去。 “爸!爸!”欧阳文见状也有点慌了手脚,在他伏身在地上摇晃欧阳俊儒身体的时候,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张佩兰和欧阳斌一下冲了进来,扑在欧阳俊儒身上又哭又喊。 “俊儒!俊儒!” “爸!爸!” “快叫急救车!” 张佩兰从地上站起来,眼里露出从未有过的凶光,死盯著欧阳文,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欧阳文!欧阳文!你不是人!你还我儿子!”一边说一边发了疯一样捶打著欧阳文。 “张佩兰,你最好还是放老实点!你不是一直想找你的儿子,邱明吗?我可以告诉你,他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欧阳家。” “你说什么?”张佩兰一下僵住了,瞪大了含泪的眼睛望着欧阳文。 “是的,他就是那个日月,他就是你的儿子,邱明,我可以肯定。这次我们欧阳企业陷入如此困境,就是他捣鬼!就是你的儿子在捣鬼!他是来讨债的,来找你讨债!你就等着他来害死你吧!” “日月?日月就是邱明?果然如此?”张佩兰喃喃自语。 “哥,你瞎说些什么?”欧阳斌在一边急得直跺脚。 在一片哭喊声中,欧阳俊儒被抬上了急救车。 一天后,欧阳俊儒,这个驰骋生意场上几十年的一代枭雄因心脏病抢救无效,带著愤怒与失望在医院里盍然长逝了。围在病床前的欧阳家人,张佩兰,欧阳文,欧阳武,欧阳斌,还有小玉和阮姐,当他们看到医生护士从欧阳俊儒身体上撤下所有医疗仪器,把白被单盖在欧阳俊儒饱经风霜,布满老人斑的脸上的时候,不禁放声痛哭。每个人都感到了一种苍凉的悲凄和彻骨的寒意。欧阳家的大厦将倾!欧阳家将何去何从? “欧阳文,都是你!你是杀人犯!”张佩兰对欧阳文怒不可遏。 “我?还是去找你儿子吧!是你儿子,日月,逼我这么做的!” “大哥!快把小弟找回来吧!” “大哥!” “没那么容易!老太爷答应给我钱!” “大哥,你还有没有人性!”欧阳武揪住了欧阳文的衣服领子,欧阳文一把把欧阳武推了个趔趄,夺路而走。 张佩兰的精神受到巨大刺激,在连续几天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睡觉之后,被诊断为“突发性精神失常”,住进了精神病院。 阮姐在帮欧阳家料理了几天后,也辞工不做了。她原本是越南华侨,家人在战争中都死了。当年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坐著难民船来到美国,举目无亲,食不裹腹。正当她为找工作发愁时,是欧阳俊儒和霍燕萍收留了她,让她到这个刚刚步入小康的家庭做保姆,从此阮姐在欧阳家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他目睹欧阳文,欧阳武长大成人,又一手把欧阳斌和欧阳明从小带大。她眼看着欧阳家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看着欧阳俊儒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餐馆小掌柜成为叱咤风云的欧阳企业大老板,看着欧阳家里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又看着欧阳家从辉煌一步步走向衰落,看着欧阳一家人众叛亲离,骨肉相残。她实在不想看到欧阳家的大厦彻底倒塌的那天。 昔日的欧阳家豪宅,真的变成了一座冰窖。欧阳文在酒吧台前一大口一大口地灌酒,柜台上已经摆放了好几个空酒瓶。他要疯了!他已经疯了!欧阳文正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酒的时候,一眼瞥见妹妹欧阳斌提着一个大皮箱从楼上下来。欧阳斌看到哥哥的样子,也着实吓了一跳。欧阳文不知几天没刮胡子了,两腮塌陷,双眼血红,目光迷离,满嘴的酒气。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欧阳斌,好像不是哥哥看妹妹,而是恶狼看猎物。 “哥。”欧阳斌在欧阳文面前第一次感到了胆怯。 “欧阳斌,你也要走?你去哪儿?”欧阳文口吃不清地说。 “我要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回来!” “平时你身边那些天天围著你转的那些人呢?是不是一听说我们欧阳家要破产就跑了?你是不是还要去找施远哲?” “哥,你,你知道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可我知道他不会娶你了。你知道我和他谈的是什么吗?你以为我和他谈你们的婚事?错了!你和他都被我耍了!为了从银行贷款,我让他和人家搞同性恋,我和他说,只要你答应我,去和人家同性恋,我就让你们结婚。欧阳斌,你总是自以为聪明,可你是个大傻瓜!我让你问他,想不想娶你当老婆,其实是帮了我自己!他以为我们俩串通好了,要挟他!欧阳斌,你这个大傻瓜!”欧阳文说完仰天大笑,那笑声在空旷的豪宅里回荡,份外恐怖。 “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哥!施远哲,我害了你!远哲,我对不起你!我们欧阳家对不起你!”欧阳斌听到欧阳文的讲述,放声大哭,哭倒在地上。“哥,你不是我哥,你是我仇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欧阳斌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直冲欧阳文猛扑过来。 欧阳斌的刀上起下落,欧阳文左右躲闪,他的手臂和额角被划破了。正当难解难分的危急时刻,一个从背后抱住了欧阳斌,一把推开,分开了都有点歇斯底里的两个人。 是老二欧阳武,他身后站着被吓呆了的小玉。 “你们别闹了!还嫌不乱!还嫌不丢人!”欧阳武少有的冲动。 “二哥!你看他,他害你,害我,逼死碧霞,绑架小弟,又气死爸爸,张姨也疯了!我们欧阳家都被他害惨了!”欧阳斌呜咽着跑出大门。 欧阳文摇摇晃晃地倒在欧阳武怀里,神知不清。欧阳武搀扶著欧阳文上楼,走进欧阳文的卧室,把他平放在床上。 “大哥,你把小明弄哪儿去了?我要接他回来。他刚做完手术。” “小弟?欧阳明?他在哪儿?他在哪儿?”欧阳文呢喃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磁卡钥匙递给欧阳武。 欧阳斌从豪宅出来,开车直奔施远哲以前的公寓。当她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陌生人。 “您认识一个叫施远哲的人吗?” “不认识。” “您知道从前住这里的住户搬到哪里去了吗?” “对不起,不知道。” 欧阳斌又跑到公寓管理员那里打听,得到的回答依然是“不知道”。欧阳斌抱著最后一线希望拨打施远哲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阵,没人接听,手机自动转到了“留言”档。 “远哲,无论你现在在哪里,无论你还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我还是要和你说。远哲,我们都被我哥哥骗了,被他利用了。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让你去做那种事。他让我问你,你肯不肯娶我,我还以为他和你谈的是我们的婚事。远哲,我依然爱你,只要还接受我,我就跟你到天涯海角。”欧阳斌要等,等施远哲的回信。她下了决心,哪怕等一辈子。 当欧阳武和小玉在一家旅馆里找到欧阳明时,因为他刚做完手术,体质虚弱,又受到惊吓,连日来的劳累和多天没有进食进水进药,欧阳明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欧阳武把他送回医院,经过紧急抢救和一番周密的检查,医生告诉欧阳武,由于这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件,欧阳明出现了严重的手术后并发症,导致肾功能衰竭,要做“肾脏移植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 “我们医院会尽力寻找和病人匹配的肾脏,希望你们家人也尽力配合。医院要先为病人做一套完整的化验,最好能从一家人里找到捐肾者,比如在兄弟姐妹中间。我们也会为捐肾者做一套完整的化验,在确认匹配后进行移植。不知你们家人中有没有人愿意捐出自己的一颗肾脏。”在医生办公室里,医生为欧阳武介绍欧阳明的病情。 “好,我首先愿意。”欧阳武非常爽快地同意了。 “阿武!”小玉在一边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爱怜。 “我是他哥哥。” “医生,这种手术对捐献者来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小玉又问。 “只要捐献者的两个肾脏都正常就不会有影响,因为维系正常的身体和生理功能,一个肾脏就绰绰有余了。” “那么,欧阳武先生,请随我来做化验吧。” 几天后,化验结果显示,欧阳武的肾脏和欧阳明的体质不匹配,不能进行肾移植。 “如果在您的家庭成员中没有找到匹配的肾脏,我们就要在全国甚至全世界范围内找。我们可以和别的医院以及器官移植组织联系,你们可以在报纸或电视上做广告。”医生为欧阳武建议。 “好吧,要竭尽全力,一定要找到匹配的肾脏,一定要治好小弟的病。” 从医院出来,欧阳武和小玉直奔纽约几家大的报社和电视台,为欧阳明做“找肾”的广告。欧阳武不是没有想到大哥欧阳文和妹妹欧阳斌。可依欧阳文的为人,他怎么可能为欧阳明捐肾呢?妹妹欧阳斌是个女孩子,我这个当哥哥的没发向她开口。如果她看到广告愿意捐肾的话,她自己会来。 在尼加拉瓜大瀑布边的别墅里,日月和施远哲正总结连日来的股票交易结果,他们手里现有的欧阳企业股份已经直逼百分之五十,用不了多久,有可能就在明天,他们就会拥有欧阳企业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那时欧阳企业就将更名易主,成为日月和施远哲的囊中之物。 “欧阳俊儒死了,消息已经得到确认。欧阳家现在有点树倒猴孙散的味道,他们的末日到了。” “我准备把我用假名开的那家旧公司卖掉,不是卖给别人,而是卖我们自己。我已经用我们的真实身份开了一家新公司,等到我们真有了欧阳企业百分之五十一以上的股权,我们就用新公司把旧公司买过来,那时候我们就自然而然成了欧阳企业的新主人。” “是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远哲,我想等公司买过来,你当老板,我给你打工。因为你出资多,从霍夫曼那里搞到的贷款比我的资金多得多,你理所应当是老板。” “不不不,日月,还是你当老板,你比我能干。不过,日月,有一点我们应当注意,一旦用真实身份买下欧阳企业,欧阳文这家伙可能狗急跳墙,说不定干出什么来。” “我想到了。假如这小子敢来邪的,我叫他有来无回。” “我也在防备他,自从咱们搬过来,我就没直接用过手机和电话,每次都用电话卡,就是防备有人从电话纪录上查到我们的行踪。” 两人正说着,那个不会讲英文的墨西哥裔保姆来叫他们吃晚饭。日月当初非要找一个不会讲英文的保姆,就是出于安全考虑。 日月,施远哲和妮妮三人在餐厅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施远哲的身体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妮妮就快生了,日月正在考虑到临盆的时候,是把医生护士请到家里来,还是把妮妮送到附近的医院去。而妮妮的心随着临产日期的临近,越来越烦燥,她不知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是幸福还是耻辱。日月就是不让她打胎,难道仅仅是怕她的身体承受不了吗? 三人正看电视,先是新闻,而后是财经消息。一则新闻使他们都停下手,放下碗筷,凝神静气地看着电视屏幕。“曾是在美华裔商业企业中颇具影响的上市企业欧阳企业,由于投资失误,经营不善,又受‘911’重创,濒临破产。有新投资商大宗购买其股票,看来有意全盘购买欧阳企业。到今天下午华尔街股票交易所收盘时,新投资商已经掌握了欧阳企业百分之四十九点五的股份。欧阳企业能否力挽狂澜以及欧阳企业的前途我们拭目以待。有记者要采访欧阳企业董事长,可到欧阳企业办公室后,发现人去楼空,而在采访新投资商时,也只找到了其雇用的代理人,对所有问题的回答均是:无可奉告。”听完这条新闻,日月,施远哲和妮妮不仅微微一笑。他们刚要端起碗继续吃饭,接下来的一则广告让他们再次放下碗筷。“欧阳企业家族成员之一,欧阳明先生,因患肾脏功能衰竭,生命垂危,需要做肾脏移植手术,由于在家庭成员中没有发现匹配的肾脏,故向社会寻找肾脏捐献者。对于捐献者本人以及线索提供者,将给以重奖。以下是联络方式。。。” 整栋别墅里鸦雀无声,谁也没有心思吃饭了。不仅妮妮,现在施远哲也知道了日月和欧阳家的渊源,都知道他是张佩兰的儿子,是欧阳明同母异父的哥哥。妮妮和施远哲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日月。在三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欧阳明,这个单纯质朴善良的青年的身影,仿佛又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 是夜,日月,妮妮和施远哲都一夜无眠。 日月在想,这个消息是真的吗?还是欧阳文做的假新闻,要找我?这期间欧阳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呢?听说她也住院了。 施远哲惦量着他的手机,就在刚才,有人播打他的手机,从来电显示上他看出是欧阳斌的手机号码。自从从欧阳企业不辞而别,欧阳斌就一直播打他的电话,尤其这几天。她还找我干什么?她不是和她哥哥一道逼我去那件事吗?施远哲心想。他查了一下“留言”记录,果然有欧阳斌的留言。听听她说什么,施远哲按下了放音键。 座落在大西洋岸边的大西洋赌场,金壁辉煌,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 站在赌场里,四下一望,有一半是东方人的脸,十有八九是中国人。 赌场经理对中国人总是格外优待, 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中国人是最善于豪赌的赌棍,赌台上给小费从来也不眨眼,出手 大方。 这些中国人,来自餐馆,衣厂,从老板到工人,从大厨到车衣女工,都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又送给了美国。 在围绕在赌桌四周的众多的中国人中,有一张脸格外引人注目,这是一张漂亮妩媚却冷峻毫无表情的女子的脸,不仅是因为她的长相,更因为她出手及其大方,几千块的赌注,上万块的输赢眼都不眨。这个女子就是欧阳斌,她离家出走,靠在旅馆寄宿,四处游荡已经好久了,实在找不到渲泻感情排遣烦恼的途经,这里就成了她留连忘返的场所。 今天,欧阳斌在赌桌前已经连续赌了十几个小时,她也不知自己是输是赢,一位漂亮的小姐送来了烟和酒,赌场经理也上来祝贺她:“亲爱的小姐,您在我们赌场的消费已经达到金卡会员的标准,这是我们给您的回赠。感谢您的慷慨。”说完热情地把两张卡送到她手上,一张是免费大餐餐卷,一张是免费高级贵宾套房入住卷。 在一位穿白西服黑裤子的年轻英俊的男侍者引导下,欧阳斌来到楼上的贵宾套房。欧阳斌坐在沙发上打量著房间,确实豪华,高级西梦思软床,酒柜里有高档免费名酒。再看那个侍者,站在门口还舍不得走。 “噢,是要小费吧。来,给你!”欧阳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美元的票子递给侍者。可侍者不接,反而走到欧阳斌面前,笑眯眯地用很轻柔的声音问:“女士,要特殊服务吗?” “哈哈!原来你他妈的是干这个的!”说完欧阳斌放荡地大笑,笑得那个侍者有点发窘。 “好,来吧!我要!你的工夫好不好?我的要求可高呢!来呀,来呀!”欧阳斌一边说一边脱衣服,开始慢慢脱,到后来越脱越快,最后变得像疯了一样自己往下扒衣服。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又扑上来扒侍者的衣服。 两个白花花赤裸的身体刚跃上床,还没来得及成事,只听地毯上欧阳斌手包里的手机响了。 “宝贝,别接。宝贝,别接。我们先来!”侍者在欧阳斌耳边喃喃细语,在她的身躯上上下摸索。 欧阳斌本来也不想接,可她冥冥之中总觉得这个电话铃声有点异样,搅得她不得安宁。第六感觉告诉她,这是个不同寻常的电话。欧阳斌从身上推开侍者,光着身子下地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先看来电显示,小屏幕上闪现著“保密号码”字样。是谁呀?欧阳斌带著疑问接听了电话。 还在床上等她的侍者就见欧阳斌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嘴唇哆嗦著说不出话来,身体好像“喀嚓”一下僵住了。片刻之后,伴随著欧阳斌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远哲”,她就哭着瘫到在地毯上。侍者一看,知趣地穿上衣服拿起那一百块钱悻悻地走了。 几个小时后,施远哲和欧阳斌在90号洲际高速公路边的一个花园里见面了。 “远哲,你为什么那天不在电话里告诉我呢?早知道我哥让你去干那种事,我死活不会答应。” “你那天在电话里也没讲明白呀。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天大的冤枉。我还以为你们兄妹串通一气。。。” “不要再说了,远哲,我这就跟你走,跟你到天涯海角,一辈子。” “斌斌,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害你,我,我可能做不了一个称职的丈夫了。你明白吗?” “什么?你的意思是。。。。” “是,那天我受了重伤,也不知将来能不能。。。” “远哲,我不在乎,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想好了?” “我这就回家取我的东西。” “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不过千万不能让欧阳文知道。” “我明白。” 当欧阳斌回到欧阳家豪宅的时候,已是深夜。 33 几乎在同一时刻,日月出现在洛克菲勒医学研究院。他放心不下欧阳明的事情,他连续几天在几家电视上都看到了相同的广告,在几份不同的报纸上也看到了那个广告,直觉告诉他,那是真的。今天,他按广告上写的地址,驾车来到洛克菲勒医学研究院探个虚实。他选择这个时间,就是为了减小被欧阳家人看到的机会。 日月轻而易举地在病人登记簿上找到了欧阳明的名字和他的病房号。当他来到病房,从窗外看到了在病床上昏睡的欧阳明和在床边陪护的欧阳武,小玉。日月又来到医生值班室,想打探欧阳明的病情。 一位留著大胡子的医生接待了他。 “我现在还不想惊动欧阳明的家人。如果我的肾脏和欧阳明的体质不匹配,我就悄悄地走。不过,我想先了解一下欧阳明现在的身体情况。” “手术后欧阳明先生有几天擅自离开医院,突然中断治疗,生活环境恶劣,他目前非常危险,由于肾脏功能衰竭,引发了尿毒血症。他的生命是靠体外循环机维持,如果能安全度过这个危险期,生命可以保住。但是假如一直找不到匹配的肾脏做移植手术,他恐怕要永远呆在病房里,终身依靠体外循环机和药物治疗,形同一个废人,还要随时准备有意外发生。” “他为什么要擅自离开医院呢?” “这不是我们医院的责任。听说是被他家里人带走的。” 日月听罢点点头又说:“不过,医生,我想知道,欧阳明在做肾脏移植手术后,他的身体会好起来吗?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吗?” “我想会的,因为他腿上的手术很成功。如果能尽快做肾脏移植手术以挽救生命,他还是能走起来的。” 大胡子医生说到这里,在日月脸上端详了一会儿,又问到:“怎么,您想不想。。。”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好,您可以考虑,不过我这里有一些关于肾脏移植的解释说明材料,您可以边看边考虑。还有这些,是化验申请表,对肾脏捐献者我们要进行体检化验。我们专做这项化验的技师一会儿就来上班了,你可以在候诊区休息考虑。” 候诊区中央有一个小木桌,桌上有提供免费咖啡的咖啡壶,小木桌上方从房顶上吊下来一个大电视。日月来到咖啡壶前,从壶边的杂物架上拿起一个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咖啡,坐在候诊椅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研究那些材料和表格。他的内心很矛盾,他憎恨欧阳家,到现在他也憎恨张佩兰。可欧阳明到底是无辜的,他还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什么人会带他离开医院呢?他刚做完手术,还不能走路,又不能开车,难道是被人绑架的?要是被人绑架,那一定是欧阳文干的! 也是这个时候,欧阳斌在欧阳家的豪宅里收拾好自己的一些用品,装了两个大皮箱。当她直起腰想喘口气,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她打了个哈欠,觉得上眼皮有点发沉,头一阵眩晕,体力不支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朦胧间,她听到一声刺耳的急煞车声,接著是一阵仓惶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地从楼下跑上来。欧阳斌一下醒过来,凭经验,她听出是大哥欧阳文回来了。果然,那个脚步声在欧阳文卧室前停下来,又听门声“吱扭”一响,脚步声消失在他房间里。 欧阳斌轻轻起身,蹑手蹑脚来到欧阳文的卧室前,先侧耳倾听,里边传出急促的喘息声和“唏里哗啦”脱衣服的声音。欧阳斌把卧室门推开一个小缝,屋里的情景让她目瞪口呆:只见欧阳文手上是血,脱在地毯上的衣服上也沾上了血。欧阳文的脸上露出的是绝望和穷凶极恶的表情。欧阳文胡乱洗了洗手和脸,换上一件干净衣服,从五屉柜的最下边一个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登登登”地大步来到门前,一打开门,看到了正用惊恐和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的妹妹欧阳斌。 “哥,你要去哪儿?你干什么了?怎么会弄一身血?”欧阳斌的声音有点颤抖。 “妹妹,你别问我!我要去报仇!为我们欧阳家报仇!我知道他们在哪儿,我知道日月和施远哲在哪儿!我要找他们报仇!”欧阳文狂怒地咆哮,像一头发疯的猛兽。 欧阳斌听到这些,大吃一惊:“哥,你是不是杀人了?你还要再杀人?不,我不能让你去!不能去!” 兄妹二人在楼道里扭打开来。 “你放手!放手!要不我把你也杀了!” “不!不!你杀了我我也不放不走!” 气急败坏的欧阳文用手枪把在欧阳斌的额头上狠砸了一下,鲜血立刻从欧阳斌的额头流到脸上,欧阳斌手一松,欧阳文又顺势用力推了一下,欧阳斌向后一仰身,竟顺着楼梯一路翻滚跌了下去,躺在一楼客厅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欧阳文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和人性,他迈过欧阳斌的身体,冲出大门,跳上他的“奔驰”车,飞也似地开走了。 几个小时后,当一线晨曦照到欧阳斌的脸上,她渐渐清醒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慢慢爬到电话旁,用尽全身力气拨通了施远哲的手机。 没人接听。欧阳斌呼吸急促,心焦地等待著,当手机换到“留言”档时,她只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远哲,快,快。。。”,话还没说完,就又昏了过去。 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日月还在洛克菲勒医学研究院等待做化验。他刚和妮妮和施远哲通了电话,告诉他们今天他要晚一点回去,要他们注意安全。施远哲把已经和欧阳斌见面的事对日月讲了,但施远哲也告诉日月,为保险起见,他想先把欧阳斌安排在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日月还想给自己的代理人打个电话,可电话响了好一阵,没人接。日月又接著看电视。 电视里正播早间新闻。“今天夜间,在本市发生一件凶杀案,死者是某投资商股票交易代理。。。”这则新闻对日月来说好似头顶响了个炸雷,死者正是他的代理人!“是欧阳文!一定是他!”日月屏住呼吸,看完这则新闻,马上意识到,这件凶杀案一定是欧阳文干的,一定是冲他而来。这个王八蛋,果然狗急跳墙了!现在该怎么办?日月急忙拨打妮妮的手机,施远哲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听。糟糕!出事了!日月不容多想,飞奔出洛克菲勒医学研究院大楼。日月驾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时候,恨不得肋生双翅,一眨眼就飞回家去。 当日月回到位于尼加拉瓜大瀑布边的别墅时,他没看到外人的车,别墅的门也关得好好的。他没急于进屋,而是转到房后,从厨房小窗户往里观望,也没见什么异常。日月从树林里找来一截木棍攥在手里,又来到前门,轻轻拉了一下房门,发现房门是虚掩著的。他打开门,一眼看到了脸朝下趴在客厅地板上的保姆。日月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她肩头摇了摇,不见反应,又一用力把她翻过来。只见保姆满脸是血,眉心部位有一个弹孔,人早死了。 日月迅速警觉起来,他肯定欧阳文来过了。欧阳文一定先找到代理人,威逼利诱让他说出了日月和施远哲后杀了他,然后又找到这里。日月提著木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异常警惕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巡视。楼下的几个房间都没人,他来到楼上,先到他和妮妮的房间,整个房间乱七八糟,像遭了抢劫,一看就知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生死搏斗。日月看看床底下,又看看壁橱里,都没人。藏在鞋盒里的手枪还在,日月把枪装进裤兜,又来到施远哲的房间,看到了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的施远哲。他的腹部中了两枪,地上有一大片血迹。 日月跑过去,用手指在他鼻孔试了试,还有一丝气息,就在他耳边连声叫到: “远哲!远哲!” 施远哲悠悠醒转,一看是日月,蠕动著结著血痂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快救妮妮,快救妮妮。” “妮妮,妮妮在哪儿?” “是欧阳文,他带走了妮妮。他说他会告诉你去什么地方。” 正在这时,日月的手机响了。 “喂,我是日月。” “我不说你也知道我是谁了吧!” “欧阳文!你在哪里?你把妮妮怎么样了?” “妮妮就在我手上,她现在很好。不过我想和你谈谈。” “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你把妮妮放了。” “要我放了她也可以,但你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务必赶到彩虹桥。如果你不来,就永远见不到她了。我要让她生不如死!”话一说完,欧阳文不等日月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日月看看时间,要赶快动身,不然来不及。要想办法救施远哲,日月决定打电话报警。当警车和急救车来到别墅时,只看到奄奄一息的施远哲,死去的保姆,还有一片狼籍的房间。 日月不知去向。 彩虹桥位于尼加拉瓜瀑布上游,横跨尼加拉瓜河,与美国加拿大分界线十字交汇,分界线刚好拦腰穿过彩虹桥。 日月赶到彩虹桥时,太阳西斜,他又接到了欧阳文的电话。 “你开车到桥下的公园来,我在这里等你。” “你要保证妮妮的安全。” 日月开车到公园门口,环顾四周,因为已经到了闭园的时间,所以游人稀少。他没发现任何异常。正观望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日月,从大门进来,到尼加拉瓜河边的草地来。”是欧阳文。 “妮妮呢?我要听她的声音。” “好,这就让你听。” “日月,日月!”果然是妮妮。 日月步行十几分钟来到河边的草地,看到了欧阳文的那辆“奔驰”轿车,在灿烂的夕阳照射下,车身呈现一片金色。草地是一片斜坡,一直蔓延到河水中。 日月在离车几十米的地方站下,只见车门开了。欧阳文胁持着妮妮从车上下来。他一手拽住妮妮的一只胳膊,一手拿枪抵着妮妮的太阳穴。妮妮的脸上满是泪水。 “欧阳文,你想干什么?”日月问话的时候摸了一下自己裤兜里的手枪。 “我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要回属于你的东西?是你们欧阳家抢别人东西在先!” “日月!不,我该叫你邱明,张佩兰是你生母,欧阳明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对不对?我们是兄弟,你能不能放过我这一马?把欧阳企业还给我!” “放你一马?你肯放过我吗?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世,就不用我多说。我当初在学校校园里救了欧阳明,真是老天的安排,可你让我进欧阳企业,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虽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可惜太晚了!你还让郑阿祥杀死我,可我命大!我又回来了! 我外公张文彪是你父亲欧阳俊儒的救命恩人。你父亲到美国后,为了报恩,为了恪守对我外公的诺言,又回大陆寻找张文彪的后人,也就是我母亲。那时我母亲早嫁给了我父亲,我也有十岁了。你父亲从我身边,从我父亲身边抢走了我的母亲张佩兰,她成了你,你弟弟欧阳武和你妹妹欧阳斌的继母!” 我原来叫‘邱明’,可我为了找我母亲,找你们欧阳家,我隐姓埋名混迹美国,改名‘日月’。我要报仇!我要讨债!要找回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欧阳文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日月!不,邱明!你想找回你的东西?什么是你的东西?告诉你,找不回来了!你知道吗,你妈妈,张佩兰,因为精神病住进了疯人院,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欧阳明,生命危险就快死了!你拿去,你把欧阳企业全拿去,你也找不回你想要的东西!” “你说什么?我妈她。。。” “你知道张佩兰为什么当年要给小弟起名叫‘明’吗?就是因为她觉得对你有愧。邱明,其实你妈她也是个苦命人。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身世。我早听我父亲说过,你的外婆是被你父亲逼死的,就因为你母亲不同意嫁给你父亲。你父亲逼得你外婆上吊自杀,又,又,又强暴了你母亲,他们是奉子成婚!是先有你才有他们的婚姻!” “你,你胡说!” “我胡说?我问你,你妈临走时对你说没说过‘孩子,你本不该来到这世上’这样的话?还说你要恨就恨这世道。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妈曾回大陆很多次找你,就在几个月前还让欧阳武回国时找过你。她也觉得对不起你,只要找到你,就一定给你加倍的补偿。可你们一家不知搬到那里去了。好小子,你有种,你找到美国来了。可惜,你报错了仇!你妈这样是你害的,你弟弟这样归根到底也是你害的!好!你这个仇报得好!逼疯你亲妈,逼死你亲弟弟!好小子!” “欧阳文!这全是你的一派胡言!再说我就杀了你!是你,不仁不义,言而无信,强取豪夺,干尽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杀人不见血!你害死了多少人!是你绑架了欧阳明对不对?”日月一边说一边掏出枪对准欧阳文。 “我绑架欧阳明?对!就是我!那也是因为你,因为你要吞并欧阳企业,我要钱!要钱!要朝老太爷要钱!” “所以你就绑架亲兄弟!” “你住口!日月!你睁眼看看,谁在我手上!想要你老婆,就把欧阳企业还给我!否则一尸两命!”欧阳文用枪口顶了一下妮妮的太阳穴,妮妮一歪头。 此时红日西坠,天色渐暗。尼加拉瓜河河水在最后一缕残阳的映照下缓缓流淌,泛着银光。河的上空偶而有海鸟飞过,“嘎嘎”的叫声在旷野中回荡。河岸两边已是万家灯火。 日月和欧阳文持枪对峙,互不相让。突然,妮妮猛的一下抓住了欧阳文握枪的那只手,欧阳文就觉得手腕上被狠狠地咬了一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使他的手一松,枪掉到了地上。他放松了妮妮,妮妮托着笨重的身体要往日月这边跑,欧阳文弯腰拾起枪,朝妮妮奔跑的背影举枪就射,一颗子弹打中了妮妮的左肩头。妮妮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只觉得腹部一阵收缩和疼痛,两腿间一热。不好!要生了!说时迟,那时快,日月一抬手,“砰砰”两枪正中欧阳文前胸。 欧阳文身体失去平衡,连翻了几个跟头,倒在河水中。他一边挣扎,喊着“救命”,一边被河水冲向下游,冲向尼加拉瓜大瀑布的瀑布口,大瀑布滔滔的激流和震耳欲聋的水声立刻吞没了欧阳文渺小微弱的声音和身影。他就象一粒尘埃,被历史和社会的洪流冲刷的荡然无存。 当晚,肩负枪伤的妮妮在医院顺利产下一健康男婴,取名“太阳神”。伴随着太阳神有力的啼哭,原先的欧阳企业正式易主,雄居美国华裔商界几十年的欧阳企业收归日月名下。孩子安然无恙,妮妮继续接受治疗。然而,日月心中最挂念的是他的母亲和弟弟。他要救弟弟,更要向母亲忏悔。 他又来到洛克菲勒医学研究院。化验结果表明,他的体质和肾脏生理特征与欧阳明的体质和需要完全匹配,可以进行肾脏移植手术。在欧阳武,小玉的护送下,日月和欧阳明这一对兄弟互道珍重,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非常成功。日月没有出现任何并发症,欧阳明也逐渐恢复了健康,可以下地走路了。他们兄弟俩约好,一出院就去看妈妈。 欧阳斌和施远哲这一对饱经生死磨难的苦恋情侣在医院经过精心治疗后,身体全面恢复,即将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秋天来了,秋高气爽,满山红叶。欧阳家人为欧阳企业的老太爷欧阳俊儒在他们的私人墓地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感恩节将至,欧阳武和小玉,施远哲和欧阳斌在教堂举行了婚礼仪式。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如何? 这天,日月,妮妮带著太阳神,欧阳明以及一干众人来到疗养院看望张佩兰。经历了这场暴风骤雨般的洗礼后,虽然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张佩兰一下子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目光呆滞。她这一生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折磨。 “妈妈,我是邱明,是您的儿子。”日月伏在张佩兰的膝盖上,像一个小孩子,仰头望着母亲。 “邱明?邱明?”张佩兰反复地重复著这两个字,她原本无神的双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在日月的脸上搜索。 “妈,我是邱明,是您的儿子。”日月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两张纸片,是那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日月把照片对在一起,放到张佩兰眼前:“妈,你看,你还认识这张照片吗?妈!我就是邱明,是您儿子!是您找了几十年的儿子!” “妈妈!我是明明,是欧阳明。哥哥为我做肾脏移植手术,是哥哥救了我。”欧阳明伏在张佩兰的另一个膝盖上。 张佩兰把两只手分别放到两个儿子的头顶,轻轻抚摸著:“儿子,我的明明,还有我的明明!” “妈妈!您认出我了?” “看!张姨!她想起来了,她神智又恢复了!”周围的人一阵骚动。 “妈妈,您能原谅我吗?我以前恨您,是错怪了您!过去的事我都知道了。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恨您!”日月的眼中流下大颗的泪水。 “孩子!我的孩子!你受苦了!”伴随著张佩兰记忆的回归,她动情地大哭,泪水在她憔悴的脸上流成了小河。 “我们今天就接您回家。” 半年以后,日月征得张佩兰,欧阳武,欧阳斌和欧阳明等全体家庭成员的同意,卖掉了欧阳家的豪宅,在纽约市郊风景优美的哈得逊河河边的高级住宅区买了三栋大宅子,一栋由日月妮妮一家三口和张佩兰,欧阳明居住,另外两栋分属欧阳武和小玉一家及施远哲和欧阳斌一家。 张佩兰的生命中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冤屈和磨难,现在在日月妮妮的陪伴下,总算有了一个安乐恬静的晚年。妮妮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操持家务,相夫教子,陪伴小太阳神,照顾婆婆和小叔的起居。优越的物质生活让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为衣食奔波,而她所学的经济管理专业也能为日月助一臂之力。日月从欧阳文的枪口救下妮妮,对她恩爱如初,呵护有加,使得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之后的妮妮经常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每当她把小太阳神抱在怀里,心头总会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阴影,可她从没听日月提起过什么,对小太阳神甚是溺爱。难道他就没有疑惑吗? 欧阳明还在读书,他仍然衷情于他未来要从事的残疾人康复事业。他现在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要么在校园里健步如飞,要么在绿荫场上踢足球,他终于体味到能走能跑是多么快乐。在经历了这次的风风雨雨后,他成熟了许多,从他那依然闪耀著单纯善良的光芒的眼眸里,偶而可以看到一瞬即逝的沧桑悲凉。 欧阳斌一心一意守护在施远哲身边,全心照料侍俸他的生活,从一个桀傲不训的喜欢游戏人生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温柔体贴的贤妻,她要用一辈子的相随来回报施远哲给她的爱,来弥补欧阳家给他造成的伤害。 小玉正在攻读博士学位。一天,在家庭聚会上,欧阳武向大家宣布,他近期要去中国大陆,那里有一个航天项目请他作首席科技代表,这一走不是几个月或是几年就能回来的。以后要经常和大陆方面合作,极有可能长期留在大陆。小玉听罢就说,她毕业后也想回大陆。 日月的公司蒸蒸日上,伴随著美国经济的强劲复苏正步入空前良好的局面。日月和施远哲租下了比以前更高级豪华的办公室,还招聘了大量的工作人员,其中包括很多来自大陆的留学生。公司除了给他们优惠的待遇,还同意为他们申请绿卡。 有一段时间,中国的很多慈善机构都接到了数额巨大的匿名捐款,落款只写:一个忏悔的贪官。 在经过这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后,在目睹亲历了多少次生离死别后,欧阳家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们都在尽力摆脱那场恶梦的阴影,去迎接崭新的生活。 尾声 就快到小太阳神两周岁生日了。这天,日月没有去公司上班,说是要为孩子买礼物,单独一个人把孩子抱出来了。日月开着他簇新的“宝马”车来到一家医院。 “爸爸,这是什么地方呀?”小太阳神的声音娇滴滴的,很惹人喜欢。说心里话,日月很喜欢这个孩子,聪明伶俐,明眸善睐,甚是乖巧。日月每时每刻都努力地从小太阳神的脸上找出自己的特征。眼睛像我吗?鼻子呢?还有耳朵,嘴巴?当然他也在寻找另一个人的特征。 “爸爸,这里有玩具吗?”小太阳神问日月。日月在小太阳神脸上凝视片刻。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做那件事。他想抱小太阳神离开这里,走到楼门口,徘徊一阵又回来,这么来回有三四次,最后还是咬咬牙坐下了。“既然来了,就做吧。”日月拿起一份表格填写。他没注意小太阳神在他填表的时候走到了楼道的另一头。 “这是你的孩子吗?”一个护士小姐把差点迷路的小太阳神送回日月身边。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孩子呢?” “你们俩一看就是一家人,不用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们俩长得像吗?”日月的语气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 “我看满像的。”护士很肯定。这时又有一个护士走过来站在日月和小太阳神面前看了一会,就对那个护士说:“你看他们像?我怎么看着不像呀?” “我看就是像!”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们哪像呀?” 还在两个护士争论的时候,日月抱过小太阳神,把填了一半的“亲子鉴定实验”申请表扔进垃圾筒,在小太阳神的脸蛋上亲了几口,说:“来,宝贝儿子,我们走!让她们去争论吧!我们不管她们!我们不用来这里!以后也不用来,永远不用来!我们先去买玩具!再回家找妈妈!找奶奶!妈妈奶奶还等著咱们呢!” 日月的“宝马”车,载著他和小太阳神,载著幸福,载著温馨,融进纽约街头的滚滚车流,直至消失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消失在行人汽车的海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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