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共嬋娟 1971年1月，我與扎姨媽結婚後即赴任道孚縣正式的醫生工作。雪娟在道孚斷續生活了幾年。 〔高原孕育的雪蓮〕 沒料到，去道孚後，我和扎姨媽分隔兩地。我們可愛的女兒就是在這雪域高原被孕育的。還在母親的腹胎中，她與母親一起就開始經受高原的風雪，歷受生活艱辛的磨鍊。她與母親同步行、共呼吸。她真是一朵高山的雪蓮，受到大地的深愛，倍受父母和當地藏族同胞的呵護！我們熱切地期待着雪蓮花的綻放。 〔小閣樓上坐月子〕 為了安全起見，按預產期。我們提前到重慶解放碑我姐姐家待產。那是居住的二樓上小閣樓，與姐姐家擠在一起。當時雞不好買，事前姐姐四處買了好幾隻雞，餵在上層小夾屋裡。有的雞不適，我們只好宰殺了炒一下裝入菜罈子裡待用。江津四姐(扎媽)也前來幫坐月子。 1971年11月10日凌晨，腹中“小傢伙”蹦踢不止，想要早見天日。我們急送扎姨媽去解放碑附近的川東醫院（即現在的重醫附院）產科，在產房待產。我見沒那麼快生，便回家去煮醪糟荷包蛋。待我返回產房時，我們可愛的女兒如天使已降到人間。時間定格在1971年11月10日早上10點，屬象為“豬”。她長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圓圓的臉。哭聲清脆，這是她在給爸爸媽媽和親人打招呼，可愛極了，我們叫她小名“波波”。由於扎姨媽到醫院路上羊水早破，產程略長，波波稍顯缺氧，醫生建議讓孩子暫留醫院觀察一天。我們同意了。我和志堅用擔架把扎姨媽抬回家休息、調養。志堅當時十六歲，真辛苦他了。四姐扎媽悉心照顧着扎姨媽。 次日，我們去醫院反覆核對後，抱回了波波，一家人爭相逗看，歡聲笑語，高興極了。從此，她就在眾親人的寵愛下成長。姐姐、四姐照顧扎姨媽細緻入微。我當下手，主要負責飲食。波波由母乳餵養。但一段時間後，扎姨媽患了急性腎盂腎炎，幸得及時治療，影響不大。母乳的同時給波波添加了奶粉。 眼看請假時間快到了，我們心裡十分矛盾。帶波波回甘孜州吧，讓她在父母身邊多好。但雪域高原的氣候和條件太艱苦，實在不忍心讓她跟我們走。姐姐和四姐扎媽都不主張讓波波這麼小就去高原。再後，扎媽提出讓波波去江津他們家，請保姆帶。我們同意了這種安排。 三十年後，我們在美國見到扎伊爾，笑稱“你媽媽在生你以前早已在波波得到鍛煉了，到生你的時候已經是經驗豐富的媽媽了。” （崽兒註：崽兒有次問媽媽“你照看過多少坐月子的媽媽？”扎媽稱不記得了，從她那輩到下一輩。不過，照看扎姨媽是第一個。RP啊RP啊！） 〔伯娘一家餵“小豬”〕 波波在伯娘家，成了全家的寶貝。除餵牛奶，還給她舂米熬米羹，長得壯壯的。每過一段時間，就給我們寄一張照片來，讓我們放心。尤其8個月那張，真象一頭肥肥的“小豬”。 1972年7月在波波約8個月大時，突然受涼後患了“肺炎”。一方面積極就醫治療，另方面大家都着急，要不要告訴我們拿不定主意。告訴吧，遠天遠地怕我們擔驚受怕；不告訴吧，萬一嚴重了，又負不起那責任。最終，三姐說：“當然要如實告訴父母喲，就說是肺炎病危”。（三姐後來很有成就，擔任XX建設銀行行長，和其先生一起是修建葛洲壩和三峽大壩的主力軍，倆人一起上過中央電視台“東方時空”專訪。）於是，馬上拍了電報給我們。那時，我在玉柯，扎姨媽收到電報後很焦急。她馬上斗膽騎自行車到縣城，準備打長途電話問情況，並決定請假回江津。車騎到縣城邊時，因太累太焦急而摔倒了。電話通了，他們說：“好都好了。”真是虛驚一場，不過我們懸着的心仍放不下。於是我們還是決定讓扎姨媽回去一趟。 〔首到高原，經歷地震〕 扎姨媽回到江津詳細了解情況後，並不如電報講的那樣嚴重。當時已經好了。一見扎姨媽，波波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就要媽媽抱，太可愛了！對伯娘四姐一家的精心帶養，我們充滿無比感激之情。伯娘他們仍然表示願意繼續帶養，但同時也擔心。他們畢竟不是學醫的，對傷風感冒也不便自己處理。於是，扎姨媽帶着波波返回。我去接，和扎姨媽在瀘定扎爸處碰頭。女兒對我一點都不認生。一見到白白胖胖的女兒，再也捨不得離開她了。 於是，我們帶着波波在1972年7月回道孚。那正是高原最美好的黃金季節，茂密的森林張開雙臂，遍野的鮮花充滿笑臉，熱烈歡迎我們這位首次來到高原的“小公主”。波波初到各卡，一切都感到新鮮，她滿足地喝着我們從老鄉那兒訂的鮮牛奶，也第一次讓她抿了一下酥油茶。聽說我們把女兒接來了，鄉干和老鄉們熱情地向我們表達了祝賀。有的還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小臉蛋。波波站在媽媽手心上，隨歌起舞又唱又跳，逗得大家開懷大笑。平時，祖蘭一個人背着波波，看病、做飯等。鄉干們見大人太累，便委託一個木匠用裝藥的木箱作了一個讓波波可以安全、舒服地坐在裡面的“車椅”。 萬萬沒有料到，1973年2月，波波只有一歲多，春節剛過的初四傍晚，便發生了已如前述的爐霍大地震。幸好我們的住屋沒倒塌。可只能住帳篷，當時還天寒地凍，我又趕去爐霍救災，可苦了波波母女倆。這時，內心又有點後悔把波波帶來高原了。 波波從小就與爸爸媽媽同甘苦、共患難了。 〔內地高原輪流過〕 地震後住了3個月自己搭建的簡易帳篷，扎姨媽要看病、出診、搬東西、帶孩子，實在太累了，我也還沒調到各卡，不能照顧他們。扎姨媽的腰開始疼痛，而且逐漸加重，嚴重時難以翻身起床。期間，又發生了有人企圖偷盜衛生所自行車的事，令扎姨媽身心俱疲。於是，我們請假於1973年5月回川醫作了診治，接着去赤水，將波波請人帶，由二哥一家關照，這樣比在高原好些。 由於我們實在太想念女兒，於1974年8月由扎爸將波波接送至他工作的瀘定，然後由扎姨媽去瀘定接回道孚。波波第二次進高原，大約兩歲半。 之後，因扎姨媽胰腺炎，波波暫時由幾個知青照顧。再後來，我們將波波送到扎姨媽媽媽家和我姐姐家。她受到各家親人的關愛，也給他們增添了歡樂，在重慶度過了一段美好時光。 女兒第3次進高原是1976年6月快5歲時。在車上，波波問扎姨媽：“路邊的樹為啥向後跑呢？”大人吃驚她居然問出了一個物體相對運動的問題。夏季風景優美，明小阿姨常帶她到草地上採花、跳舞，玩得很開心。小學老師們很喜歡她。有一次，扎姨媽帶她在教室門外“聽課”。上課一會，波波叫了起來：“老師，老師，那個學生不專心，他在看我們···”。扎姨媽只好把她趕快抱走。 我們逐漸教波波識一些字和簡單算術。5歲多時，扎姨媽教她查新華字典。一段時間後波波學會如何查新華字典，告訴她一個字，很快就能給你查到。我則教她規律化生活，熱愛做家務事等。 受我們影響，波波喜歡做事。她常見大人在火爐上煮飯。有一次扎姨媽不在旁邊，因腰痛在床上休息。波波自己打了兩盅米在銻鍋里，只加了很少的水。結果，煮了一陣還是米，而且還燒糊了，令人好感動。 各卡是個知青勞動點，知青們與我們關係很好，平時他們也愛帶波波玩。一個我們很熟的知青娜珍，家在康定，平時就愛跟波波玩。波波也很喜歡這個長着一雙大眼睛的漂亮姑娘。有一天，娜珍對我們說：“最近我要回康定，好想帶波波去玩。我一定注意她的安全，你們放心，會讓她高高興興玩幾天”。我們仔細考慮後同意了，也好讓女兒去見識一下州府，並囑咐了若干注意事項。果然，娜珍讓波波在康定高高興興地玩了一個星期，照的相成了永久的紀念。 1977年春節前，扎姨媽帶波波回到重慶，住在姐姐家，志堅、志毅、志勤都很喜歡波波。她大姨帶着去書店上班的地方，大人們尤其女士們十分喜歡這個長着大眼睛的小姑娘。有一天，波波拿着厚厚的小說《林海雪原》在看，並嘻嘻地笑。阿姨問她：“波波，你看得懂嗎？”波波說了書中意思，大人一看，果真如此。大人們真是讚嘆不已。以後，波波再沒進過甘孜州。我姐姐他們讓波波開始上小學，進了解放碑重點小學——新華路小學。從此開始了雪娟的讀書歷程。當我們從甘孜州調回母校川醫工作後，將女兒Julie接到身邊，考進成都出名的重點小學——龍江路小學。幾年後考入省重點中學——成都第七中學。 遠相隔千里，近大山阻斷。女兒來去匆匆，無處不思念。真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