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再起（14）

小超在翻相冊，他感興趣的是阿梅去過些啥地方，時不時地問阿梅照片上的是些啥人物。照片上的阿梅青春靚麗，從剛開始去廣東惠州時的青澀而帶點土氣到現在幾乎完全城市化的打扮入時充滿活力，僅僅用了兩三年的時間。小超曾經對小扎說，“我們這種人，走下田坎，不管對農村的感情有多麼深，都不會回頭。”

沒上大學的阿梅跑得更遠更快。

那是一張阿梅在廣東一個旅遊景點的照片，阿梅擺pose，旁邊有很多的遊人。照片被小超一帶而過，在那一瞬間小扎從照片背景的遊人里一眼抓出了一人。小扎很想翻回去再確認一下，還是忍住了。

小扎暗暗地咬了一下牙根，火車上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里：在乘警面前阿梅報了假名字假地址，或者乾脆她的身份證就是假的。中年人以一個完全無關的旁人身份談笑風生地與乘警交談，阿梅，小白臉和小扎被抓下車進了派出所，唯獨中年人被放回，阿梅和小白臉竟然比小扎先被放出。。。

這個快要被小扎遺忘的中年人卻突然出現在了阿梅在廣東的照片中。

中年人，小白臉，阿梅，銅梁，軍哥，小辮，東崽。。。一瞬間這些人全部從小扎的心裡跳出來。

“和阿梅在一起那個小白臉就是小辮說的和軍哥一起在銅梁被小辮看見的那個小白臉！” 小紮好像突然明白了，心底里升起一絲冰涼，像一張網抓住他，不得動彈。

小扎渾身有些微微發戰，低頭輕輕閉了一下眼，悄悄地深呼吸一下。抬起頭時正和阿梅的眼光對上，阿梅抿嘴笑笑，小扎嘴一撇，也笑笑。

“如果阿梅和小辮是認識的。。。” 小扎腦子裡飛快地轉着，“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麼巧？”

小超翻着照片，心裡有些堵。兩年前考上大學時，努力地在阿梅面前不露出任何一絲的優越，極力呵護着落榜的阿梅，如今卻猛然發現角色似乎該倒過來才對。

“格老子，阿梅你很摩登嘛！哪裡是田坎里出去的呦？！” 蠻子在一旁讚嘆到，斜着眼把小超和小扎盡收眼底。

阿梅依然笑嘻嘻，“打工妹嘛，到處轉，我倒是想像你一樣有個鐵飯碗啊！不要就像他們倆一樣當書生，唉，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對對對，我們這些後進生才是一路的，呵呵。” 送到嘴的便宜蠻子不占白不占。

看完照片，阿梅媽媽和小英在張羅晚飯，四個人在院子裡聊天，小扎聊起了老同學的近況。

“喂，小超，小辮進去了，被打得很慘。” 小扎提起了小辮。蠻子心裡一驚，不動聲色地笑嘻嘻看了阿梅一眼。

“啊？” 小超很吃驚，“幹啥子進去的？”

“搶火車，被抓住了。還叫東崽傳話，說曉得他們的啥子人在銅梁的啥子事，還想讓找那個人去救他。具體我也不清楚。” 小扎嘰里呱啦，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格老子，你真真假假的到底想幹啥子？” 蠻子心裡罵小扎。

“哪個是小辮？小超，是你們同學嗎？搶火車啊！太嚇人了！我們那次碰到的車匪嚇人慘了，是不是，小扎？你們還有這樣的同學啊？” 阿梅一臉的害怕。

“你以為，我們的老同學了得得很！” 小扎望了一眼阿梅，嘆了口氣。“媽的，她認識不認識小辮？” 小扎心想。

小扎決定要去找軍哥。

“來來來，阿梅，快招呼你的同學來吃飯！” 阿梅媽媽和小英已經在院子裡擺好飯桌了，阿梅的老爸把六瓶老白乾拎了出來。

酒具開始了。蠻子，小扎，小超對阿梅老爸和小英老公二柱。城管辦的蠻子上了酒席，各種規矩頭頭是道，有理有節，很是上道，酒量驚人，加上縣委辦公室主任的公子這個身份讓阿梅老爹對蠻子很是刮目相看，不動聲色地詢問着蠻子的家庭情況。大學生小扎不太懂農村酒席的規矩，一切聽蠻子指揮，不過小扎的酒量也相當了得，極其豪爽，全是“感情深，一口悶”，讓阿梅老爸相當走眼，心想“這個讀書人不一般”。小超看着阿梅爸媽頻頻給蠻子夾菜，小扎風騷地一口悶一大碗，很憋。

小英給小超夾了一口菜，二柱端着一碗酒碰了一下小超面前的酒碗， 一飲而盡，抹抹嘴，用手拍了拍小超的肩膀。“干！” 小超狠狠地喝了一大碗。

蠻子心裡苦笑。

農村的晚風吹來，哥仨全不行了。小扎搖搖晃晃地跑到院子外去吐，扶着一根竹子，吐得天翻地覆。“阿梅，去看一下小扎，外面黑漆嘛空的，他又不熟悉地方。”阿梅媽媽招呼着阿梅。

夜晚的農村黑漆漆的一片，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青蛙此起彼伏的叫聲，涼爽的風迎面襲來，小扎覺得胃裡很難受。

一隻手拍着他的背，小扎承受着那隻手的溫暖，良久才吐完。手仍然撫在背上，另一隻手扶着小扎，晚風撩起的長髮拂過小扎的臉，溫軟的身體近在咫尺。小扎一把握住了那隻手，掙扎了一下便任由小扎握着。

小扎想起了小敏。

喝醉的小扎，小超，蠻子睡到了樓下的一間屋子裡，很快睡着了。

半夜，旁邊門吱嘎一聲響了一下，一個身影輕輕地出去了，來到院子門口。那裡有個人在等。

“我碰到那個在火車上的人了，他居然是小超的同學。。。”

“還有，他說小辮在裡面找人傳話，說知道啥子在銅梁的事，不曉得他知道啥子事。。。該怎麼辦？那個小扎怎麼辦？那個蠻子的老爸是縣委辦公室主任。。。”

那個身影輕輕地回到了隔壁屋。

門背後，一雙眼睛看到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