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總能時時感受到母親的愛護和關懷。而父親的形象，
總是那樣，一副永遠嚴肅的，充滿皺紋的蓄着鬍子的臉。他
給我的形象，就是偶爾會打上我一頓，以懲罰我犯的錯誤。
年少時的我，總是害怕他。

突然想起這些，是我的一個朋友，她告訴我。她的父親老管
着她。父母出去，留她一人在家，就把門反鎖，還不時地打
電話過來，生怕有壞人。她要出去玩，也被要求不斷地打電
話回家報告進展，早早地回家。我就說，你的父親一定很愛
很愛你。她沉默了一會說，是吧。我想起了我的父親。

我上小學，是離開家鄉，和父親住一起，在外面上的。那時
候，學校的電是由一個小型電廠供給的，每個房間只能亮一
盞燈。父親是老師，晚上是要備課的。電視自然是沒有的，
父親總要我早早地睡下。這在我，是很不情願的。我就躺下，
一會又坐起來，沒話找話。父親總是我一坐起來，就回過頭
來，說，“躺下，好好睡覺”。我就躺下，一會又想起來了，
父親的聲音又響起。我就只好假睡，在床上想東想西，鼻子
還發出細細的呼吸聲。過了一會想，父親肯定在備課了，我
便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父親在幹什麼。這時，我看到了父
親一雙慈愛的眼睛，在注視着我。慈愛這個詞，是我現在才
想的出來的。父親看着我，別過臉，看他自己的書，預備明
天的課去了。

又是一個晚上，我在看“麻辣教師“，朋子要到沖繩去上學
，她的父母到機場去送她。她的父親也是那樣，一臉證證地，
看着她。童年時，我父親看我的那一眼，我讀懂了。我不斷
地想起，童年，我不僅享有過母親對我無盡的關愛，還有父
親對我的深深的愛和關懷。

我知道，父親那時候肯定也是洋溢着一身的幸福感，看着自
己的孩子在沉沉地入睡。這樣的時刻，不僅僅有我所享受到，
所有的父親，不論他的外表是嚴峻的還是溫和的，都有着濃
烈的愛心；所有的孩子，都曾經享受過這無言的關懷，即使
是透過一隻偷偷睜開的眼睛。

我常常想起父親的面容，總是那樣的嚴肅。我一直想告訴我
的父親，說我愛他。我想告訴他，多年前，我從他目光中讀
到的善良、幸福和愛。我還想告訴他，我也渴望有這麼一天，
能象那樣凝視自己的孩子。

我愛我的父親，雖然我從來沒向他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