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花街“傳統文化”傘下暗黑

夏安

曾經的舞妓清羽公布了16歲時陪酒照片

6月26日，一名曾經的京都舞妓在網上爆料，稱所謂日本舞妓傳統文化其實藏污納垢，她在網上公開了自己16歲時被迫陪酒的照片，並稱自己的處女之夜險些被以5000萬日元賣掉。她在網上的爆料引起日本社會震驚。

作為日本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京都的舞妓承載了很多對傳統、風雅世界的想象。她們能歌善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從小接受嚴格的才藝訓練，待人接物溫婉可人，“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為人們營造了一個隔着輕紗的日本花街景象。而這名在網上名叫“清羽“的女生則以自身遭遇抨擊了花街少女們遭受的不公待遇。

清羽26日發文道：我可能會被從這個世界抹消掉，但我還是要公開舞妓的真實狀態。當時我16歲，被要求喝下很多酒，還被要求陪客人一起泡澡（對此我全力逃開了）。我想讓大家思考一下這樣的真的是傳統文化嗎？照片是我和客人一起喝酒時的。

在引起很大反響後，清羽繼續發文道：我並不是說要讓舞妓這項工作消失，我只是希望能夠轉向好的方向。希望熱愛琴棋書畫才藝的人能精進自己的才藝，弘揚這樣的傳統文化。讓這個封閉的世界可以公開一些透明一些……

未成年陪酒在京都花街發生

舞妓是十分特殊的一個行業，要求年齡在15歲到20歲，從小接受日本舞蹈、三味線等各種培訓，她們與藝妓在服裝打扮上都有所不同。舞妓的服飾豪華絢爛，凸顯天真華麗，而一般到20歲之後，轉為藝妓。在工作中，為了保持神秘感和高門檻，在接待客人時“拒絕生客”，必須由熟客介紹。由於她們的身份屬於還在學習中，所以沒有工資。

按照清羽的介紹，舞妓被要求“奉公”即為自己所在的“置屋”工作六年，之後再加上3個月的禮儀性奉公服務，才算是圓滿從舞妓畢業。而清羽本人因為不堪陪酒等超越年齡負擔的工作而在工作8個月後就逃跑了。現在她23歲，已經是一個母親，回首舞妓時代的生活，決心在網上揭露它的陰暗面，她回憶舞妓時代，需要住在置屋裡6年，沒有工資，只有很少的零花錢，與外部的接觸只能是寫信和公用電話，不可以用手機，因為怕女孩們了解到外面的世界而跑了。花街的世界是與外界隔離的，完全不像是現代社會，我知道我說出這些可能有危險，但總要有人發聲，我不想只是默默看着每年有後輩自殺未遂。

清羽的發言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多境遇相似的女生也在網上吐露了的心聲。

“我在京都的夜晚世界裡沉浸式工作了4年，這個人說的是真的。在先斗町和祇園的夜店裡，有客人帶着四五個舞妓經常來，他摟着她們的肩，和年紀還小的她們一起喝香檳。”

“大學時候我在京都的茶屋打工，這些地方打着傳統文化藝能場所的旗號，讓15歲到17歲的女孩工作到深夜，完全是夜店狀態。我在社交媒體上發了這個情況後，很快被這個行業工會的人找到，讓我簽了絕不再發內容上網的契約，當天就炒了我魷魚。”

“舞妓們不能升學，小小年紀接受嚴格培訓，磨礪才藝，而其最終目標卻是找到包養者，這種完全男權本位的制度太過分了。小女孩會對美麗服飾和優雅舉止的世界充滿憧憬，但其實卻滿是未成年飲酒和性服務。”

“以前京都的出租車司機告訴我，舞妓的世界那才不是傳統文化，她們沒有人權。在置屋裡，她們的身份不是工作者，對外都說是自己的女兒、養女，明明未成年，卻需要陪酒到夜深，而且工資也不會給她們。”

“我妹妹也當過舞妓，每天早上要練功，晚上要去宴會陪客人，然後還要接客人的聊天電話，她說那時候即使在練功也能睡着。”

還有舞妓的家人公開了向勞動局求助時得到的對應。因為未成年的孩子被要求陪客人喝酒，所以打電話到了勞動局，而勞動局的人也表示比較為難，因為舞妓的世界處於“傳統文化”的保護傘下，內里與世隔絕，雖然說在晚上還需要陪客人但也沒有違反勞動法，因為女孩們在這里學習各種技藝，所以這里不算是職場而是學校。既然是學校，就不涉及勞動法。

清羽的告發在網上掀起熱議，有人懷疑她說謊，但大多數人認為她說的在京都花街完全有可能發生。這番告發堪稱投向京都花街的挑戰書，之後會否引起花街的改革尚未可知。

目前京都有五處花街（僱傭藝妓、舞妓的置屋和舉辦宴會的茶屋雲集的街道），分別是祗園甲部、宮川町、先斗町、上七軒、祗園東5個花街。從構成來說，培養舞妓並派遣到茶屋去為客人助興的是置屋，而擁有宴席、從各個置屋調配女生去宴會陪客人助興的是茶屋。由於看上去舞妓都很美，活在花枝招展、琴棋書畫的世界，所以日本女學生也有不少人對這個職業很憧憬。在日本網絡相當於“知乎”的網站上還有今年3月剛剛畢業的學生的求助：聽說在寄履曆書之前，要給置屋寫信，該怎麼開頭呢？我現在是學生，我的夢想是當舞妓，我想（初中）畢業後去學藝……

封閉而傳統的世界總是有其綿長傳承的精華，但也是陋習延續的溫床。在日本類似的情況還有梨園、相撲界，都在近年有爆料其弊端。比如2018年，京都府舞鶴市一場相撲賽事上，舞鶴市長多多見良三在“土俵”上致辭期間昏倒，一名女醫護人員上前為其急救，卻遭裁判透過廣播要求離場。因為在相撲的傳統中，女性被視為“不潔”，不可進入擂台范圍。

隨着近年來梨園丑聞、相撲丑聞及這次舞妓爆料，在外國人對日本的籠統印象——富士山、藝妓、相撲中，唯有富士山沒有被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