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的婚姻(中)

讀書筆記/讀後感 

老冬兒

     接上篇的問題，林肯夫婦差別如此之大，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又是如何能讓婚姻維持？作者並沒有直接給出簡單答案(本來就應該沒有簡單答案)，而是娓娓道來，以不偏坦任何一方的方式通過對當時的社會背景和對他們夫妻生活的描述，讓讀者自己去體會。從作者在書裡描述看來，儘管林肯夫婦有很大的不同，但他們在最重要的問題上相同，就是有相同政治理念和對家庭和對他們的孩子有深切的愛。

     林肯有個初戀情人，本已論及婚嫁，不幸病逝，讓林肯傷心欲絕。有人評價道林肯一生都沒有真正從這次打擊的傷痛中走出來，所以他的面容始終都是哀傷的。早期的林肯傳記(比如Emil Ludwig所著的林肯傳)甚至把林肯與瑪麗的結合描述成林肯很勉強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可能永遠也無從知道了。

     瑪麗是位有政治抱負的女性，當她還是個年輕姑娘時就希望有朝一日能住進白宮。無疑的，林肯的政治抱負和才能契和了瑪麗的政治抱負，滿足了她擇偶的條件，她選擇了林肯應該算是慧眼識英雄。對於林肯來說，瑪麗活潑的性格和社交能力一開始就吸引了他。瑪麗需要一個能善於傾聽的伴侶，林肯正是這樣的人。所以性格不同也不盡都是壞事，林肯夫婦性格應該是互補。

     他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有波折。瑪麗從肯塔基來到斯普林菲爾德尋找如意郎君，結識了當律師的林肯，後來訂了婚，到了1841年元旦結婚那天，新郎林肯出於對婚姻的高度恐懼，臨陣逃婚，沒有去參加婚禮，留下盛裝的新娘獨自一人在婚禮現場，夠悲摧的了，似乎預示着這個婚姻以後都會不平順。逃婚之後，林肯表現得極為矛盾，為此事深感痛苦，稱自己為世界上最悲慘的人。一年半後他們又再度牽手。再度牽手是因為政治原因，他們共同參與的一件事遭遇文字糾紛。這事本來是瑪麗莽莽撞撞闖的禍，林肯卻表現得很男人，替瑪麗承擔了所有的責任，甚至差點兒搭上命與人決鬥，以維護瑪麗的名譽。這件事又重新激發他們之間的愛，最後終於成婚。
    

     婚後的瑪麗對林肯的政治生涯有很大幫助，可以說她來得正是時候，林肯身邊正需要一個那樣的人。她鼓勵林肯的進取心，為他營造了一個安穩的家。在林肯政治生涯的早期，瑪麗利用家庭里的關係幫助林肯提升地位和增加人脈。托德家在斯普林菲爾德很有政治勢力,這些親戚在早期都是林肯的同盟。瑪麗還有一干閨密們，她們也嫁給了當地的政要。瑪麗的社交才能也幫助了林肯。生活上, 瑪麗精心地照料林肯，而且盡她所能打磨林肯，讓他更加“精緻”，也就是說讓他的外表言語都更合乎上流社會的標準。朋友回憶如果瑪麗外出幾日，馬上就能從林肯乏於修飾的外表和他不規律的就餐時間上看出來。由於林肯的成長背景，他常常會有不符合他身份的行為舉止，比如衣冠不整地去給來客開門，而不是讓僕人做這件事。當了總統後依然常出這種錯，瑪麗曾發現一次宴會上林肯用金質的叉子餵貓，這對於瑪麗來說是不能容忍的。這些小事常常引起他們夫婦的衝突。每到這種時候，林肯會試圖先用幽默調侃來化解，如果不奏效，他就選擇躲開，躲到辦公室里去。太太過分強悍，家裡規矩太多，只有在辦公室里才讓他感到最放鬆，所以林肯經常不在家。有人甚至評論說林肯事業上這麼成功是因為他不願意在家裡多呆，把時間都傾注到工作上去了。其中的冷暖，恐怕只有當事人才真正知道了。

     瑪麗和林肯的主要政治理念應該是相同的，他們都同情黑人，對奴隸制度不滿。林肯生長一個在沒有黑奴的家庭，從來就反對奴隸制。但是林肯最初的政治主張是溫和的，並沒有主張立即廢除奴隸制，而是致力於防止奴隸制擴散到美國西部新加入的州，是不擴散主義，因為他知道當時要廢奴還為時過早。後來廢奴是南北戰爭的需要，也是他的新認識。瑪麗成長在一個擁有黑奴的家庭，但她的家族也是批評奴隸制的。瑪麗的叔叔約翰托德鼓吹在肯塔基消除奴隸制。1833年肯塔基禁止進口奴隸，當時瑪麗的父親羅伯特投了贊成票，瑪麗也是支持的。瑪麗和照顧她的家奴關係非常好，她同情他們，尊重他們。後來進了華府，在對黑奴的問題上瑪麗甚至比林肯還要激進，她利用她的身份幫助黑人的社團組織。

     巨大的考驗是南北戰爭時期。瑪麗的家庭背景讓他們處於非常難堪的境地，南北兩方都不相信瑪麗。瑪麗娘家，托德家族有不少人在南軍。瑪麗的後媽和她的幾個孩子都支持南軍。她娘家家裡分成兩派，她父親生育的14個孩子裡有6個支持北軍，8個支持南軍。瑪麗和她三個親生姐姐都支持北軍，後媽生的5個女兒都支持南軍，她的親弟弟和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在南軍任職，其中一個叫愛米麗的同父異母妹妹嫁給一個南軍的將軍赫爾姆斯(Benjamin Hardin Helm)。瑪麗的後媽與南方總統候選人 John C. Breckinridge 是遠親，所以北方的人懷疑她同情南方，實在是情有可原。與此同時，南方的人認為她幫助林肯打他們，是叛徒。當然,瑪麗對林肯是非常忠實的，她對這些懷疑的回答是：“為什麼我會同情那些叛亂份子？他們難道不是也在反對我嗎？如果他們得勢，明天就會絞死我丈夫”。

     書裡也描述了瑪麗對林肯的細心照顧，她的存在對林肯的健康至關重要。1864年是內戰最艱苦的時候，林肯心力交瘁。瑪麗把主要精力都用來照顧林肯的身體健康。她對林肯的治療就是每天下午與林肯一起乘馬車兜風，疏解壓力。大詩人惠特曼也曾經見到過林肯夫婦乘馬車。

林肯和兒子塔德

     值得注意的是林肯夫婦相似的童年喪母經歷，這讓他們在養育兒子的觀念上比較一致，兩人幾乎都是無原則地寵愛孩子。林肯和瑪麗在童年時期(林肯九歲,瑪麗六歲)都失去了親生母親，父親娶了後媽。雖然林肯的後媽待他很好，對他的成長起了巨大的正向作用，在心靈深處始終可能有或多或少的缺陷，和瑪麗也就有了一種共識和理解。結婚後的十年內他們生育了四個兒子，第二個兒子四歲時死去了。之後他們對兒子們倍加溺愛。由於他們自己童年生活有陰影，對孩子就有補償心理,尤其是對小兒子塔德(Tad)過分縱容。當時在白宮裡塔德以調皮著名，塔德居然在林肯開會時衝進會議室，林肯非但不責怪，還把塔德抱起來，父子倆一起大笑，旁若無人。林肯甚至容忍他兒子養的山羊在白宮裡橫衝直撞，實在是匪夷所思！當他們的愛子威利(Willie) 因病死去後，瑪麗過分傷悲，行為異常，居然把通靈人引入白宮，林肯對她都能原諒。這些給林肯帶來的當然是負面的作用。

     瑪麗幼年失母的另一個後遺症就是一生的不安全感和乖張的性格。書中也有其它的一些關於瑪麗的負面描述，比如瑪麗在白宮期間奢侈的花錢習慣。購物給她帶來權力感和優越感。她常給林肯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奇”：大筆的帳單。除了為自己購物，瑪麗還花大筆銀子超支改善白宮的裝璜設施，搞得林肯自己只好極度節約。林肯的辦公室的裝備只有幾把椅子和四個地圖共花了44.5美元。

      總的來說，不管他們有多少差別，最真實的試金石是在白宮時期，當他們失去了愛子，又面臨南北戰爭。他們夫妻面臨爭議，傷痛，並因為瑪麗家族倍受攻擊時，堅定地站在一起，直到1865年最後一晚在福特劇場林肯被刺時。

      林肯去世後，瑪麗為林肯悼念終身，終身都穿黑色的悼念服，而且再也沒有從這個打擊中恢復過來，晚年神經失常。儘管他們面對各種挑戰，他們的生命最大程度地融合，如同他們婚戒刻下的字：愛是永恆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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