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後院，變數

《野餐》

夏日裡的海灣邊，氣候宜人。高大的野茴香散發出濃烈的香味，百子蓮搖曳着紫藍色花朵。

這條小道，以前常來走，自疫情發生，還是第一次。

步道比我們想象的清淨，早上剛去時尤其如此，只偶爾看見行走的人，大都戴有口罩。步道來回一共有11英里，相當於18公里，輕鬆走完了，還沒有覺得累。疫情下在家裡閉關了幾個月，每天只繞着家門走半小時，嚴重缺乏鍛煉，沒有想到功夫還在，寶刀未老。

回程是中午，水邊看見好幾撥野餐的人，大多坐在野餐桌上，也有自帶椅子的。跟疫情之前相比，缺少了一份熱鬧與歡快，都靜靜地吃，都是小家庭，帶的吃食也比較簡單，PIZZA什麼的。在疫情期間，即使是歲月靜好的場面，也帶着些許壓抑。

“Life is good"!   先生大聲對着一位坐在路邊，專注啃玉米的人說道。當然，是戴着口罩，隔着一定距離說的。

“Oh yeah, especially eating here”. 那人抬起頭，笑答道，又啃了一口手中的玉米。

我忍不住想笑，這位啃玉米的先生自己帶了一個椅子，旁邊還有一個椅子空着的，顯然是他的同伴，只是現在不知哪兒去了。除了手中的玉米，沒有看見他有任何其他吃食，喚作野餐，好像有點誇張，也太簡潔了！看他那麼享受的樣子，我們被逗樂了。把東西拎到外邊去吃，就有這麼開心嗎？

小小的偶遇，給剩下的路程添加了些笑料。回家後，在同學群里把玉米野餐的故事講給大學同學聽，邊打字邊笑，再次問道，“東西在外面吃有這麼開心嗎”？

小溪同學立即回帖，“當然啊，在外面野餐就是不一樣”。當天他也帶着全家釣魚，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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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周末，嘗試在傍晚去太平洋海邊看日落。這是我們非常喜歡的海灘，之前在疫情期間去過一次，是白天，初夏，海邊的山上可以說是山花爛漫，也沒有什麼人，我快樂得大叫。

那天傍晚再去，到了海邊，發現居然沒有停車位了，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預示着人多。

果然，人超多。走了一段，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儘管大多數人都戴了口罩，近距離接觸可不是一個好主意。想到近來加州的新增日日攀高，估計這些海灘是重要原因，趕緊閃人。

距離海灘不遠的一座建筑前，一位風姿綽約的女人坐在牆上，手裡端着酒杯，看那架勢，是要在海浪聲中，和夕陽對飲一杯。我當即就想，把這畫面拍下來，展示疫情中的另一面，也蠻有意思的。

疫情下除了驚慌或者漠視，更多的人選擇理性地與狼共舞。疫情在繼續，有人病倒，有人辭世，在生離死別，草木皆兵的世界裡，生活還是要繼續。

《後院》

我家後院在我們的生活中占的份量極小，最大的亮點就是早春的兩樹李子花，一紅一白，開得雲霞似的。那兩周，後院沾了些仙氣。

更多的時候，後院荒草沒膝。不過，荒有荒的精彩，當黃色的三葉草花兒鋪滿時，後院一派原野氣象，生機勃勃。

疫情是今年最大的意外。禁足讓我無處可走，只好在後院晃蕩，不但發現了櫻花樹原來是李子樹，也學會了挖野菜度日，愛上了蒲公英。

接着就是開發院子(先生的功勞），慢慢種點植物。這是我以前從來沒有想到的。

蔥：這個有經驗，剪下蔥頭埋進土裡，然後就是收穫，據說可以像韭菜一樣，剪無窮次 (歡迎更正)。

野菊花：不記得哪年收來的種子，看那包裝，好像是某次給紅十字會捐款後收到的感謝禮物。撒進盆土裡，很快就發芽開出五顏六色的小花朵了，成就感爆棚。移到後院土裡後，引來了土撥鼠，最近發現已經被咬得七零八落了，令人心疼。

薄荷：朋友送的，太好養了，現在已經開始剪葉子泡水喝了。老園丁們都說這個植物長起來很霸道，不加約束的話，會占領整個後院。

幾個盆栽植物也移到了院子裡，包括一盆不甚美麗的東亞蘭。

最重要的是給貓咪種的貓薄荷 （catnip）, 撒的種發芽了，移了一顆到後院。這個植物跟薄荷是一家親，一樣的威武霸氣，也需要嚴格監督，不讓它獨霸小園。
。。。。。

如今的後院，在我眼中真有點花園的氣象了。每天早飯後，立即去後院，帶着滿足感地巡視一番，再裝模做樣地蹦跳健身。昔年壯遊北美的豪氣，如今化作了一枝一葉的柔情。豪氣也好，柔情也罷，都是真實的人生。

人的生命軌跡真是難以預料。喜歡旅遊的我們，因為貓咪的到來，近幾年出行時間大大減少，無怨無悔地陪伴一個小小的生命。而疫情的到來，又讓我們嘗試種花養草。以前每當先生給我提起誰誰誰種花種菜，問我有無興趣，我總是毫無懸念地回答 “No”。理由很充分，“想看花，不必自己辛苦種”。沒有想到一場疫情就改變了一切，人啊，Never say never。

以往總是認為，在國外的人，生活軌跡基本上很清楚，沒有太多的變數，差不多可以看穿前路，望到盡頭的日落。往好的方面說，會有個平穩的人生，不會大起大落；往不好的方面說，人生比較單調無聊。如今的疫情改變了一切，我也不敢認為以後的人生會像以前想象的那麼平穩篤實，許多從來沒有想到的事，居然發生了，誰知道等在前面的還有多少變數，多少不確定性呢？

後記：還沒有來得及貼這篇小文，昨晚就聽見了成都美領館關閉的消息。似乎又在告訴我什麼叫做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