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二部之擒狼記

作者： 八峰

第二十六節

十一月十九日，清晨六點，陳馬鎮上的人家住戶里冒出了裊裊炊煙。

崔英浩背着一個挎包走出了客棧門外，果然看見一輛七十年代的波羅乃茲兩廂掀背式轎車停在路邊，銀灰色的漆皮已經開始斑駁脫落。司機孟二林搖下了車窗、按了下喇叭向他招手：“林先生，在這裡——上車吧！”

崔英浩打開車門坐進了後排，才發現車廂里的東西凌亂不堪、還充斥着一股難聞的氣味。他連忙搖下了車窗，讓早晨清新的空氣透進。汽車發動後開出了鎮子、沿着公路朝北方疾馳而去。

此時，一輪紅日正從東邊青色的雲層後冉冉升起，瀰漫在路邊田野和樹林的晨曦白霧也逐漸散去，大地又淋浴在了溫暖的陽光里。崔英浩依靠在車椅後背上、眯着眼睛看着車窗外關中平原晚秋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林先生，你是去法門寺遊玩嗎？”假扮成孟二林的周源嘴裡叼着一根煙、吐出一股煙霧問道。

“嗯——”崔英浩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嗨，那不就是個古廟嘛，一幫和尚在裡邊兒念經，有啥好玩的嘛？”孟二林咂嘴操着陝西腔調的普通話說道。

“嗯，沒去過嘛，就是想去看看。”崔英浩說着頭向後仰閉上了眼睛——他不喜歡這個迷戀煙酒、性情貪婪的鄉鎮司機，也不願意跟他有什麼過多的交談。

半個多小時後波羅乃茲轎車駛入了鳳翔縣城，由王建和小唐開着的一輛吉普車遠遠地跟在後面。出了鳳翔縣城，銀灰色的轎車轉頭向東、沿着鳳歧公路朝岐山縣方向駛去。七點半左右，轎車行至岐山縣城以東十公里處的趙家台附近，公路突然變得擁堵起來——向東行駛的車輛在公路上排起了長龍。

“媽的，又搞啥邪哩嘛！”孟二林滿臉不耐煩的樣子，一邊剎車減速一邊把頭探出車窗外、看着前面擁堵的車輛咒罵起來。

後座上的朝鮮特工也緊張起來，他向前傾身問道：“怎麼回事？這裡怎麼會堵起車來呢？以往這個地方都堵車嗎？”

“誰說的？平常這裡都通暢得很！從來不堵車的，今天不知咋搞的！發球瘋，弄得這裡還堵上了車！”孟二林懊惱地說道。

正在這時，從前面過來一個騎摩托車、戴着頭盔和墨鏡的交通警察，他用手比劃着與前面幾輛車的司機說起話來。

“哎——”性急的孟二林把頭伸出車窗外朝那警察招手叫嚷起來：“前面出了啥事嘛？咋堵得這麼厲害咧？”

“前面出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撞死人了！公路上的現場暫時封鎖了，不能通行！”帶墨鏡的警察騎着摩托車靠近來說道。

“那要等多久才能夠重新通行啊？”崔英浩也從車後窗里探出頭來問道。

“哦——，恐怕要等上個把多小時吧，我們還在等縣中隊的人趕來勘查現場，”交警摘下頭盔、擦了擦汗又建議道：“你們要是有急事不願等，那就繞行吧——從前面路口右轉、穿過段新莊繞過去，頂多就耽誤個二十分鐘吧。”

“孟師傅，那咱們就繞行吧！”崔英浩連忙對鄉鎮司機說道。

“倒霉！啥球事嘛！”孟二林罵了一句，跟着前面幾輛車沿着路基向前開了一百米左右，果然看見公路中間橫着一輛車頭被撞壞的大貨車，路面上散落着從卡車上掉下來的麻袋；而對面路基下的淺溝里陷着一輛車頭蓋被掀開、引擎還在冒煙的小轎車。在一名交警的指揮下，波羅乃茲轎車向右拐入了一條狹窄的土路，行駛了不到十分鐘便進入了段新莊西邊的鄉道。

狹窄的道路上人車往來十分擁擠，經過一個路口時，一輛昌河麵包車突然從右邊的巷子口倒退着出來，“砰”地一聲狠狠撞上了波羅乃茲轎車右側的車頭。

“我日你媽！”孟二林狠狠罵了一句，他猛踩剎車、拉起手閘，下車把車門猛地一摔關上、吐掉嘴上叼着的煙蒂沖了上去。與此同時、麵包車門打開、也跳下來一個穿青衣剃平頭的漢子。

“你狗日的咋開車的？倒車都不長眼睛？你看把我的車頭都撞成啥樣子咧！”孟二林一把揪住了麵包車司機的衣領。

“你咋罵人哩？你是咋開的車嘛？看見我倒車還往前衝——分明是你撞了我！”青衣漢子毫不示弱，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哎哎——別打架了，都不是有意地嘛！”另外兩個從麵包車上下來的男子連忙勸道、他們拉開了孟二林和青衣漢子。

“嗯，是我這個車倒車時不小心撞上了你右邊的車頭，哎，這位師傅——我賠償你五百塊錢，你看行不行？”麵包車上下來的兩個男子中年長的一人看了下波羅乃茲被撞的車頭說道。

“五百塊？”孟二林瞪圓了眼睛：“那咋行哩？至少一千塊！少一分都不行！”

“一千塊？”年長男子吃了一驚：“你可是真敢要啊——撞得又不嚴重，就是有點凹陷，你這個車也是很舊的了，就是修一下五百塊錢也夠了！你咋能要一千塊哩？這樣行不行，我再給你加一百塊——六百塊錢，你拿錢走人！”

“不行！”孟二林得意地拿出來一個墨綠色的煙嘴、插上一支香煙點燃吸了一口：“我說了：一千塊錢，一分都不能少！”

“你這人咋這樣哩！給你六百你還不要？行——那咱就都等在這兒，等警察來了再處理！”年長男子也動了氣。

崔英浩再也忍不住了，他打開車門下車走上前來：“孟師傅，這個人願意出六百，剩下的四百塊我付給你——警察來了更麻煩，要是耽誤了我的時間我可是不干的！”

崔英浩一邊說着一邊打開錢包抽出了四百元錢遞給了孟二林。

“啊——還是林先生大方！”看着那幾張鈔票、孟二林臉上立刻綻放出了笑容，他轉過身來把煙嘴含在嘴唇上、伸出右手去接崔英浩遞上來的四百元錢，就在兩人右手接觸的那一瞬間、假扮成鄉鎮司機的周源猛力一吹，只聽得“啊——”地一聲、一枚從他煙嘴裡發出的麻醉針已經射入了崔英浩左側的脖頸，朝鮮特工措手不及、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渾身發軟，兩隻臂膀也早已被年長男子和青衣男子緊緊鉗住，另一個男子則拉開了麵包車門、幾個人迅速將失去意識的崔英浩塞進了車裡。

“快走！”隨後也鑽進麵包車裡的周源拎着一個挎包說道，“小張，你馬上通知齊隊長他們撤吧。”

原來，身着青衣的麵包車司機正是齊冬生的助手吳庭華假扮，而年長的男子正是林益中，另外一個男子則是小張。麵包車後面緊跟着王建駕駛的黑色捷達轎車，而在最後開着波羅乃茲轎車的則是先前坐在王建車裡的定國和小唐。三輛車向南駛出段新莊後、飛快地朝扶風縣方向疾馳而去。

這時，留守在路口那個騎摩托車的交通警腰間的對講機響了，他拿起來聽了一下便摘下墨鏡、臉上露出了笑容、轉身騎着摩托車離去。原來，他正是鳳翔縣刑警隊的隊長齊冬生。公路上撞車的事故現場便是由他和岐山縣交警中隊的副隊長兩人一起布置偽裝的。

車上、小張看着周源問道：“周科長，你剛才用的那個煙嘴可真厲害！還能發出麻醉針來——你是從哪兒弄來的這麼個寶貝啊？”

“哦，這不是我的——是從劉組長那兒借來的，特工們用的東西，短距離上可以出其不意發射麻醉針癱瘓目標；沒想到在崔英浩身上試用了一回。”周源笑着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