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蛇鏈

作者： 八峰

第五十五節

次日早上，重慶市公安局機關大樓里二樓里的一間會議室里氣氛凝重；關力宏、周源和李雲生正在向市公安局負責刑偵的副局長汪鶴鳴匯報調查本地人蛇集團犯罪活動的最新進展、以及準備將其一網打盡的行動計劃。計劃中提出的一個關健行動便是立即抓捕璧山來鳳鎮杏林回春堂的老闆陳耀宗以及涉入本案的一些政府官員。

因為事關重大、市公安局政委田繼武也參加了會議。聽完了匯報之後，田政委代表市公安局主要領導發表了講話。

“諸位，會議之前，汪局已經把你們專案組近期的調查工作以及重要進展都跟我說過了；你們和偵辦組的全體同志都非常辛苦，日以繼夜地連續偵查，終於解開了黑幕、抓獲了人蛇集團的骨幹成員白慧琳、肖衛東和王重興等人，搗毀了人蛇集團從運作上游到下游的多個窩點和重要環節；還揭穿了隱藏在我們公安局內部的墮落分子張正陽的真實面目；這都是非常重大的成果！能夠取得這些成果非常不容易！對此局領導是充分肯定的！當然，我們為此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在古南鎮的抓捕行動中偵查員李峰不幸犧牲、另外兩名刑警也中彈負傷；對此我和局裡其他領導都感到萬分痛心。。。 ”

田繼武臉上露出了沉痛的表情，他停頓了一下、又把話鋒一轉：“前一階段的調查雖然收穫很大、也揭開了躲在幕後操縱人蛇集團全盤活動的最大元兇的神秘面紗；但這個案子牽扯麵及其廣泛，不僅涉及到了川西和雲貴兩省、還涉及到了重慶市的多個區縣，由於你們的調查工作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一些企業的經營活動，造成了一些經濟上的損失，所以從一開始就面臨着很多人的反對，給各區縣的政府和市公安局都帶來了巨大壓力——很多人、包括一些身居要職的政府官員，甚至把電話打到了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家裡，譬如像市委常委、市計經委的主任丁柱國，市委委員、市工商管理局的局長牛建武，九龍坡副區長、區委副書記何建中，璧山區副區長甘鴻業，沙坪垻區的區長、以及江津縣委的副書記，等等；唉——你們不要嫌我這個老頭子囉嗦，”鬢髮斑白的田繼武瞥了一眼臉上已經忍不住顯現出慍色的李雲生和周源等人，“這些人聯合起來告狀，反對市局專案組對此案的元兇、也就是你們所懷疑的那個來鳳鎮上的中醫和藥鋪老闆陳耀宗採取抓捕行動；說他是一介良醫和守法的商人，指責你們濫行執法、把陳耀宗與本地拐賣販運外地女子的犯罪集團掛鈎的證據不足；這件事已經驚動了市里領導、引起了市政法委的高度重視；所以現在到了收網的關鍵時刻，我們一定要格外慎重，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我今天參加這個會議，就是想代表市局領導問你們一句：抓捕這個陳耀宗、指控他為本地人蛇犯罪集團的首要頭目——你們是不是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做到了證據確鑿？鐵證如山？”

“田政委，”周源忍不住首先做出了回應：“我們對涉案重要嫌疑人白慧琳的跟蹤和監聽，以及肖衛東、王重興兩人的供詞，還有貴州省公安廳轉來的被捕人員、人蛇集團中負責上游活動的‘華哥’羅新華的供詞已經證明：我們要抓捕的這個陳耀宗就是最初建立和一直躲在幕後操縱本地人蛇集團的罪魁禍首；請您和其他市局領導認真想一想：這個陳耀宗的公開身份不過是一個鄉鎮上的藥鋪老闆、坐堂中醫，如果他不是人蛇集團的首領，為什麼犯罪集團中的骨幹成員個個都對他俯首帖耳？而我們對這個犯罪集團的調查又為什麼會驚動如此眾多的各級政府官員？他們為什麼紛紛出來為陳耀宗這樣一個人說話？甚至還為他擔保背書？而且是在我們已經掌握了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這本身就說明了一個可怕的重大問題——這些官員一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柄攥握在那個陳耀宗的手裡！他們因為害怕暴露自己、所以才會如此竭盡全力為陳耀宗辯護說情。”

“你說的是不錯，但是——捉賊要捉贓，這些官員被抓住的把柄到底是什麼呢？說他們被買通、替陳耀宗充當保護傘的證據又在哪裡？”田繼武皺着眉頭繼續說道：“何況茲事體大，如果真的有如此眾多的官員捲入到了這個案子裡，這將是一個巨大的醜聞，會在本地區乃至於全四川的社會層面上引起極大的震動，使廣大人民群眾對黨和政府失去信心；所以我們必須要慎重妥善地來處理這件事，特別是在即將結案的時刻，不能像對待普通案件那樣，否則如果引起了任何動亂，影響了本地區安定團結的局面，我們都將無法向市委和市政府交代——”

“慎重妥善處理？怎麼個慎重妥善法！？”李雲生瞪大了眼睛，他臉漲得通紅，激動地打斷了田繼武的話，“田政委，這個陳耀宗建立並操縱着川東最大的拐賣婦女集團，其犯罪事實也被我們查得確鑿無疑，對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傢伙和他所操縱的犯罪集團、難道還要我們手下留情、放他們一馬嗎！？如果那樣做、我們如何向老百姓交代！？”

“哎，雲生，你不要那麼激動嘛！”汪鶴鳴連忙招了下手：“你誤會田政委的意思了——對陳耀宗組織和操縱人蛇集團、拐賣殘害婦女的罪行當然是要從嚴從重進行打擊，但是對於他賄賂眾多政府官員、利用這些官員充當開路神和保護傘的事情則要謹慎查證，務必做到證據確鑿、鐵證如山；還有一點——由於這些涉案的人是政府官員，所以我們警方掌握的相關調查結果按照規定也還需要經過黨政機關的紀檢和監察部門來進行核實。”

“是啊，據我所知，你們偵辦組雖然獲得了很多的間接旁證，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找到陳耀宗賄賂相關政府官員的直接證據；我也相信這些官員的屁股不乾淨、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柄掌握在那個鄉鎮醫生的手裡——可是這些證據到底在哪裡呢？如果找不到這些關健的證據或者說證據不全不實就貿然指控，我們將會陷於十分被動的不利局面！‘打蛇不死、反遭蛇咬’這句老話都聽說過吧？”田繼武連忙補充了一句。

“田政委、汪局長，”冷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的周源開了腔：“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陳耀宗這些年來苦心經營川東這個最大的拐賣婦女集團，花費了大量金錢和美色賄賂了一批各級的政府官員、使他們成為了人蛇集團的保護傘與擋箭牌，這方面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的證據，其實也並非都是間接的旁證；您說的那些關鍵證據我們也一定能夠找到，而且就會在最後的收網行動中！所以請兩位領導放心——我們不會憑白無故地冤枉這些個涉案的官員，但也絕不會讓他們逃脫應得的懲罰；一定會把他們收受陳耀宗賄賂、替人蛇集團充當幫凶的犯罪證據找到並公之於天下；另外，”偵探停頓了一下、看着田繼武和汪鶴鳴繼續說道：“我認為處理這件案子跟處理其他的‘普通案件’一樣，我們公安機關執法、除了要向市委和市政府交代，更重要的是像李處長先前所說的那樣——必須給社會、給老百姓一個清楚的交代，向那些被拐賣來渝、甚至被殘害致死的女孩們的父母家人交代！這才是安定社會、安定人心最有效的辦法！至於說我們的調查結果還需要經過有關的紀檢部門核實，那是正常的程序，就像公安局與檢察院之間一樣、我們會予以配合的。”

“呃，查處這些涉案的官員也是我最擔心這一點——田政委剛才說了，咱們確實還缺乏直接證據，如果陳耀宗死不開口，那些受賄官員又拒不交代的話，咱們可就要陷入被動了。。。 ”關力宏憂心忡忡地瞥了周源一眼說道。

“嗯，我理解你的擔憂，不過請放心吧——那些‘直接證據’很快就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偵探淡然一笑，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我明白了，”田繼武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看着周源苦笑了一下：“省公安廳的張廳長曾經對我說過——周源這個人辦案，有他特立獨行的方式和風格，你們不要去干涉他；嗯，我今天才算是明白了——其實你心裡早就有了盤算，只是不願意在行動之前透露出來，哪怕是在我們這些當領導的面前？”

“田政委、汪局長，”周源坐直了身體正色言道：“我絕不是不給領導們面子或者不信任領導；誠如您二位先前所言，此案涉及面廣、十分複雜；很多政府官員都被牽扯在了其中，甚至有像張正陽這樣隱藏在公安局內部的內鬼；所以在如此重要的收網關頭，有關偵辦組的最後行動計劃必須高度保密；就是張廳長本人在此，我也會堅持同樣的做法！”

“好的，”田繼武點點頭、目光環視了一下在座的幾個部署：“既然把話都說開了，我相信你們也一定理解到了市局領導的良苦用心；我們會堅定支持你們的行動，相信你們一定能將陳耀宗操縱的這個人蛇犯罪集團一網打盡、查清那些為人蛇集團充當保護傘與擋箭牌的腐敗官員；預祝你們行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