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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俊美英雄”到“悔罪君王”—— 一場關於大衛、人性與神聖記錄的跨文化對話
送交者: 石頭巷子 2025年12月24日10:43:04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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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與背景

在數字時代的洪流中,三位背景迥異卻心靈相契的朋友——工科博士出山(康森厚)定居美國美國俄亥俄州而文學家雲夢澤人(馮知明)則旅居在奧地利的維也納;與德國科學家許國昌博士,因緣際會,在一個小小的網絡群組裡,開啟了一場跨越太平洋與歐亞大陸的思想漫遊。他們的話題,從科學與工程,蔓延至信仰、哲學與古老經典。其中,馮知明2007年發布一篇題為《世界第一美男,原來也是奪妻害夫之徒》的舊文,如同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關於《聖經》人物大衛王、文學解讀與信仰核心的層層漣漪。這場對話,並非簡單的文本校勘,而是兩個靈魂——一個帶着文學家的敏銳與戲謔,一個懷着信仰者的敬畏與理性——在人性幽微與神聖啟示的交界處,進行的一次真誠、風趣而又深邃的探索。

下文便是這場對話的梳理與再現,它試圖超越標題的驚悚,抵達理解的包容與智慧的澄明。

 

一、英雄的塑像與凡人的血肉:多重光暈下的牧羊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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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聚焦:如何全面看待大衛的公共成就與私人罪孽?

雲夢澤人:出山兄,我那篇舊文,開篇就盯着佛羅倫薩那尊完美無瑕的大衛雕像,然後筆鋒一轉,直指他“奪妻害夫”的暗面。當年寫作時,帶着一種“解構偶像”的文學快感,想告訴讀者:看,神壇上的英雄也有骯髒的袍角。今年前不久,有一位到佛羅倫薩的中國大媽,指着大衛的雕像,大勢表達自己的不滿,認為這是西人敗壞風俗之舉,後來網上出現了維納斯和大衛穿着內褲和胸罩的照片,看得我面紅耳赤,自覺認為與大媽的境界半斤八兩,現在回想,舊文是否過於片面,只取了一面之鏡?

出山博士:雲兄,你從文學角度切入,將大衛視為一個充滿張力的文學形象來剖析,這本身是理解《聖經》的一個重要維度。《聖經》中的大衛,確實是一個“多重光暈”的集合體,每一重都真實不虛。

然而,在解讀大衛王這個極其重要的的人物時,我首先想到了大概七個幾個方面:1)大衛在聖經啟示中的歷史地位;2)大衛在律法與恩典這一重大議題上彰顯的特性;3)大衛何以是“合上帝心意”的君王;4)如何從大衛王身上看犯罪的後果與審判;5)大衛王與掃羅王之異同;6)大衛的詩人和藝術家氣質在不同狀況下彰顯的不同後果;7)大衛王的敬畏之心與當代世界的異同,等等。

雲夢澤人:出山兄,你提出的這些方面無疑會使得我們對大衛王有更全面深入的了解和認識。然而,我們這次對話可能沒有時間對大衛做如此深刻的解讀,我們是否有可能將來再進一步深入這個主題?

出山博士:當然!我正在撰寫《理性,啟示與結局》一書的下卷,在這本書裡很多聖經中的重要人物解讀,都會包含在這本書裡,當然也包括大衛王。或許,我們還可以做一次解讀大衛王的進深對話。

雲夢澤人:那太好了!希望那時我們再對大王王有更深刻的解讀和討論。

出山博士:當然!我想我們會的。至於我們現在從文學的角度討論大衛王。我們首先會看到,他是神揀選的器皿。撒母耳記上16章7節記載:耶和華卻對撒母耳說:‘不要看他的外貌和他身材高大,我不揀選他。因為耶和華不像人看人:人是看外貌,耶和華是看內心。’” 這是說當撒母耳看見大衛的兄弟以利押的高大與英俊,以為耶和華會膏立他做王。實際上不是以利押和其他眾子,而是在家中最小、被別人最瞧不起的大衛。大衛被膏立,非因外表俊美,而在於上帝察驗的內心。這是他一切故事的起點。
    從少年時起,他就是信靠上帝的勇士。面對高大威猛的菲力士巨人勇士歌利亞,少年大衛的宣告是信仰的經典瞬間:“你來攻擊我,是靠着刀槍和銅戟;我來攻擊你,是靠着萬軍之耶和華的名。”(撒上17:45)大衛的勇敢根植於對上帝的信靠,這使他超越了普通的軍事將領對強敵的畏懼,從上帝那裡支取力量,而上帝也在少年人的信心裡將巨人歌利亞交在少年大衛的手裡。
    他也是真摯的詩人與敬拜者。詩篇中大量篇章歸於大衛,那裡充滿了對上帝的渴慕、懺悔、讚美與呼求。例如詩篇23:1“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展現了他靈性深處極其柔軟、對上帝信靠的一面。
    當然你以前文中重點描繪大衛是一位陷入情慾與謀殺的罪人。這在撒母耳記下11-12章有非常完整仔細的記錄,白紙黑字,毫不掩飾。你指出這一點,並非捏造。問題或許在於,單從文學的角度講,當年的筆調,是否將這最後的“罪人”形象,與前幾種形象割裂甚至對立起來,為了文學效果而削弱了他生命的整體性以及聖經作者要表達的靈魂救贖意義?

雲夢澤人:正是如此。我放大了“罪人”的污點,並用它去塗抹“英雄”的金身,帶有那個時代常見的批判性視角。但《聖經》的敘述本身,似乎並沒有這種割裂。它平行記錄了他的讚美詩與殺人計,仿佛在說:看,這就是完整的人。

出山博士:是的。上帝的啟示不迴避人性的任何角落,甚至律法的設立就是為了顯明世人人性中的墮落。大衛的偉大,不在於他是否是道德完人,而在於他在與上帝的關係中,展現出的複雜性以及——至關重要的——對上帝的信靠、對上帝管教的順服和對聖靈引導的順服而悔改的可能性。記錄他的罪,不是為了玷污他,恰恰是為了顯明上帝的恩典與救贖如何在罪人的生命中動工,破碎舊人,建造新生命。這為我們理解“神聖歷史”提供了真實的土壤:人類靈魂救贖歷史是由真實、有缺陷的人,在上帝的引導(有時是任憑允許人的過犯、罪惡和跌倒)下共同書寫的,彰顯人類靈魂的救贖和成長曆程。

 

二、聖經的“不虛美,不隱惡”:神聖文本對人性的誠實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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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聚焦:《聖經》敘事特點與大衛故事的警示意義

雲夢澤人:我後來愈發感到,《聖經》的偉大,正在於這種驚人的誠實。它不像許多帝王將相的史傳,為尊者諱,充滿塗脂抹粉。它把大衛的陰謀、情慾、背叛(如對烏利亞)寫得纖毫畢現。這種記錄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道德與真理力量。它承認人性的普遍軟弱:“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神的榮耀。”(羅馬書3:23)大衛的故事,成了這節經文最生動的註腳。

出山博士:完全同意。這正是《聖經》世界觀的核心之一:除上帝以外,沒有完全人(“沒有義人”)。大衛的故事,是上帝管教祂的兒女的典型劇本。大衛犯了極其嚴重的罪——姦淫與借刀殺人,觸犯了“十誡”中的多條。先知拿單用一個比喻當面斥責他:“你就是那人!”(撒下12:7)上帝的審判隨後臨到大衛家,極其嚴厲:他在審判中失去了四個兒子,他在審判中其嬪妃被叛亂中的三子當中親近羞辱。甚至,大衛的罪惡(與其它罪惡一起)一度危機大衛王朝。這裡上帝沒有因他是“合神心意的人”(撒上13:14)就網開一面,祂的公義性在此彰顯,而其深層意義則是在愛中將大衛最後建造成為一個屬靈巨人。
    對於大衛來說,故事沒有結束在審判。大衛的反應極其關鍵“我得罪耶和華了!”(撒下12:13)他沒有推諉,沒有像掃羅那樣找藉口(撒上15:15),而是直接向上帝認罪。詩篇51篇,傳統認為是大衛此時的懺悔詩,其痛悔之深切,堪稱典範:“上帝啊,求你按你的慈愛憐恤我,按你豐盛的慈悲塗抹我的過犯……求你掩面不看我的罪,塗抹我一切的罪孽。”而上帝也是在愛中審判管教祂所愛的兒女,在永恆中不紀念他們的罪惡。當然,上帝的管教一定是令人痛苦的,“上帝是輕慢不得的!”
    大衛故事的警示是雙重的:對世人,是警醒——權柄、美名、成功都可能成為試探的溫床,英雄與罪孽僅一步之遙;對信徒,是盼望——罪結局的可怕、上帝管教的嚴厲和可怕,只有在真誠的悔改中才能重新得到赦罪的恩典和新生命的成長。正像大衛一樣,上帝沒有廢棄大衛,但他的家庭從此陷入刀劍之禍(撒下12:10),罪的苦果他必須品嘗。這就是“公義”與“慈愛”在歷史中的交織。

雲夢澤人:這讓我想到東方的一句古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東西方在這一點上,智慧是相通的。但《聖經》把“過”與“改”的過程,放在與上帝關係的巨大背景下,賦予了它終極的深度和張力。我的舊文只強調了“過”,並且帶着獵奇和批判的心態,恰恰遺漏了“改”這更深刻、更有救贖意義的部分。

 

三、東西方“聖人”鏡鑒:欲望、缺陷與道德話語的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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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聚焦:從大衛聯想到孔子、朱熹,探討人性共相與道德實踐

雲夢澤人:出山兄,我們在討論大衛的缺陷時,我腦海中不免浮現東方聖賢的影子。比如孔子,何等巍巍然,但他周遊列國時,為了見到衛國國君,不得不走夫人南子的門路。這位南子夫人名聲不佳,《史記》記載孔子見她後,學生子路不悅,孔子急得發誓:“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那份窘迫與急切,讓他瞬間從神壇回到人間。再如朱熹夫子,高倡“存天理,滅人慾”,後世卻考據出他納妾、與女弟子泛舟的軼事。這些記載,無論真偽程度如何,都反映了後世對“聖人”完美面具的質疑,或者說,對人性真實存在的承認。

出山博士:這是個非常有趣的比較。東西方的道德哲學與宗教傳統,都面臨着如何處理“理想人格”與“現實人性”之間張力的難題。儒家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起點是“誠意、正心”,這本身就承認了內心有需要克服的“不正”。孔子說“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也暗示了在達到至高境界前,“欲”與“矩”之間的嚴重衝突。
    與《聖經》敘事一個顯著的不同可能在於記錄方式和神學框架。儒家經典更側重於記錄聖人的言論與思想精粹,其生平細節往往服務於塑造道德典範,而非系統性地暴露其軟弱以構建一個救贖敘事。後世對孔子、朱熹私德的討論,更多來自筆記、野史或論敵的攻擊,並非核心經典本身着力描繪的主體。
    而《聖經》對大衛(以及亞伯拉罕、雅各、彼得等)的過失,是放在救贖歷史的核心脈絡中,作為上帝救恩計劃的背景來嚴肅記錄的。大衛的罪,直接引出了先知拿單的審判,導向深刻的悔改詩篇,並成為後來先知指責社會不公時引用的先例。他的失敗,是上帝公義的註腳,也是上帝慈愛的舞台。

實際上,這與聖經啟示的兩大議題密切相關,一個是律法,另外一個是恩典。律法由摩西而來,來自上帝,是舊約的核心;而恩典由耶穌基督而來,同樣來自上帝,是新約的核心。律法的一個功用就是顯明人的罪惡,而恩典則是上帝的慈愛顯明在上帝的救贖。聖經中信心偉人們的過犯與悔改正是律法與恩典的具體註腳。
    鑑於以上的討論,我們或許可以說:東方聖賢的“瑕疵”傳說,更多引發的是對道德理想與實踐難度的哲學思辨,以及歷史真實性的考據;而《聖經》中大衛的罪,則直接驅動着一個關於罪、審判、悔改與恩典的神學敘事,其目的是引人歸向上帝,而非僅僅進行道德評價。

雲夢澤人:精闢!這好比兩種不同的繪畫:一幅是精心構思、濾去雜質的工筆人物,力求傳達理想的神韻;另一幅則是連同陰影、皺紋、甚至傷口都細緻描摹的寫實油畫,旨在呈現靈魂在光明與黑暗交戰中的真實狀態。後者更需要觀看者具備一種超越表面道德判斷的、更深邃的同情與理解。我當年的文章,恰恰缺少了這種同情之理解,更像一個挑剔的觀眾,只指着畫中的污漬發笑。

 

四、從“標題黨”到“深讀”:文學解讀與信仰內涵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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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聚焦:對馮知明舊文標題及內容的具體評議與再思

出山博士:雲兄,我們回到你那篇文章本身。你已清楚地給我們指出,標題《世界第一美男,原來也是奪妻害夫之徒》確有“標題黨”之嫌。它將大衛最負面的行為提煉成標籤,雖然抓人眼球,但極易導致簡化甚至扭曲。大衛的“俊美”是事實,“奪妻害夫”也是事實,但用“原來也是”這種轉折,暗示了前者是虛假表象,後者才是“真相”,這就不夠公允,忽略了他人格的豐富維度及其在信仰史上的核心地位。

實際上,我並不認為這是你個人的偏頗,我們的社會在文學藝術表達以及很多方面的討論和論證中或多或少都存在這樣的現象。其根源在於我們很多時候沒有意識到我們自己是一個被造物,我們的視角、思維、理性以及邏輯判斷都非常有限,很難客觀、公正和準確地判斷我們看到的各種現象。然而,我們的人性卻充滿了自負、自傲、自義的特質,就導致了我們以自己的認知為真理,來判定定義我們觀察到的一切,最後走向偏頗或者謬誤。這是普遍的人性,需要被救贖。
    你在文中描述大衛初見拔示巴的場景,文學想象豐富。但對照《聖經》,有一點關鍵差異:《聖經》記載拔示巴沐浴時,大衛是在“太陽平西”後“從床上起來”(撒下11:2),原文的敘述語氣帶着一種慵懶、鬆懈,甚至是意志的滑坡,而非你文中“心情不錯”“欣賞美景”的閒適。這細微差別,正暗示了罪往往始於靈性的鬆懈與責任的怠惰。

如果我們進一步考究,我們就會發現,產生當時大衛慵懶、鬆懈的狀態的原因是:當時的大衛的王位穩固,權力和軍事力量都到達了頂峰,周圍的仇敵大部分都被征服。當時大衛領導的以色列人正跟亞捫人爭戰,經過了第一次戰役,顯示亞捫人的戰鬥力並不強,需要請僱傭軍幫忙;而經過第二次戰役,“亞蘭人不敢再幫助亞捫人了”;因此,第三次戰役一開始,以色列人就“打敗亞捫人”,只剩下“圍攻拉巴”了,拉巴是亞捫人的都城。因此,大衛並不需要親自出征,“仍住在耶路撒冷”,攻取拉巴也是指日可待。所以,大衛從環境和靈性都完全鬆懈了。
    至於你對大衛設計謀害烏利亞過程的敘述,基本符合經文。但你結尾的議論——“再看那尊著名雕像,我實在忍不住看看他的垂在下體那話兒……把你釘在了好色之徒恥辱柱上。”——這種文學化的調侃,雖然犀利,卻可能將嚴肅的罪性討論,拉低為對私人行為的道德獵奇,沖淡了事件本身涉及的背叛信任、濫用權力、草菅人命等更沉重、更普遍的罪孽本質。更沖淡了聖經“律法本是叫人知罪”(羅 3:20)這一人性亟需被救贖的偉大真理。

雲夢澤人:批評得極其到位。那時年輕氣盛,追求語不驚人死不休,想用最刺激的方式打破對經典人物的迷信。如今看來,這種打破本身是膚淺的,因為它沒有建立起更深刻的理解。真正的突破,不是指出聖人有罪,而是理解罪如何在一個被上帝深愛的人身上發生,以及悔改如何可能。我現在的興趣,不再是“揭露”大衛的污點,而是想請您像解讀約伯那樣,深入解讀大衛這個人物,特別是他犯罪前後的心理、他與先知拿單的互動、以及詩篇51篇所展現的心靈世界。我想這會更有建設性。

出山博士:這是一個極好的提議。大衛與拿單的對話,是舊約中先知職責與君王認罪的典範。拿單沒有直接指控,而是講了一個“富戶取窮人羔羊”的故事,激發大衛的正義感。當大衛怒斥“行這事的人該死”時,拿單一句“你就是那人!”如雷霆貫耳。這是先知的智慧:讓罪人用自己的良知和律法審判自己。而大衛立刻認罪,沒有辯解,顯示他內心深處的良知與對上帝律法的敬畏仍在工作,這是他“合神心意”的底色未泯。
    至於詩篇51篇,它超越了針對具體過犯的道歉,進入了對罪性本質的深刻剖析。“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親懷胎的時候就有了罪。” 這不是推卸責任,而是承認罪的普世性與根源性。“求你為我造清潔的心,使我裡面重新有正直的靈。”這表明他認識到,問題的解決不能靠自己修修補補,而需要上帝動工,進行一場徹底的“心靈重建”。這篇詩篇,將大衛從一個犯罪的具體歷史人物,提升為一切悔罪靈魂的代言人。

實際上,在《約伯記》中,約伯曾經說惡人“不如本人受報,好使他親自知道。願他親眼看見自己敗亡,親自飲全能者的忿怒”(伯 21:19-20),而當年輕人以利戶給約伯以當頭棒喝,以及上帝的親自啟示之後,約伯才意識到自己原本也是一個“惡人” ,也在滅亡之列。而在《以賽亞書》中,先知以賽亞說:“若不是萬軍之耶和華給我們稍留余種,我們早已像所多瑪、蛾摩拉的樣子”(賽 1:9)而滅亡了。這些都在顯示人類罪惡的普世性,在上帝的公義聖潔面前誰也不能逃脫,而悔改是得蒙救贖的唯一途徑。

 

五、在真實人性中遇見恩典——對話的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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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聚焦:從大衛個案上升到信仰、文學與生命意義的思考

雲夢澤人:經過這番討論,我對大衛,對《聖經》的記錄精神,有了新的認識。它不製造無菌的偶像,而是在塵土中顯明珍珠的光澤。這讓我想起我長篇小說《雲夢澤》(海外書名《生命中的他鄉》)里的穆勒傳教士。他不是一個完美的聖徒,他會沮喪,會遇到文化隔閡的巨大挫折,甚至在土匪窩裡也恐懼。但他的信仰,讓他在這些軟弱中依然選擇堅持,學習漁藝,感化匪徒,最終客死他鄉卻“含笑而逝”。他的力量,不在於沒有軟弱,而在於在軟弱中依然被那個更高的力量牽引。他甚至犯了與大衛同樣的罪,與雲夢澤江湖一大幫的壓寨夫人有了一夜情,並有了後代,在生命中的他鄉尋根的故事。這或許和大衛的故事有某種內在呼應。

出山博士:說得好。大衛的故事,穆勒的故事,乃至我們每個人生命的故事,其核心戲劇或許都不是“英雄的征服”,而是“罪人的歸途”與“軟弱的承載”。它不在於提供一套免疫於失敗的系統,而是提供一個在失敗後能夠面對、認罪、悔改、被赦免並重新站立和生命更新成長的關係——與上帝的關係。
    你的文學視角和我的信仰視角,在此可以美好地互補。文學關切人性的複雜與真實,信仰則在這複雜真實的深淵處,指出了悔改與救贖的路徑。解讀《聖經》人物,既需要文學家的敏銳,去捕捉情感的微妙與敘事的張力;也需要信仰者對上帝的敬畏和謙卑,順從聖靈的引導,去理解其在整個上帝旨意和啟示計劃中的位置和目的。
    我們這場關於大衛的對話,最終或許可以歸結為:如何看待一個有瑕的信心偉人,一個順服上帝的管教、順服聖靈引導而悔改的罪人,一個被記錄的不斷成長的完整生命。它邀請我們放下非黑即白的道德評判,也超越譁眾取寵的“標題黨”心態,進入一種更謙卑、更整全的觀察——在他人(即使是古人)的失敗中照見自己人性中的軟弱,在他人的悔改中窺見希望的微光,在神聖文本不加掩飾的記錄中,體會一種關於真理與恩典的、震撼人心的誠實。

雲夢澤人:誠如斯言。感謝出山兄,這次對話對我而言,是一次珍貴的“再啟蒙”。它讓我三十年前在杜賓根開始的那場關於信仰的追問,在今天得到了更豐厚、更沉靜的回應。對話至此,我對那句曾讓西蒙娜一家“語塞”的問題——“舊約的上帝是否殘暴?”——似乎也有了新的理解切入點:或許上帝的“嚴厲”,正體現在他對人類罪性的嚴肅對待(如對大衛的審判),而他的“慈愛”,則同樣深刻地體現在他對悔改者永不放棄的挽回之中(如對大衛的赦免與繼續使用)。這一切,都記錄在《聖經》那無比真實、因而也無比偉大的篇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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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者簡介

 

    出山,本名康森厚。早年畢業於西安交大,獲工科學士和碩士學位。後於德國柏林工大深造,獲工科博士學位。博士畢業後,來美國伯克利加州做博士後研究, 兩年後在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獲一研究職位。五年後進入GE航空,致力於飛機發動機的研發與製造。十九年後從GE提前退休,全時間寫作。

在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工作期間,出山(康森厚)受洗成為一名基督徒。之後他利用業餘時間研讀聖經,思考信仰、科學和哲學,探索追求真理。退休兩年後於 2025 年 1 月出版《理性,啟示與結局(上卷)》(美國南方出版社)。其新著《義人的救贖讀約伯記》完成初稿,進入同行評閱階段。

出山(康森厚)現居美國,業餘愛好喜歡攝影、走路等戶外活動,也喜歡打乒乓球和打油詩的寫作。

 

馮知明。雲夢澤人。從1984年開始文學創作,在出版社及各文學期刊出版或發表《扭曲與掙扎》(長篇小說)、《百湖滄桑》(長篇小說)、《四十歲的一對指甲》(長篇小說)、《雲夢澤》(海外書名《生命中的他鄉》長篇小說上、下卷)《楚國往事》(歷史隨筆)、《楚國八百年》(大陸簡體版、海外繁體版);另有一套三卷《馮知明作品集》——《靈魂的家園》《對生活發言》《鳥有九靈》;台灣版散文集《童婚》;任3D動畫片《武當虹少年》1-2季(52集)總編劇。各類作品共計500多萬字。

《丟失了的城池》三部曲《繡船一號與雄起城》《無影人與雄起躍進城》《小妖精·影與雄起實驗城》,最初構思於2003年11月,後幾易其稿,初稿2025年10月於奧地利維也納石頭巷完成,近80萬字鴻篇巨製,長達二十餘年的構思與創作,試圖用寓言體小說呈現一個民族近、現代史,值得期待。

 

 

2025年12月15日星期一  奧地利維也納石頭巷子  整理

                    2025年12月21日星期日  美國俄亥俄州出山書齋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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