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在華人圈子裡大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知名度所以這麽高,倒不是因為鄭老兄曾經作過七品芝麻官,也不是因為他的書畫風格飄逸高妙,而是鄭老兄在一幅橫軸題字中寫的“難得糊塗” 四個大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四個字開始吃起香來:不但文人墨客將其置諸案頭,連那些斗大的字不識一升的地主老財也附庸風雅地將其掛在牆上。
但據我觀察,別說那些斗大的字不識一升的地主老財不懂得“難得糊塗”四個字的意蘊,就是許多自稱懂得“難得糊塗”四個字的意蘊的文人墨客其實對此也是不甚了了,因為單是從那些文人墨客將這四個字置諸案頭的行為來看,就可以斷定他們並沒有得到這四個字的壺奧。
我為什麽這麽說呢?這是因為以鄭板橋這樣聰明的人都感到難得的糊塗,決不是一般的糊塗,這分明是心裡明白而裝糊塗,並且要不被別人看穿,還要在心靈深處保持良知,時刻準備在時機適宜時由“糊塗”轉為聰明造福社會。這實在是有大智慧、大道德、大涵養、大魄力者才能作到的事情。這豈是那些將“難得糊塗”這四個字置諸案頭,以此來向人們故意炫耀“我心裡明白卻在裝糊塗啊”的文人墨客所能作得來的。
說到這裡,我就不得不指出:一個社會若令一個聰明人裝糊塗裝得讓別人看不出來才能生存,這個社會肯定是一個嚴重壓抑個人聰明才智、阻礙社會進步的病態社會。令人極為遺憾的是,中國自古以來就存在着這種社會痼疾,列子引用的周諺就說“察見淵魚者,不祥;智料隱匿者,有殃”,大意是說,能夠看到深淵裡的魚的目光敏銳的人不吉祥;能夠發現事物隱秘的聰明人要遭殃。這種社會痼疾直至今日不但沒有痊癒,反而大有病入膏肓、積重難返之勢。這樣的社會怎麽能夠進步?在這樣的社會裡生活的人怎麽能夠得到發展?
顯而易見,上述社會痼疾的病因就是建立在人身依附關係上的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封建專制社會制度。經歷了數千年的朝代更替,這種封建專制制度在中國大陸(值得欣慰的是,台灣地區已經擺脫了這種封建專制制度而進入了民主憲政社會)依然故我,仍在阻礙着社會進步,摧殘着人們的聰明才智。怪不得著名哲學家黑格爾將中國在哲學層面上定義為“中國是一個政治專制國家。家長制政體是其基礎;為首的是父親,他也控制着個人的思想。這個暴君通過許多等級領導着一個組織成系統的政府。個人在精神上沒有個性。中國的歷史從本質上看是沒有歷史的;它只是君主覆滅的一再重複而已。任何進步都不可能從中產生。”
有鑑於此,我在發表揭露時弊、開啟心智的文章時的心情是很矛盾的---我發表文章的目的就是讓人們心明眼亮,用敏銳的目光觀察社會問題,用健全的心智解決社會問題。但是這在“察見淵魚者,不祥;智料隱匿者,有殃”的中國大陸豈不是置同胞於兇險不祥之地的害人之舉嗎?看來我不得不向鄭板橋老先生求援了---中國大陸同胞們一定要以鄭老先生的“難得糊塗”教誨作為座右銘,作到心裡明白而裝糊塗,並且要不被別人看穿,還要在心靈深處保持良知,時刻準備在時機適宜時由“糊塗”轉為聰明造福社會。只是要注意,千萬不要把這四個字置諸案頭,更不要掛在牆上,而是放在心中就是了。
我可以肯定地說:“難得糊塗”在中國大陸成為貶義詞而不是座右銘之日,必是中國大陸步入民主憲政社會之時!
讓我們在改造社會、造福人民的道路上攜手奮進,迎接這一天的到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