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科學中的藝術

網上討論給汽車重新噴漆的問題。我說：其實同一種顏色，不同批出的都有細微的差別。 聽起來不可思議, 因為理論上似乎是應該一致的。幸好得到心源網友的認同，他說，這真顯出老明的功力了。。。實際工作中。（相同配方）不同批次不同容器的（顏料）是決不能用在同一平面的。在不同平面是看不出任何不同的。用在同一平面馬上就顯出不同了。一聽就知道心源網友是行家了。一般知道這個知識的人很少，但這個知識我在插隊畫畫的時候就知道了，由於差別非常細微，沒有受過顏色訓練的一般看不出區別. 許多畫家一看用色就知道是誰畫的，什麼時代畫的.  有一次，大家討論一幅畫的真偽，有人就指出，有一種色彩那位畫家從來就沒有用過

在染布和畫畫中都是如此。染布不同缸出來顏色都不一樣，在染布中術語叫缸差，是指染色中的布第一缸與後面一缸的顏色差異， 就是同一缸出來都可能有顏色差異。在染布中術語叫色差.  顏色是非常敏感的。只不過後來學物理才知道背後的道理。這跟汽車其實沒有什麼關係。這是物理和化學的問題。其實如果你知道人眼可以區分１千萬種顏色，這一點也不奇怪。任何一點點不同放在一起一比較就出來了。

有負責任的汽車修理廠家如此介紹。

Once the paint code of the vehicle has been determined, there are often multiple "variants" of the colour (that is, differences in shading from batch to batch or between different paint suppliers that the vehicle manufacturer still considers to be the same colour).

這樣的事情，有時候我們叫做科學中的藝術，state of the art。這不但說明科技中有些東西如同藝術一樣難以控制和重複.比如說每次同一曲子的演奏都是不同的。沒有同一石膏象的兩張完全相同的素描，這裡面有更深的道理。特別在科學實驗中，往往就是如此。這是物理界常用語言，一方面說明它是前沿的工作，一方面說明它如同藝術一樣。還在某種難以重複的階段。特別是某些最新的實驗，不容易做，也還需要時間沉澱, 就說它還在 state of the art. 比如說量子纏繞和量子計算機，都還在  state of the art.

光學實驗就是很敏感很細緻的事情。很多就是state of the art。現代激光器，常常要幾十萬美元一台。你拆開來看。沒有什麼，但先不談專利問題，你就是湊齊了零件，就算你是物理 or EE 博士，沒有這方面的訓練，你也裝不起來。買來的激光器出了問題，你得花大價錢請原廠工程師來修或調。沒有深厚的光學知識和長期的實際經驗，你就是調不出來。他調的時候也不瞞着你，還告訴你怎麼回事情，但下次你還得請他。

這就是科學中的藝術。

有些東西，一次和一次就是不一樣。中國的一些激光晶體是世界前列的。但同樣的晶體，同樣的廠家，這一次就沒有上一次的好。你問他們為什麼，他們也不知道，長（動詞）晶體，還是科學中的藝術。同樣的方法，有的人就長的好。就同拉提琴一樣，他拉得就是好聽，你拉就是鋸木。

現在想來，一些事情，並非是科學在這個領域還不成熟，而是科學其實本來就是一種藝術。它就應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