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這六大怪物平日以吃人為生，可以說是人類的天敵。所謂一物降一物，就是指一種動物是另一種動物的天敵。任何動物只有在沒有天敵的情況下才能有可能實現無限制繁殖的夢想，當然，其他動物不可能實現這個夢想因為它們沒有一個叫弈的英雄。

我找的第一個怪物是猰貐，誰讓它排在惡人榜第一位。如果猰貐覺得冤那也不能怨我，要怨就怨少昊。
我跟蹤了猰貐一天一夜，終於找到一個絕好的機會。用一支箭悄悄的瞄準了它。
但是我又將箭放下了。---因為我又看到了另一頭怪物鑿齒，鑿齒來找猰貐好像要商量什麼事。
於是我將兩支箭同時搭上弓，同時瞄準兩個怪物。
但是我又將箭放下了。---因為我聽清楚了它們商量的內容。

猰貐等六怪居然有了一個偉大的想法。它們準備像人類飼養豬一樣來飼養人類，每十個女人關在一個人圈裡（參考每十頭母豬關在一個豬圈），每一個人圈配一個種人也就是男人（參考每一個豬圈配一頭種豬也就是公豬）。這個偉大想法實現的前提是擊敗並徹底征服人類，所以它們攜手組成一個邪惡同盟，一起修煉天魔大法。一旦練成立刻向人類吹起進攻的喇叭。

我被這個可怕的想法震撼了。雖然那個“種人”的想法會讓某些男人想入非非，但我還是堅定的準備戰鬥到底，捍衛人類最後的尊嚴。
我決定悄悄的跟蹤它們，在它們聚會一起修煉大法的時候將它們一網打盡。
當然，一次性解決，也省得我多走冤枉路。

跟蹤了猰貐兩天后，我突然也冒出了一個偉大的想法。與其躲躲閃閃，還不如正大光明的打入敵人內部，只有短兵接觸，才能發現敵人的弱點並給予致命一擊。至於付出的代價是不是被敵人吃到肚子裡去，那要看運氣或者口才。

我決定只帶一支去回箭，將其他弓箭藏好。
我跳了出來，擋在猰貐前面，把它嚇了一跳。它或許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膽子大的人，趁它頭腦還沒有清醒過來準備吃我，我滔滔不絕的讚美它，先從容貌開始。
“猰貐大王真是相貌堂堂威風凜凜，天上的玉帝和您比簡直你就是月里的恆娥他就是玉帝的老婆。普天之下眾佛，眾菩薩，眾神，眾王，都找不出第二個有大王您這麼威嚴氣派。”
“小人對大王一見傾心，願為大王效犬馬之勞。人類喜歡吃狗肉但是也喜歡養狗因為有其他更重要的用途，如果大王覺得我除了當點之外還有其他更合適的用途，小人肝腦塗地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小人自從老婆跑了之後，日日勤練炒飯菜，已經練得出神入化。此外，小人還有如意飯盒三個，可以做出天下最美味的烏鴉雜醬面，大王可以立刻一試。如果口味不佳，再把我當點心不遲。”

猰貐很明顯是個鄉下的怪獸，一輩子沒被這麼誇過，立刻暈呼呼找不到北。它當即提出要考核我的烏鴉雜醬面。
我絕對自信，因為是天宮御膳房的口味。果不然，它被我的烏鴉雜醬面給征服。於是，它聘用我為它的隨身廚師並跟他一起去共同修練的目的地。

那天晚上，我整夜不能眠，因為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噁心的話，噁心得連自己都受不了。
“等我為王的時候，誰敢這麼噁心的誇我，第一個就殺了他！”我狠狠的對自己說。

猰貐以前，每天三餐都要吃人。遇見我之後改為每日一餐吃人，另外兩餐吃別的野味或者烏鴉雜醬面。
漸漸的，猰貐對我產生相當大的好感。我藏了自己的弓箭，所以打野味不得不靠用標槍去投。猰貐見我工作的辛苦，居然特意吃了一個獵戶並將他的弓箭贈與我。
對於一個以弓箭為職業的人，能收到一份這樣的禮物該是多麼令人感動。就連少昊都沒有送一把弓箭給我。
而且，猰貐特別鍾情我的烏鴉雜醬面，讓我有一種久逢知音的感覺。在村民眼裡，我反而覺得自己是異類，而猰貐的眼裡，我能覺得自己是同類。
真有些不忍心殺他，如果不是人類和六怪勢不兩立，我真會放棄這份使命和猰貐做個朋友。
就像很多年後的臥底英雄，被敵人所欣賞，所器重，而最終在忠義不可兩全的矛盾心態中，用敵人真心贈送的武器，殺死了敵人。
猰貐也會死在它真心贈送的弓箭上，這一點毫無疑問。

“這是人類常用的武器，你會用嗎？”猰貐在送我弓箭時問道。
“弓箭是拉的，”我說完就後悔，我不應該暴露自己會弓箭，除非絕殺的那一刻。
趕緊拐彎，“弓箭是啦啦啦，啦啦啦”，我將弓當作一把只有一根弦的琴，邊唱邊彈，居然也能彈出個陰陽頓挫，唱個連綿不斷。
從此我的工作又多了一個，在猰貐用完餐後彈一曲，唱着它不懂我也不懂，但它覺得好聽我也覺得好聽的歌。

二月初二。
六怪齊聚魔源洞。洞口有一條大溪流過，流到不遠的大懸崖，形成一條大瀑布。
我早已準備了六根尖頭的竹竿，大小如箭，等機會來臨。

六怪突然爭議起來，原來它們的座位沒有排定。人類那個猰貐為首，修蛇為尾的排行榜並沒有得到六怪的承認。
於是，我恭敬的獻出一策：
由我為一怪做一碗烏鴉雜醬面。然後為六怪彈琴一曲，在我喊開始的時候大家一起吃麵，第一個先吃掉的為首，最後吃掉的為尾。當然，裁判是我。

猰貐立刻同意。它練習吃麵的時間最長所以它容易贏，而我來做裁判它想輸都很難。
其他怪獸也陸續同意，於是我開始邊彈邊唱。
“人類是我們的敵人，啦啦啦”
“人類的男人靠力量來征服大地，啦啦啦”
“人類是我們的食物，啦啦啦”
“人類的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大地，啦啦啦”
“我們要飼養人類，啦啦啦”
“我們給男人十個女人他就會忘記征服大地，啦啦啦”
“我們要吃被飼養的人類，啦啦啦”
“我們的夢想就會成功，啦啦啦”
“開始！”

六怪被我的歌聲已經弄的口水狂流，終於可以撲向香噴噴的烏鴉雜醬面。而我，已將六支尖的竹竿搭在弦上。
此時的弦，已非琴弦，而是弓弦。六箭離弦，箭箭封喉。
猰貐死的表情很令人難過，它不瞑目。我走過去，將它的雙眼撫上。

我長長吐了口氣，覺得有些餓。如意飯盒或許這天利用過多，居然不出東西。我想想，看看六怪中吃的最慢的九嬰，乾脆將它嘴裡的面摳了出來，塞到自己嘴裡。
一頭熊經過，看到我的骯髒行為，忙跑到大樹前，扶着大樹狂吐。
我臉一紅，就當沒看見或它是一個剛懷了熊寶寶的母熊。

我拿出我兄弟送我的去回箭，搭上弦，射向空中。然後靜靜的等煙花開的那一刻。
王城的人們很快能知道這個喜訊：人類在這場戰爭中勝利了！他們會慶祝，會狂歡，一直狂歡到我的凱旋。
我靜靜的等，突然看到天空一點寒光。剎那間，我明白了去回箭的含義。
有去有回箭就是你怎麼把這支箭射出去的，它就會怎麼射回來。來而不往非禮也，有去有回嘛。
我一輩子射箭，還從沒射過人。沒想到第一個射的人，居然是我自己。
去回箭對準我呼嘯而來，我開始逃。

我要跳到那個瀑布下的大深潭裡去，在水裡，去回箭應該找不着目標。
我狂跑幾步，縱身一躍。

瀑布的聲音很大。那聲音卻能令人心安詳寧靜。
許多小魚用尾巴狠狠的打擊着水珠，借力在瀑布中逆流而上。其中有一些是鯉魚，瀑布是它們的龍門，它們只要能躍到瀑布的最高，它們就能化身為龍，從此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飛翔。
一條小鯉魚躍出水面，碰上了我的臉。輕輕的，柔柔的，帶着水珠的清新與香味。
我如一隻大鳥，張開雙臂，在空中飛翔，享受着瀑布中的美。

這支箭是誰射的？是弈。
弈能跑過他射的箭嗎？這簡直是白痴級的問題，當然不能。
在我即將入水的前一刻，去回箭追上了我，從背後一箭穿心。又快又准又狠，不愧為我射出的箭。

我的好兄弟，暨，的確可以評為上古時代十大誠實人之一。他沒有騙我。
當箭刺透我身體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漫天的煙火，象一朵朵美麗的菊花，綻放在天空，五顏六色，非常美，非常美。。。

2005-5-1

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