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所說的“保護”,是“保護瀕危野生動物”的那種“保護”。我有一個直覺,就是中國的男人已成了稀有瀕危物種。這種直覺來自直觀的印象。每天早晚,我都要跨廣州大道“五羊新城”立交橋,到那片待開發的“珠江新城”大草坪去散步。沿途總要看到三三兩兩或行色匆匆或步履從容的男男女女。我有一個日益強烈的感覺:中國的男人配不上中國的女人。尤其是20——30歲的青年男女,成雙成對出現時,男女不般配的反差格外刺眼。
女的,不論是衣着普通的打工妹,還是服飾時髦的白領麗人,個個都是有型有款,至少是穿着得體、容顏順眼、雙眸有光。男的呢?是否打工仔,弱視的人也能一眼認出:麵皮灰黃,頭髮乾枯,衣履寒傖,眼神迷茫。廣州的打工妹通常在服務場所,“城市化”很快;打工仔一般在建築工地,或干搬運、送貨等粗活,生活在城市邊緣,容貌氣質變化不大可以理解,卻不知為何,體魄也全無體力勞動者的雄壯。
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白領男人”呢?沒有幾個的衣着真的有“白領”,進辦公室前穿便裝、休閒裝倒也罷了,可是那神情真是不敢恭維。平常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不說了;走起路來,沒有昂首挺胸、氣宇軒昂的,全都歪身佝背、蟹行狐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膀闊腰圓、雄姿英發的極其罕見,固然是從事腦力者日多的結果,但搞得個個面如土灰、萎靡不振,多半與晨昏顛倒、起居無時的自我放任大有關係。
中國男人(以青年為代表)為何淪落成這副模樣呢?我說得清楚的,大約有以下三點:
一是從文化傳統上講,宋太祖趙匡胤擁兵自立為帝之後,恐人效法他篡位,崇文抑武,富貴須從書中求,中國人(漢民族)便從此失去了尚武精神,變得文弱起來。
其二是近20年來西方享樂主義的風尚和半吊子自由主義闖進中國,成了青年人的時尚。似乎只有男不男、女不女的服飾打扮,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模式,陰不陰、陽不陽的神情氣質,才是最“酷”的。人家好的東西學不進,不好的一學就會。這正應了中國一句古話,叫“從善如登(難),從惡如崩(易)”。
第三,最重要的恐怕是教育模式出了大偏差。口頭上說要讓孩子們“德、智、體”全面發展,實際上體育(體魄、體格、體能鍛煉)被置於可有可無的地位。在幼兒園與小學低年級,也就是孩子們人格培養與體能培育最關鍵的成長階段,這一點表現得最明顯:“身坐直,手背後”,聽老師講。“聽話”、循規蹈矩是德育,學這個學那個的“早期教育”是智育,就是不讓孩子們活蹦亂跳地多鍛煉身體。家長生怕孩子們受傷受累,老師生怕學生有閃失要承擔責任,而圈在房子裡最保險。再以後,就是圍着考試指揮棒轉,習題都做不完,哪有時間鍛煉身體?所以學生近視率不斷攀升,而徵兵合格率越來越低。你看電視新聞中,那些美國大兵一個個虎背熊腰,背着大背囊行軍、執勤,難道是人種給了他們優良的體質嗎?不是。人家在童年、少年時代,就十分重視“野蠻其體魄”,或瘋玩,或對抗賽,體育活動占了學習時間很大的比重。中西在重視體育程度上,比青少年營養水平的差距大得多!難怪德國幼教專家走訪北京的模範幼兒園後,沉重地感嘆道:“中國的孩子是世界上最累的,他們的生態環境是最不寬鬆的。”(北京《青年時訊》報7月17日)這些年,外國重視兒童與青年體育的做法沒學到,中國人的一些既有的體育鍛煉活動卻在無聲地消逝。比如,大學生的集體早鍛煉、工作單位的工間廣播操,因不來錢,已沒有人願操閒心了。——從幼兒園到工作單位這樣對待體育,雖然是男女一視同仁的,但對男人的影響比女人明顯得多。因為男性的雄健更需要鍛煉,而女性一般都很在意體型,比較自覺地進行形體鍛煉。
當然,中國男人變衰的緣由遠不止這麼簡單。重要的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重視這個問題,“保護”(對孩子要像“保護”野生動物把它們放歸大自然一樣給他們更多自由生長的空間)好中國男人,讓他們能“雄起”,有男性的體魄與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