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袁仁的眼皮被扒開,兩滴清涼的眼藥水掉入了他的眼中。
哈---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這眼睛真的是心靈的窗戶,那眼中的清涼立刻沁入心脾。真舒服!
這還不是最舒服的。衛檳那傳說中的秘密資料居然被他找到了!
這幾個月折騰,衛檳的案件的焦點又落回到了一個人身上---付有友。因為根據梅雨市希望工程負責人提供的線索,付有友曾經訪問過嫌疑人肖嵐的家,而且還索取過肖嵐家的有關資料。這是他開始沒有料到的。
但他並不驚奇,因為從歷史學家眼中,世界總是在循環中上升,在上升中又循環;而從辦案人眼中,案件總是在否定中否定,否定的否定中又否定。
眼睛看花了沒關係,點些眼藥水。
當然,現在行動有些早,不能打草驚蛇。
那個從地球上消失了的成文中,居然也從希望工程中找了出來。他跑到了大山溝里教書去了,如果不是當地的報紙報道,有一位被稱為福爾摩斯式的語文教師,給山裡的窮孩子帶了推理的想象空間和無窮的樂趣,誰能想到他跑哪兒去了?
他隱藏的山村學校,與肖嵐的家居然只隔了兩座山!
袁仁已經派了小雷帶了兩名警員去找成文中,讓他們把他帶回來。因為是他一手經辦將肖嵐從監獄中弄出來的,也只有他能指證背後的委託人是誰。
當然,如果能直接找到肖嵐,肖嵐也能指證。但最後查到他的線索,是在新疆,然後就整個人消失了。
袁仁很想找到肖嵐,因為他是最直接的嫌疑犯。沒有肖嵐簡直就沒法結案。
上頭對案子催得急,明里也急,暗中也急。
明里急,是要求儘快破案,給社會一個交待。暗裡急,則是要求儘快找到秘密資料。
於是三天前,小文的一個突然的想法,揭開了謎底。
小文翻閱着資料,猛然興奮的說,“袁大隊長,我想到了實事求導的謎底了!”
“哦,說吧。”袁仁依然冷靜,因為很多人從各個角度來解釋“實事求導”的含義,結果統統失敗了。
小文先在大白板上寫下“實事求導”四個大字,然後解釋道,“我認為,重點在於這個‘導’字!‘導’字拆開,上面是個‘巳’(讀si)字,下面是個‘寸’字。也就說‘寸巳’的意思。”
她加重語氣,將資料遞給袁仁。“‘寸巳’可以解釋為小蛇,而衛檳的侄女衛清清,她在大學時候的外號,就叫‘小青蛇’。”
袁仁翻了翻,這是一個有關所有衛檳親戚的詳細資料,是警員們多方訪問查詢後整理出來的,其中關於衛清清的那部分,的確寫着---“衛清清,大學時的綽號小青蛇。”
袁仁邊看邊沉思,“剛畢業的丫頭,就讓她獨自管一個新收購的工廠,她叔叔很器重她啊。難道真是為了替她叔叔保管機密文件?實事求導,嗯,所有的實事都要求助於小青蛇?走,我們再去拜訪她一下。”
袁仁和小文來到了衛清清的辦公室。
“請坐,您們來的正好。明天我就要飛去北京參加展覽會!”衛清清熱情的招呼,叫人端上來兩杯茶。
袁仁和小文坐定,小文攤開筆記本開始做記錄。
“衛小姐,我想問一下你叔叔有沒有將重要的東西保管在你這兒?”袁仁問到。
“沒有。是想問我叔叔的秘密資料吧?別人都問過我一百遍了,我哪知道。”衛清清直點中心話題。
“那你叔叔送給你什麼東西沒有?”
“太多了。時裝,鞋,化妝品,那些給情人們沒送完的,都往我這兒堆。我保證肯定沒有什麼你們想要的重要機密之類。”
“還有什麼沒有?比如電腦之類的電子產品。”
“有,一套高級音響,還有一台惠普的筆記本電腦。”
“有電腦!”小文和袁仁交換了一下眼神。“用的是什麼系統?”小文停下筆緊張的問道。
“windows XP。”衛清清答道。
“XP!!!”小文激動的差點站起來。
“對,不錯是付叔叔裝上去的。原來的操作系統是windows2000,我將這個筆記本送給了技術課的主任小陳。後來付叔叔聽說我這台電腦是從我叔叔那兒來的,於是非要借去,然後將電腦弄壞了,重新裝上了windows XP。小陳為了這個電腦發了很大的脾氣,因為把他原來的東西全弄沒了。”
聽了這番話,小文的熱情冷了下來。
袁仁思考了一下,心想付有友不會無緣無故的借電腦,而且給人家弄壞。肯定有些問題,於是問道,“如果我保證不將電腦弄壞,能不能將電腦借給我們幾天?”
“沒問題。不過我要跟小陳打個招呼。”衛清清於是抓起電話,“小陳麼?是我。又有人問你借那台電腦了,是公安局的,你這次跟我出差換別的電腦,把裡面的東西備份一下。”
袁仁和小文很順利的將筆記本帶回了公安局。
“我敢打賭,這是一台無辜的電腦。”袁仁道。
這確實是一台無辜的電腦,怎麼都查不出有什麼毛病。
兩天過去了,小文問袁仁,“如果有東西的話,你覺得付有友會不會已經拿掉了裡面的東西。”
“可能有。但可能性不是很大。現在付有友已經和衛檳的案子掛上鈎了,比方說他拿了秘密資料,那將是他手上最大的王牌。很多原來衛檳的保護傘將變成付有友的,如果付有友是重大嫌疑犯,我們辦案的壓力會很大。”
“那就麻煩了。”小文道。
“還好,”袁仁接着說,“如果一個大國要消滅一個小國,而小國恰好有幾件核武器,為了不讓大國來消滅自己,他肯定會通過各種隱蔽的渠道,含蓄的讓大國知道自己有核武器。所謂的核保護傘,就是讓人知道你有。同樣,那些衛檳的保護傘如果不知道秘密資料在付有友的手上,怎麼可能變成付有友的保護傘呢?但是只要有一個人知道了,很多人都會知道。我們肯定也就能夠知道。”
“我們現在依然不知道,那肯定付有友沒有拿到?”小文追問。
“太正確了。”袁仁道,“如果真是藏有秘密資料,衛檳怎麼會這麼隨便送給侄女,她侄女又怎麼會隨便送給手下的人?”
小文不吭聲。
袁仁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如果我要把這台電腦恢復到原來出廠時的狀態,該怎麼做?”
“好辦啊。任何廠家都為電腦配備啟動光盤的,不管什麼故障只要硬件沒有壞,就可以通過啟動光盤的重新安裝來激活電腦。”小文抬起頭。
“你趕緊給衛清清打一個電話,問她啟動光盤在哪裡!”
小文拿起電話,“喂,衛小姐您好。我是刑警隊的小文,前兩天去您辦公室拜訪過您並借了筆記本電腦的哪個。嗨,是我。現在我們想問您這個電腦的啟動光盤在那兒?哦,沒有啟動光盤啊,是這樣啊。對不起打擾您休息了。”
放下電話,她對袁仁說,“衛清清沒有啟動光盤,她叔叔沒有給她。當初就是因為沒有,她怕壞了不好修於是就轉手送給小陳了。”
“我們漏了個大洞!”袁仁咬着牙齒,狠狠地說。“一般人用的最少的就是啟動光盤,很多人電腦買回來就用盜版盤不斷升級,原版的盤變成了擺設。我們搜查了衛檳那麼多盤,卻漏掉了他手上那幾台手提電腦上的啟動光盤。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你馬上通知各個小組,立刻出發!我要在衛檳所有的家重新搜索一次!”
又是月藍山莊,小文將一個不起眼的袋子遞給袁仁,“應該都在這個袋子裡。”
“你先看看,那些有問題?”
小文翻了翻。直接找到了惠普的兩張啟動盤,“這兩個肯定有問題!我兩年前被工商局借去打擊盜版光盤,我一眼就能肯定他的印刷不是正規廠家印刷出來的。”
袁仁表示肯定,然後撥通了手機,“喂,王副主任嗎。我是刑警隊小袁,我現在手頭上的東西很可能是你要的,對,很可疑,正準備確認。好,我答應你,確認後決不讓第二人看一眼,立刻送到中紀委辦公室。”
“你們,迴避一下。”袁仁打開電腦,向周圍人示意。然後將光盤放入光驅。
屏幕打開,光盤裡是各式各樣的word文件。他笑了,打開其中的一個。
令他驚奇的是,衛檳不僅僅將他跟別人的交往詳細的寫在了上面,還附有各種見不得光的契約書,收據,賬單和其他文件的掃描。
他合上電腦,抽出光盤。
他其實也一眼就發現了這兩張光盤有問題,不過小文看的是正面,他看的是背面。
啟動光盤絕對是屬於CD-R,絕對不能重複刻錄。背面是白色的。
而可以重複刻錄的CD-RW光盤,背面是淡藍色的。
這兩張光盤,都對他閃着淡藍色的笑容。
從中紀委回到公安局,第一件事就是被局長訓了一頓,認為袁仁居然在這麼大的事情上自做主張。
袁仁這天很輕鬆,因為完成了一樁懸在心上的大事。
“如何處理經濟案件,是中紀委和檢察院,反貪局他們之間的事。找到東西,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他笑着對小文說,“不過接下來。衛檳的命案要更抓緊了!”
小文拼命揉眼睛,“我眼睛不舒服。”
“來,點我的眼藥水,國產的,人頭馬牌眼藥水,不錯吧。”袁仁遞過去,然後問到。
“還行,挺清涼的。叫什麼?人頭馬?太土了吧。我上大學時有個福建的同學,穿了一身的皮爾卡丹,衣服,皮鞋還有皮帶,最神奇是他的文具盒和隨身聽都是皮爾卡丹牌的。”
“哈哈哈,”袁仁笑了,拿出一盒新的,“覺得好,送你一盒。這次你立了大功,要獎勵你。”
“要謝應該謝衛清清才對,她提供的線索啊。真的祝她這次參加展覽會能馬到成功。”小文望着窗外。
“來,祝賀這次圓滿完成任務。”賓館裡,衛清清打開香檳,和小陳共同慶祝。
“沒想到這次這麼順利,居然展覽會還沒有完,就達成了四千多台的預定購買協議。”小陳感嘆道。
衛清清舉杯,“那是因為你的設計出了風頭啊。鄧大人說,科技就是第一生產力,來,先敬你一杯!”
“不不不。第一杯敬我們公司吧。”小陳忙回到。
“其實也就是比馬飛公司多增加了兩項功能而已,他們財大氣粗,花點錢可以拿到金獎,我們講實惠,拿訂單就行,呵呵,客戶的眼睛是雪亮的。”小陳接着道。
“不過,如果不能及時的將這個暫時的優勢,轉化成企業的盈利,別人很快就能模仿出來,到時候就被動了。”衛清清露出一絲憂慮。
“後續資金有問題嗎?”
“暫時沒有,有的話付叔叔可以幫忙。他答應給我在200萬之內,為期18個月的無息貸款,不過要我嬸娘做擔保。”
“咱們看來真是獨立了,你嬸娘居然不出錢只做擔保?不過那個付有友有些古怪,現在有人謠傳他和你叔叔的死有關呢?”小陳道。
“有關又怎麼樣?我很欣賞他的那句話,現在我叔叔對我而言是那張燒掉的一百元錢,而他對我而言是那張沒有燒掉的十元錢。”衛清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如果他是幕後的兇手,我只希望公安局不要太早抓到他,現在,我和他之間,遊戲才剛剛開始。”
衛清清放下酒杯,拿起電話,沉默了五秒鐘,開始說話,“喂,付叔叔。我是清清,那天真是我不好,我聽說了那個林黛玉瓷像是你的寶貝,你一直放在身邊很多年了,可我,就這麼不小心。我今天是誠心向你道歉的。”
衛清清的聲音變的很突然,一下子從剛勁的職業女性轉成了柔弱無力純潔無比的高中生。這個變化讓一邊的小陳非常吃驚,睜大了眼睛,仿佛不認識這個女人。
2006-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