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長命鎖

作者： 八峰

第二節

作為名副其實的‘三大火爐’之一，金陵古城六月初的天氣已經十分炎熱，特別是到了夜晚——氣溫不降、空氣也猶如靜止了一般、沒有一絲風動，悶熱難熬。六月六日這天晚上，朱青林下班之後沒有回家，吃過晚飯後就留在了公司後勤科的辦公室里、準備趕寫一份報告。

省建二公司的後勤科設在一棟緊靠着西面圍牆的平房建築里，除了三間辦公室外、還有幾間庫房，距離公司的食堂和機關辦公樓都不遠。朱青林的辦公室就設在平房最北頭兒的第一間。

朱青林先到水房後面的淋浴間裡沖了個涼，換上了一身乾爽的衣服，回到辦公室里、他打開了前面朝東的玻璃窗扇和房間前後的門扇，期盼着讓屋子裡的空氣對流通風能夠帶來一點涼爽。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打開了桌子上一部熊貓牌半導體收音機，裡面正播放着節奏明快、旋律優美柔婉的江南名曲《紫竹調》。後勤科長在寫字檯前的一把木製轉椅上坐下來點燃了一支香煙，打開了寫字檯右側下面鎖着的抽屜，拿出一個記事本來翻看了一下，又抽出一沓空白的材料紙來鋪在寫字檯上，一邊思考着一邊提筆寫划起來。

晚上快九點鐘的時候，一個黑影出現在了朱青林辦公室敞開着的後門外面，他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四周和房間裡的動靜，然後輕輕移步、躡手躡腳地推開了紗門從後面進入了房間。

正伴隨着音樂伏案疾書的朱青林似乎察覺到了身後有什麼動靜，他伸手關掉了收音機、擱下鋼筆轉過身來向身後查看，那黑影突然躥出、從老朱身後的右側飛快地躍步上前，右手中緊握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器朝朱青林轉身過來的胸部猛刺，噗呲一聲——那利器深深地刺入了後勤科長的胸口，遭到到突然襲擊的老朱本能地伸出左手抓住了刺入他胸膛的那把利器的木柄，瞪起眼睛困惑而又痛苦地看着行刺的男人。

“哼哼，你也有今天！”那黑影獰笑着向後猛地拔出了兇器，大股的鮮血也隨之從受害者的傷口處噴濺而出，有一些甚至濺落到了寫字檯右邊打開着的抽屜里，朱青林痛苦地低沉吼叫了一聲、垂下的左手抓住了打開抽屜的上沿，全身抽搐着掙扎了幾下便停止了呼吸。他垂下了頭，嘴巴張開、睜着兩隻死不甘心的眼睛，從咧開的嘴角里流淌出來帶着鮮紅血液的涎液，臉頰上的肌肉也可怕地扭曲變形。後勤科長停止了掙扎後、兇手又乘機上前奪走了他緊緊攥在右手裡的一塊形似玉佩的物件。

看着在轉椅上一動不動已經停止了呼吸的朱青林，兇手似乎並不滿足、又用右手食指蘸着受害人的鮮血在寫字檯右邊一處空白的牆壁上寫下了‘血債血償’四個大字，然後關掉了房間裡的燈光匆匆地從後門溜出，黑暗中卻不慎絆了一跤、摔倒在地，他爬起來後倉皇地向距離辦公室後門外不遠處的圍牆跑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又過了一會兒、大約九點一刻，可怕的謀殺剛剛發生後不久，後勤科平房前面的黑暗中又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前面的人身材瘦削，他戴着眼鏡，手裡拎提着一包東西；後面的人則矮胖敦實，推着一輛自行車。兩人走到近前不禁疑惑起來——他們看見朱青林辦公室的前門是敞開着的，前面的玻璃窗扇也大開着，然而屋子裡卻沒有燈光。走在前面的瘦子又向前挪動了兩步，他借着平房外面拐角處屋檐下面一盞風燈的光亮，從打開的窗口隔着紗窗看見屋裡靠窗擺着的寫字檯前坐着一個人，低垂着頭一動不動地背對着門口。瘦子猶豫了一下、輕輕地叫了兩聲：“朱科長？朱科長？”

見椅子上坐着的人沒有任何反應，瘦子便小心翼翼地從敞開着的前門拉開紗門走進了屋子，想靠近到跟前再打招呼，不料他的鞋子卻踩踏上了流淌到地面上的血漬，屋內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也撲鼻而來。與此同時，後面跟着瘦子走進來的胖子伸手打開了門框旁邊的電燈開關，兩人立刻看清楚了屋子裡的慘景——他們要找的朱青林垂頭坐在椅子上已經被人殺死，他瞪着雙眼、面容猙獰可怖，渾身上下都是血污。兩人頓時都驚呆了、繼而感到一陣恐懼。

“媽呀，”後面矮胖的男子驚叫了一聲、轉身拔腳便要逃離。

“等等！”身材瘦削的男子連忙叫住了胖子，他已經看到了兇手在寫字檯右邊牆壁上寫下的四個血字。瘦子眼珠一轉、對面色驚惶的矮胖子說道：“你先到外面去把把風、要是有人來了就馬上告訴我！”

說完之後、瘦子迅速翻看了一下朱青林攤開在寫字檯桌面上的記事本和一沓正在撰寫的報告紙張，然後把記事本和報告紙最上面的兩頁撕下來揣進了口袋裡，他又搜查翻找了寫字檯的幾個抽屜，從右邊打開着的抽屜裡面拿出來一沓書信紙紮，然後又從自己拎來的手提包里拿出來兩瓶高級白酒和兩條香煙塞進了寫字檯右邊下層敞開着的櫃屜里；他猶豫了一下，又從自己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來一個鼓鼓的信封也放入了那個抽屜裡面，接着便關上鎖好了被他放入了煙酒和信封的抽屜，把鑰匙抽出來之後又塞進了死者左邊的褲袋裡。

完成了這一切之後，瘦子才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關閉了電燈朝門外走去，不料下台階時卻由於過分的慌張和外面的黑暗，他竟然摔倒在了地上。

“媽的，倒霉！眼鏡也摔壞了！”瘦子連忙摸起了摔掉在地上的眼鏡、爬起來朝正在外面焦急等候的胖子揮揮手：“趕快走！趕快離開！要被人看見那麻煩可就大了！”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兩條黑影很快也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此時，天空上的雲團逐漸散去，皎潔的月亮慢慢地從雲層後面升起，她像個冷艷的美人，孤傲地從空中俯瞰着人間剛剛又發生的一樁悲劇、一個可怕的謀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