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話文字版
剛到美國的時候,蘇先生的父親專門請人給蘇師奶看了相。那相士說蘇師奶生就一副旺夫宜男相,把蘇老先生說的心花怒放,為一對新人辦了一個盛大的婚禮。蘇先生一家在唐人街有不少物業和買賣,包括洗衣店,雜貨店,還有一家大酒樓。蘇先生對她很好,不讓她出去工作,要她在家裡做少奶奶。蘇師奶卻不是一個喜歡吃閒飯的人,她就在家裡刺繡。繡件有些擺放到酒樓的廳房裡,有些就送人。開始的時候蘇老先生夫婦對蘇師奶也很疼愛。可是幾年過去了,蘇師奶並沒有為蘇家生下一男半女,蘇老先生不免有些着急。蘇少爺有四個姐姐,男丁卻只得他一個。蘇老先生每天盼望着能有個孫兒來繼承他的龐大家業.蘇師奶的肚皮卻不爭氣,這麼些年都沒有動靜。翁姑漸漸的就有了心病,言語間也就流露出不滿,到了最後,甚至逼迫兒子與她離婚。蘇少爺真的很愛蘇師奶,卻又不敢公然與父親對抗,就想方設法的拖延。面對家庭的壓力,蘇少爺選擇借酒澆愁,不知不覺間竟得了肝病,過了幾年就去世了。蘇師奶在舊金山住不下去,就回了香港。
蘇少爺作為聘禮的那幢唐樓,有一層由蘇師奶的家人住着,三層出租,租金一直由蘇師奶的母親管理。蘇師奶回到香港,知道阿生也已經去世,阿文小小年紀就成了孤兒,心裡很難過,就帶了一些“手信”去看望阿生的母親和阿文。
聽到這裡,許先生又問了:“那時候阿生也去世了嗎?”
超老闆停了一下,接着說下去:阿玉去世之後,阿生一直鬱鬱寡歡,船廠里的工作也讓他覺得沉悶。過了幾年,阿文上小學的時候,他上了船,開始了海上漂泊的生涯。遼闊的大海撫慰了他傷痛的心情,他重新開始撰寫粵曲。每到一個港口,他就收集一些當地的明信片寄回家給阿文,有時還附上一些他新寫的曲子。阿文把父親寄來的明信片仔細地收藏好,把曲子拿給舅公找開戲師爺看。
海員在不同的航程之間會有一些或長或短的休息。不管休假長或短,有可能的話,阿生都會回到家裡陪陪老母親和兒子。阿生對兒子講尼羅河上的日出日落,講非洲會傳染瘧疾的瘧蚊,講白金漢宮衛隊的換崗儀式......阿文對父親所講的各國人情風物很感興趣,他會把父親所講的見聞儘量記下來.有時,他也會問問父親撰寫曲子的心得。看着父子倆燈下談心的景象,阿生的母親總是低聲讚頌菩薩慈悲。可惜的是,老天爺似乎覺得他們這家人受的苦難還不夠,隔上一段時間就要給他們提個醒。
阿生的生命旅程在南非的開普頓結束。那一次,他下的那條船要在開普敦停留兩周。不當班的時候,他如常的上街給母親和阿文買一些有特色的紀念品和明信片。一天傍晚,他和兩個同事一起逛街,忽然看到一個東方女子被兩個洋人打倒在地上,其中一個洋人還舉腳要踢那女子。阿生義憤填膺,沖前大喝一聲要他們停手。兩個洋人轉身面向阿生,二話不說,揮拳就打。阿生退後兩步,想要和他們理論,他們卻毫不理會,向兩頭瘋了的公牛直衝向阿生。阿生的同伴馬上衝上來和阿生一起對付那兩個洋人。那兩個洋人牛高馬大,阿生三人在體形上落了下風,只不過仗着身法靈活,還能斗上一斗。誰知道,酒吧里忽然又衝出來五六個洋人,手裡還拿着家什,阿生三人趕緊邊打邊撤。這些洋人看模樣是慣打群架的主,為首的兩個只纏着阿生不讓他脫身,混亂中阿生被硬物擊中了頭部,當場倒地,洋人們這才停了手。這時警笛大鳴,洋人們呼嘯一聲散去。阿生的兩個同伴隨着警察返回現場,阿生在昏迷狀態中被送到了醫院,當天晚上就傷重不治去世了。事後公司向當地警方詢問調查結果,要求嚴懲兇手。當地警方卻說由於沒有目擊證人,只是一起尋常街頭鬥毆,沒有人要對阿生的死亡負責。
"飛機頭"拍了一下桌子,高聲說道:"操!要是死的是洋人,他們就不是這樣的說法了!"
各位街坊紛紛發表議論,表示贊同.一陣擾攘過後,林伯對超老闆說:"阿超,繼續說蘇師奶認乾親那一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