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大洋煙雲 (23) 玫瑰和血卡
China_firefly

雪轉學一事出奇的順利, C大應用數學系裡一個新來副教授正和計算機系合作, 知道她已在修CS課後馬上決定給她助研獎學金。兩人都大喜過望，去賭城大峽谷玩了一圈。 雪回到Y大和一個叫蘇清的新生合租帶家具的公寓。

雪最驚訝的是李露竟和那晚打牌的林志舒好上， 而路翔也和生物系一個叫顧雁的女生好上。李露開始脫胎換骨了似的，不穿超短裙改穿長褲。眼睛依舊是熊貓眼， 但明顯淺了一些， 只有馬尾巴依舊張揚地在頭頂高聳。

開學註冊那天雪在辦公室里問她怎麼好上的。李露的熊貓眼笑彎成一條縫："打牌後他天天來找我, 剛開始我沒感覺，後來發現他很風趣很幽默很好玩。我們已經都去佛羅里達玩了, 還到最南端的Key West島，海明威以前就住那裡.”

雪羨慕起來:“那麼多好地方啊. 我們準備暑假去.嗯，他知道你以前的事?”

李露低聲說道:“我都說了。他自己也有個小他三歲叫小蘭的青梅竹馬。她為他跳兩級考到少年班，他考上CUSPEA快出國時兩人準備想結婚。 可小蘭得白血病很快就去世。那時他難過得都想出家，從此對任何人都沒興趣。”

雪一陣悵然，小蘭的命真苦啊，志舒也真痴情。

李露點點頭說：“你信不信？我們生日是同一天, 他說那就是我們前生註定的緣分。他明年可以就拿到物理博士，可他想等拿到陸肆綠卡就去貸款讀法律， 三年後就能掙大錢。他說到時要買個大房子，種上99棵玫瑰！”

雪聽得口瞪目呆，最後聽到玫瑰花時笑起來打趣道：“然後點上蠟燭，撒上999片花瓣到浴缸里？”

李露哈哈大笑：“你好壞啊！”

雪扁扁嘴笑道：“你才壞呢！。。。唉，路翔和顧雁怎麼好上的？”

李露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不悅起來："我也很想知道呢, 去年舞會上她就老纏着他。她那麼丑，路翔怎麼會看得上？”

雪微微一驚，側着腦袋說：“她不醜吧？是長得聰明伶俐精明能幹的那種。”

李露沒應， 沉思片刻不甘心地問道：“你幫我去問問他們到底怎麼好的？”她看雪面露蘭色又催道：“他是你的老師加校友啊，有什麼好猶豫的？怎麼那麼保守啊？”

雪呵呵笑道：“你新潮? 那你自己去問啊？你現在也是他系友。”停了一下又說：“你一定想要知道的話，我讓我老公去問問看？”

李露直直地看着雪沉默一會，突然又嘿嘿笑道：“算了算了，都過去了。”

雪若有所思地看着嘴角帶笑的李露，覺得她真拿得起放得下。這時電話響起來， 李露接電話後對雪眨眨眼睛，開始甜言蜜語起來。 雪覺得太肉麻，就拿起桌上一個畫卷。這是一張恢弘壯麗的寬幅畫， 紅色夕陽下大峽谷的紅色巨岩斷層清晰可見， 那是大自然的傑作，是科羅拉多河在高原上雕刻億萬年的傑作。雪那時看到喜歡不已就給劍和路老師各買了一副。當時劍有點異議，她說路老師幫了很多忙，送副畫表謝意。

她推門走進斜對門的辦公室，看到身着藍毛衣黑褲子的路老師正翻看着新買的書。她把畫放到桌上時他抬頭一臉詫異地看着她。他打開禮物後看到畫面氣勢磅礴時連聲驚嘆：”我想什麼時候去西部玩玩呢。。。”

她馬上笑道：“真好玩，你要往西跑，劍要往東跑。”她興奮地說兩人暑假裡要在東部好好玩一圈。路翔嘴角的笑容開始凝固，沒多久又微笑起來。

她回到自己辦公室後李露還在煲電話粥。她開始翻看華夏文摘一篇講陸肆綠卡的文章，突然想，要是林志舒沒陸肆綠卡讀法律掙大錢的話， 李露會喜歡他嗎？ 想起Wendy前夫為綠卡假結婚害瘋Wendy時雪心裡嘆道，這陸肆綠卡會改變多少大陸人的命運啊！

這後面有一段漫長的故事， 89年7月美國數萬名大陸留學生學者為抗議當年鎮壓，以各校推選代表公開競選的方式在芝加哥成立了全美中國學生學者自治聯合會, 簡稱學自聯. 斯坦福大學社會學博士生劉永川被當選為首屆主席.

學自聯到華盛頓遊說如果這些中國留學生回中國就會受到政府迫害, 要是留下來就會成為美國的民主鬥士. 以加州葉向農為代表的一些人強烈反對提案, 認為這批得主中大部分是政府公費留學生, 根本沒有參加八九運動，而且他們中很多人曾不止一次回國, 從沒遇到過危險，這這綠卡是"血卡", 有人想吃"人血饅頭".

經過學自聯三年不懈的努力, 美國國會終於在92年下半年通過「中國留學生保護法案」，規定凡在1990年4月11號以前來美的人, 不管是否合法, 他們和配偶及未滿21歲的小孩都可以直接申請綠卡.

參加過89運動的劍和雪都同意反對派的觀點, 因為1989年參加學運的學生們大都不能在1990年4月11號出國. 劍是90年8月底出國的，算是早出國的，還晚了四個月錯過期限。兩人懊惱好一陣後他安慰道：“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着呢。 我已打聽好工作一年就可以拿到綠卡. 晚幾年而已，區別不大吧？"

那時時雪突然想起路翔在廣場上堅持到最後一刻，還因此坐牢半年。 他才是真正的民主鬥士，可晚八個月也一樣不能拿綠卡.他怎麼想呢？

她又跑進斜對門的辦公室， 發現他還在看畫時很高興他那麼喜歡。聽到她的疑問後，他低沉思片刻笑起來：“大家在美國生活都不容易啊. 如果能早點拿到綠卡就更容易找到工作啊. 更多的華人有錢團體的形象也會更好. 其實找工作純粹靠關係網， 他們有工作後，我們以後找起來也容易多了. ”

雪兩眼放光，一臉佩服地看着他那俊秀的側影， 回憶當初廣場那夜他的遠見時驚嘆道：“你怎麼總是想得那麼深？！你還有什麼東西想不明白的？！”

他眼睛一亮，看着她那那真誠的笑容時趕緊低下頭，苦笑道：“想不明白的多着呢。。。”

她馬上熱情地問道：“什麼不明白？我來試試看？！”

他臉上一陣慌亂，過了好久才抬頭苦笑道：“比如我就不知道這次多少人拿綠卡， 影響到底有多大。。。”

她頓時傻眼了。

據不完全統計,一共有八萬多人及其家屬拿到陸肆綠卡. 按每人受益五到十萬美金估計, 那陸肆綠卡的價值是幾十億美金. 就是說學自聯讓這筆財富流入華人團體. 這是大陸留美學生第一次有成功的政治組織行動.

第一屆學自聯主席劉永川在 1991 年離開該組織後就再也沒搞政治. 別的很多學自聯骨幹拿64綠卡回國後搖身一變成愛國華僑. 不少人拿綠卡後還不時嘲笑陸肆死難者不識好歹自尋死路. 劉永川後來一直此事困惑不已, 經多年痛苦思考後最終成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 中國一直不准他回國.

那年二月中，李露從白人老太家搬出來和林志舒同居。三月初他們邀請朋友們到家裡慶祝新生活. 雪看到聚會上很多人可以都拿到陸肆綠卡，其中一個省歌舞團舞蹈演員將來的計劃讓她大吃一驚，原來很多成功人生竟從陸肆綠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