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起,我有了個幻想,三月的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劉爽穿藍色的羽絨衫帶着紅色的圍巾,下晚自習後,我送她回家,穿過喧譁的街道,到了她家門口。臨別,她害羞地遞給我一封信,低着頭輕聲說你回家再看好嗎。我回家撤開信,裡面只有一張紙,畫着一顆紅心被箭穿。
假期剩下幾天我還是沒有見到劉爽。開學第一天,我很早就到了教室,緊張的期盼着,每一份鍾都是那樣的長。劉爽身影總算出現,她一進門,我們的目光就相遇了。劉爽很甜的笑了笑,在我身邊坐下:“早,呆鳥。”我很想說你怎麼才來呀,但教室已坐滿了人,只好悶悶地應了聲早。
第一節數學課發上學期末考卷子,這讓我感覺很難受,以前可不是這樣。以前我可以瀟灑地自我調侃,但這一節課我如坐針毯。我不願讓劉爽看見我無產階級屬性的分數。
劉爽看着她的考卷說呆鳥,我看看你第五題怎麼做的。我把李老栓卷子扯給她說看李老栓的吧,我也做錯了。劉爽眉毛一揚,對我寬容地笑了笑,低頭去看李老栓卷子。那一刻我很灰暗,恨自己不能李老栓一樣立於資產階級頂峰之林。
中午一放學我就衝出教室,給李老栓甩下一句有事先走了。在劉爽回家路上埋伏。她家離學校近,天天中午回去午休。我躲在一個商店遠遠見劉爽和一個女同學走來。我使勁向她揮手。她看見了,不動聲色和那女同學說了兩句,走了過來。
“什麼事?”她問。我說就想和你單獨說講講話。劉爽笑了,說好吧,你說吧。我堆積了半個假期的千言萬語不知道何處說起。劉爽看我說不出話,說她後來和同學一起去找過我一次,但我不在家。我說我天天在你家附近轉。劉爽又笑,說:“是嗎?我怎麼沒看見?不過現在見到了。天天都見面,而且相距那麼近,還不夠啊?”我發狠說,我恨不得全教室的人都消失,就剩我們倆。劉爽眼光閃過一絲羞澀,溫柔道:“你說什麼呀?好了,別犯傻了,快去吃飯。再晚食堂就沒好菜了。我也要回家了。”
劉爽的話很溫暖,我乖乖地服從。中午在教室里慢慢嚼着飯菜,一個念頭浮現。媽的拼了,我也要學好。劉爽要上北大,我就一定要上北航 ,不要給她丟臉。決心一下,我前所未有地努力起來,強迫自己開始記課堂筆記。居然絕大多數課老師的話也進到我耳朵里了。我自己驚奇,劉爽也驚異我的變化。
一天,我中午逛了書店回教室,看見劉爽和一堆女生圍了一堆,唧唧喳喳,有說有笑。劉爽見我回來,也回到座位上。我問你們聊什麼聊得這麼興高采烈?劉爽說大家在討論一首有關算命的詩。她剛背了一句,我心就一沉,怎麼這讖語流傳出去了,我自己都幾乎忘了。劉爽背完,問我怎麼樣,猜不猜得出什麼意思?我無語,好一會兒,問她們哪兒聽來的這首詩?劉爽很神秘一笑,在我耳邊輕輕說:“是個算命老頭給江波算的姻緣。”我問你怎麼知道?劉爽說大家都這麼說。我追問她源頭。劉爽說:“不知道。咦,呆鳥,我沒想到你也和女生一樣八卦啊。”望着我不住地笑。
我課間把李老栓拉到一邊盤問。李老栓打死不承認泄密,說也許除我外,江波自己還給別人講了這讖語,再說那老頭說不定給別人也寫的這麼幾句,別人剛好湊在江波身上。我再呆也明白一定是李老栓說出去,但自己心裡有鬼,不好反駁。
眾口鑠金,果然是不變真理。這首讖語全班甚至全年級傳開。人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江波的姻緣讖語,任憑他咬牙切齒舉手發誓,怎麼否認都沒有用。想不到我呆鳥也有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時候。我同情他,又有點小人般的幸災樂禍,誰叫你要給劉爽寫信?但這重新搗鼓出來的讖語讓我自己也有點疑惑。這首讖語真的能預言我的姻緣?有沒有一丁丁點兒可能呢?還沒到三月,人人都知道讖語,就算是真的,天機已經泄漏,還會不會靈驗?劉爽還可能給我一封信,夾着一顆心?也許這讖語本來就是天意讓泄漏,劉爽看到了反而會想起給我一封信,夾着一顆心,表示她願意做我的女朋友?但是,有沒有另一種可能,讖語裡沒講誰送誰,可能就應該我給劉爽一封信,夾着一顆心。如果我行動了,就我和劉爽的未來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