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鬧鈴還沒響，了了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看看身邊酣睡的女兒，長長的睫毛，嫩得能掐出水的皮膚，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親她。
“老婆是別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這是丈夫常說的話，其實了了不知道丈夫說這話的時候真的認為自己不如別人的老婆，還是總想誇誇自己的孩子。女兒其實長
的很像他，單眼皮，大嘴巴，還有一笑象月牙一樣彎起來的眼睛和一口整齊潔白的
牙齒。時間還早，再讓她睡十分鐘吧。自從女兒上了學前班，了了睡懶覺的習慣也
被生生的剝奪了，終於符合了丈夫眼裡的賢妻良母。
丈夫然去西部出差已經兩個禮拜了，公司接的大項目，為了這個項目，然已經近一年沒好好睡覺了。這次出差說是要兩個月，然走之前她還挺緊張的，畢竟是出國後
第一次分開這麼久，可是真的走了，並不覺怎樣想他，結婚都十年了，想起昨晚然
的電話里談那邊的氣溫、風景、工作的進展，她夾着電話一邊做飯一邊哼哼呀呀的，
直到然最後說就是挺想你，她說真的假的呀？然說真的，想要你了。了了臉不由自
主的紅了，還裝大大咧咧地說，找雞吧你。男人總是想着性，不知道做愛的時候愛
占了幾成。情人節的時候還收到然的郵件，說對不起沒和她一起過情人節。假惺惺
的，這麼多年了，有哪一年過情人節呀。虧得了了也不是那種浪漫的人，剛開始談
戀愛的時候她過生日都要提醒，提醒後的結果是得到幾筒冰激凌，害得她差點拉肚
子，後來她自己都煩了，乾脆早晨起來先說“快說祝我生日快樂，今天是我生日”，
“噢，我都忘了，生日快樂，晚上回來給你買好東西”。你可千萬別指望他的“好
東西”，“好東西”你自個買吧，反正錢都在你手裡，當然這也是然的邏輯。
兒子已經八歲了，自己洗漱甚至早餐都能自己張羅，倒杯牛奶，考兩片麵包，夾上喜歡夾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自己邊看電視邊吃，等了了和女兒下了樓來，人家已經
吃完了，趁兩個孩子鬥嘴的功夫，了了端了早餐給女兒，自己趕緊張羅他們的午餐
和零食，看了一下掛曆，告訴兒子今天要帶冰鞋有滑冰課，女兒的班上要分享玩具，
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東西，問她，孩子也不知所以然，只好自做主張地拿了昨天麥當
勞里給的只有他們才叫得出名的鬼玩具，然後讓他們自己穿衣戴帽，自己跑出去先
發動車。
今年不知怎麼這麼冷，外面冰天雪地。扭了幾下鑰匙，只是轟轟響，卻怎麼也打不着火，天哪，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事，可能是天太冷，昨天晚上送兒子上鋼琴課，忘
了停在車庫，這可怎麼辦？有心想讓住這不遠的薇幫忙，心想她一定派自己的丈夫
來，要不是前兩天發生的那件事，了了倒很願意麻煩他。馬上就遲到了，硬着頭皮
讓孩子鑽進瞭然的車子。這是部日產的手動車，了了已經幾年不曾摸了，小心翼翼
地繞過自己的VAN，顫顫兢兢地開上了大街，中間停了幾次火，還好學校不遠，終於
安全返回了。
接下來是該怎麼對付這輛車了，心想可能是電池不好了，但是也要先發動起來送到修車鋪，學着然的樣子，摸摸索索半天終於把前蓋打開，找了發動車的線，不知從
哪兒下手，後悔然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沒在旁邊仔細看，心裡有點委屈，眼淚竟不知
不覺在眼裡打轉。鄰居一個老頭出來溜狗，HI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被問了一聲
“車怎麼了？”
“可能是電池壞了，能幫我發動起來嗎。”
“你發動一下我看看。”
轟轟轟
“不是電池的原因”
“你怎麼知道”
“電池壞了沒聲音”
“讓我來發動一下”，轟，一下就起來了。
“怎麼回事？”
“什麼事也沒有”
“那怎麼一下就起來了？”
“踩一腳油門”老人詭秘地眨了眨眼睛，了了臉又紅了，心想自己真是個白痴。
“還要送去修嗎？”
“我不這樣認為，很好的車呀！”
謝天謝地，車子沒事，了了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鏟了鏟雪，竟有點氣喘噓噓。然在家的時候總覺得他什麼活也不干，現在還真有點想他了。歲月真是把人的稜角、
激情、甚至脾氣都磨沒了，了了很喜歡看馮曉剛的一部片子，看過三四
遍了，總能在裡面找到他們的影子。特別是其中的一句台詞，張國立演的男作家對
他的朋友說“....在床上摸自己老婆的手和摸自己的手沒什麼區別，可是要是砍了，
就和自己的手一樣，疼”。了了曾試着摸然的手，然後解嘲的說“真是和我的手一
樣啊，哈哈”，搞得然莫名其妙。
跑完步後，正沖淋浴，電話鈴響了，是萬強----薇的老公。萬強在國內是個外科醫生，不知怎麼培訓了幾下就開了間中醫診所，變成中醫了。在這個小城裡主要是賺
老外的錢，生意還真不錯，認識很多大公司的老闆，常參加他們的這種那種的俱樂
部，生活好像也很豐富多彩，不象了了一家，每年就等度假，然除了運動就是看書。
了了經常聽萬強講述他們打獵的趣事，還能分享一些野味，什麼鹿呀大雁，甚至有
一次還送來半支熊掌，那是了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吃熊掌。兩家住的很近，所以關係
自然就近一些，孩子也差不多大，大人就經常打打牌，吹吹牛，萬強成了了了家的
家庭醫生，然也成了薇家的電腦顧問，幾年下來感情也很深厚。
然走之前，萬強也一再說，讓了了有什麼事找他。可是了了不知怎麼，第六感覺吧，她不太喜歡萬強這種性格的男人，甚至他的職業。大概母親是醫生的緣故，小時候
聽多了醫院裡的故事，了了從小就對男醫生沒好印象，當年媽媽要幫她介紹科里剛
分配來的小伙子，都被了了一句“別噁心我了”給擋了回去。萬強是薇的老公，了
了自然不能說什麼，可他的性格是那種了了年輕時就討厭的人，這種男人很容易獵
取女孩，他一定不會忘記情人節，一定記得女孩的生日，他也可能是個好丈夫，很
善解人意，很細心。但也很不讓人放心，這種男人了了見得多了。
記得第一次見萬強，萬強的眼睛閃了一下，可能有一絲驚訝吧，然後是熱情地伸出了手，了了很少把手主動送給人家，可是薇和然都在旁邊，也就很自然的握了握手，
萬強的手暖暖的，軟軟的，了了心裡已經感覺到，這是個對女人很在意的人。萬強
說了句“我們薇生孩子前也和你一樣苗條”更加肯定了了了的判斷。說實在的，薇
長的很不錯，只是年紀長了了了幾歲，再加上剛生了二胎，人有些臃腫，但是個子
很高，有一米六八吧，所以並不顯胖。看得出年輕時一定是個美女。萬強這樣的人
一定會找美女的，因為他自己也不俗，或許是職業需要，穿得比較講究，不象然永
遠是一身布衣布褲。
“是了了嗎？”
“是啊，萬強呀”。自從來到北美人們叫名字也跟着習慣改變了，都以名字稱呼，什麼小周，老張都不見了，關係也似乎親近了許多。
“做什麼呢？”
“沒，沒幹什麼，你在哪呢？”這個時間應該是他在診所，了了有點不知所措，情人節那天也收到萬強的電話，象是閒聊，最後被了了“快去買束玫瑰花給薇吧，今
天是情人節”給硬硬地打斷了。今天他又有什麼鬼主意，了了倒也不怕，年輕的時
候對付這種事她很有一套。吃了定心丸，決定跟他玩兒“裝糊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