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車開了大約有一刻鐘，嘎然止住，我們再一次被架起，扔到了某塊堅實的土地上。頭套被去掉，嘴上的封條也被嚓地一下撕去，弄得森疼。我暗罵了一句，靠！搞得什麼似的，跟我來這真？小森顯然也遭受了同樣待遇，呀地一聲叫了出來。

一個面具後面的人說，你們在這等着，我們老大晚上來見你們。不許叫，外面有人看着。說完後一干人退了出去，關上了大門。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我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情形。天！這不正是我放南瓜的地方嗎？那些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南瓜還在原處，甚至包括那支斧頭。

小森問，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我總覺得象學生。
我苦笑着，不知該怎麼回答。總不能告訴她說，這幫人是我不知名的手下。只好問她，你害怕嗎？
小森突然笑了起來，說，真好玩，我還從來沒被別人綁架過。不過幸好你在我身邊，我一個人可能會害怕。你猜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肯定是你惹了他們家老大貝。我半開着玩笑，誰知道你背地裡有沒有幹壞事？還不老實交代？害我這麼慘。
我很老實的，小森說，別賴我。
那邊有一支斧頭，要不要先把繩子割開？
小森看看斧頭，說，你先割吧，我怕把手割破。多綁一會兒也沒什麼，挺刺激的。
受虐狂。我笑罵了一句，象一條蟲子一樣向斧子扭了過去，架起腳，割去了腳上的繩子，然後艱難地直起上身，開始割手腕上的繩子。發現小森笑吟吟地盯着我，一幅很色的模樣。
笑什麼？我問。
我看你這樣子，想起了動畫片貓和老鼠中的那隻貓，湯姆，嗯，柔韌性不錯。
難怪你笑起來這麼色了。
找死！

那繩子扎得不牢，才磨了一會兒就斷了。我摸了摸手腕，笑吟吟地站了起來，向小森走過去。
快幫我解綁！小森說。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被綁着嗎？
誰說的？兩個人一塊被綁着無所謂，現在你自由了，我還被綁着，不公平。幫我解開！
我不解怎麼辦？我雙手抱胸，壞壞地笑着，看你這樣子挺美嘛！誰讓你平時老跑得沒影，這會兒是砧板上的魚肉了，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喂，菜葉子，君子不乘人之危的。
我可沒說自己是正人君子。
你！小森一張臉漲得通紅。
我笑笑，跪下來打算替她鬆綁。這時倉庫角落一陣唧唧亂響，定睛一看是兩隻老鼠打架，有一隻不知搶到什麼東西，飛快地從我們身邊跑過。小森發出毛骨悚然的一聲慘叫，兩下翻滾到我的面前，急惶惶叫道，我怕！
我一下子抱住她，不住地安慰，別怕，別怕，有我在呢！老鼠怕什麼？我一腳踩死一隻……
小森逐漸安靜，可是突然抽噎起來。我捧起那張滿是淚水的臉，說，傻瓜，哭什麼？怕成這樣？
小森說，我不知道，就是想哭，很久都沒哭了。這麼多年一直以為自己能保護自己，可到頭來發現還是需要有人抱。把我抱緊點好不好？
我親親她的額頭，抱緊了她。這樣昏暗的地方本來就是製造男女愛情的極佳場所，就象天龍八部中虛竹與天竺公主的愛情，段譽與王語嫣在泥井中引燃的愛情。天混沌，地混沌，小森的嘴開始尋找我的嘴，接觸的一剎那，我跌入了黑甜的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倉門再次被打開，我和小森在驚惶中分開，我本能地脫下外套，蓋在小森身上，並且抱住了她。進來許多人，男男女女，穿着各式的節日服裝，手裡拿着燈籠和眼罩之類的道具。打頭的是傑姆。他和我對視一下，一切均在不言之中。

是時候狂歡了，傑姆說。
你是誰？小森問。
我是強尼，傑姆說，你忘了？給你發E說要見你的強尼，一個玩笑而已。
小森拍拍自己的腦袋，還真有強尼啊？我還以為鬧着玩的。
確實是鬧着玩的。傑姆拍拍手，嗨，諸位，把場子設起來呀！是時候狂歡了！

大家歡叫着開始收拾場地。亭娜帶着兩個女孩過來，給小森套上了一身公主裙子，又替她盤上頭髮，加了一個銀冠。看上去迷人極了。

不一會兒，DJ的音箱就設好了，倉庫中央也清出了極大一塊空地。兩聲鼓聲敲過，音樂響了起來，眾人歡呼着湧入場地，頓時，群魔亂舞。倉庫外不知什麼時候架起了極高一堆柴火，就等天黑放火了。小森低聲對我說，他們是不是都看見我們那樣了？多難為情。沒事的，我說，倉庫里那麼黑。

傑姆蹦到麥克豐前，說，各位，今晚我們要選出萬聖節最酷的一對男女，公眾打分！現在有請本校帥男美女們入場！
尖叫聲中，一干女孩款款登台，臉上帶着諂媚的微笑。九分！有人叫。十分！有人跟上。最後傑姆舉起一塊九分的紙牌，匡！一聲鑼響，美女下台。然後又有男生自告奮勇地跳上台，有的穿吸血鬼裝，有的只穿了浴袍，底下嘻笑不斷，有的還往台上扔南瓜。小森也笑得直不起腰。亭娜擠過來，竄咄小森也上去，她只是搖手，說自己這樣子太傻。

我來幫你！一個不知名的小伙子跑過來，喳地一下把小森的裙子撕下老大一截，露出了小森的長直腿。小森大叫，這下我更象蛋糕了！小伙子搖搖頭，脫下自己紅色的南瓜燈籠短褲，示意小森穿上。小森沒有拒絕。小伙子做了一個蹺屁股的動作，讓小森跟他學。這樣很HOT！他豎起了大姆指。不行不行！小森連連搖頭，一雙眼睛望着我。去吧! 我說。

小森被亭娜推到台上，在眾人慫恿之下，走到台前，背過身來，一撅屁股，露出了紅色的燈籠短褲。口哨聲響起，眾人鼓着掌，有節奏地喊着：十分！十分！直到傑姆亮出了十分的牌子。亭娜跑上台，給小森戴上了一根鍛帶。小森脫下燈籠褲，拋到了人群之中。

我和小森相擁而舞，一切似乎完美無瑕。拉下幕，我想這個故事就可以這樣結束了。然而，你知道，這世界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特別是樂極生悲的事情。

小森看着傑姆對我說，我總覺得哪裡見過他。
我說，你應該見過他的照片。因為他是我的合作夥伴，酷不酷網站版主之一。
我說呢，怎麼看着這麼熟……不對呀！小森突然站住，推開我，說，那強尼是怎麼回事？他對我沒有意思，為什麼要假裝強尼？
我的腦袋轟地一聲大了，結巴說道，都是為了我好吧。
那麼這綁架也是一個騙局了？小森咄咄逼人，這麼做都是為了你？為了把我騙上手？
我沒說話。
沒想到你居然演出了這樣一場苦肉記。我也是賤，綁着讓你欺負……小森的眼眶已經泛起一汪水花。
你別這麼說，我是真心愛你的。
卑鄙！小森用勁甩了我一個耳光，轉身跑掉。一些人憐憫地看着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我慘然地笑着，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要輕易跟女孩子上床，無論她當時多麼地願意。她們把肉體的得失永遠看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