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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諾語(一)
送交者: 木然 2003年08月20日17:20:06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一.

  郎在Z大只是個副教授。

  Z大學在南方算是所老牌的名校。學校拉拉雜雜一萬多教職員工,像郎這樣的副教授說多不多,說少也真不少。

  郎本來就長得很大眾,按理在學校應屬於那種不起眼的人,郎很惹人注目是因為郎有個很出名的太太倩。

  倩很有名氣只是這兩年的事情。

  郎從北京人民大學畢業回南方時,倩留在北京部里當秘書。那些年,像倩這樣家不在北京能留在部委當秘書的很讓人羨慕。只是,倩好不容易把秘書的位子剛坐暖,就遇到國務院對所屬機構進行整編,倩所在的部併到另個部去了,倩原來所跟的那個部長到新的崗位上還當他的部長。下崗的是一些人,另一些屬部長欣賞的人部長都給安排了。

  倩原是最得部長欣賞的。從一開始,倩就跟着老闆參與了整個合併規劃與協調的工作,比如在合併的各種商討會議上作記錄,象關於部與部的合併,下崗的幹部怎麼安排,倩比任何人都清楚。

  倩以為,下崗的是一些人,再輪幾次,也沒到她份兒上。

  到了舊部摘牌新部掛牌那天,倩沒想到她在鑼鼓喧天中成了待業部員。

  一般說來,處級以上的幹部,去留是要徵求部長意見的。

  倩雖只是個秘書,但級別卻是處級。對倩的去留問題,部長始終沒作表態。要是一般的人員,部長沒表態,人事司就按下崗處理了,但倩是部長的秘書,人事司在不明部長的意思時當然就不敢擅自安排倩的工作。倩也曾跑去人事司問過幾次,但人事司的司長說這事情他們也問過部長的,部長每次聽了都說再“再想想”,司長真搞不清這“想想”是什麼意思?司長見倩的樣子挺急似的,就叫倩自己去問部長,倩有些委屈地笑了笑說,既然部長沒有答覆,就算了。

  倩知道部長說的“想想”是什麼意思。

  早在決定撤部前,部長就找她談過的。

  部長的“想想”其實是讓倩好好“想想”。

  不過,倩不想“想”,她也不會回答部長什麼的。

  倩從人事司長那裡了解了部長的意圖後,就懶得再去追他們了。人事司見倩的事兩頭沒動靜,就把倩給晾到一邊去了。

  倩有好幾個月成了個多餘的人。開始她以為自己才氣雖不逼人,青春還是有的,為份工,犯不着靠棵近70歲高齡的“大樹”難堪自己。但當她連續跑了幾個單位後,就失盡信心了。到了把該試的辦法都試完後,倩就想到了郎。

  郎是倩大學的同學。

  倩那時想北京太擠了,不如到南方去吧,這樣就給郎寫了封信,問了好,也勉強回憶了大學時和郎有聯繫的好些小事,然後就談了自己的事情,問郎有沒有路子幫她到南方工作。郎收到倩的信後驚叫“天有絕倩,卻無絕郎之路”,關於倩,郎確實有太多的話。

                            二.

  郎和倩是同班同學,當年郎暗戀倩,對好多男生來講都不是什麼秘密。

  那時倩是研究生會外聯部的部長,外聯部做的就是花瓶的工作。

  郎暗戀歸暗戀,但倩這個全校公認的花瓶無論怎麼空着也輪不到郎。

  其實郎也約過倩的,那時學校影協經常會弄些參考片回來放,有年的情人節,影協好象是放那部蘇聯的《秋天的馬拉松》,郎找同宿舍影評協會的同學要了兩張票用信封裝好,還寫了個“願和你廝守生命中每一個秋天”的“情人卡”,然後裝着派報紙到倩的宿舍順手把信遞給了倩。

  郎很想知道倩收到信的反應,就有意找了些事,磨磨蹭蹭地和倩的室友鬧着,郎怎麼鬧眼睛都沒有離開過倩,郎看見倩打開信封時的樣子,那絲不屑的譏笑深深地刺痛了郎的心,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倩的宿舍的。

  郎走出倩宿舍後,倩卻追了出來,郎想這事兒該會有轉機吧,就停了下來,沒待郎開口,倩就把兩張電影票塞給了他,倩說郎你拿去看吧,不知誰的神經病發了,吃飽撐的。倩講這話時是咬牙切齒的,郎很謙遜地笑着,也說了謝謝,還呵呵地說這年頭還真有這麼傻冒兒的人啊,倩沒心情和郎羅嗦,轉身就回宿捨去了,郎看着倩高佻的背影心裡更咬牙切齒地罵道:婊子,你會為這句話後悔的。

                            三.

  郎那天很早起的床,先把家裡重新按“家”的樣子再布置了一次,等一切弄好後已過了中午。

  倩乘的是南方航空公司的航班,郎看了看桌上的鬧錶,倩還有3個小時才到,郎就出了門,駕駛着那輛新買的本田摩托車到校外轉了轉,他想買點飲料什麼的放冰箱裡,7-11店就開在學校圍牆外,郎進去時見到了那位很秀氣的姑娘,郎和她打了個招呼,她也給郎一個很雅致的笑,郎看着這個笑,看着她露出兩隻乖乖的虎牙,總覺得這姑娘樣子有點象深田恭子。

  你要什麼嗎?那聲音很輕,輕的就象根針掉到地上般脆。

  郎是來向他戀着3年多的的“深田恭子”告別的。

  三年來她給過他好多幻想,現在要結束了,因為是倩要到來的原故。

  郎要了些可樂,還有新奇士,最後像很順手地拿了合安全套。

 “深田恭子”幫郎把東西一一算了錢,郎見“深田恭子”把那合安全套放進購物袋時眼皮跳了一下。郎那時在想,不是我對不起你的,三年來你理過我嗎?我為你歡樂過悲哀過開心過憂傷過,你從沒有在乎我的情感,現在我將有所屬了,你才來珍惜才來在乎,晚了。

  郎最後深吸了口氣,他代表心向“深田恭子”作了個微笑,然後很瀟灑地轉身,郎轉身時很注重姿態的優雅。

  郎想這個下午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揚眉吐氣的一個下午,郎想我是什麼人啊,分手都可以分得這麼灑脫,比志摩灑脫多了,連衣袖都懶得揮就離開了那間綠色的小店,離開那個很朝氣很青春的深田恭子。

                            四.

  畢業3年了,郎沒想到會在這裡重新見到倩,這感覺象在重溫一個夢。

  倩沒帶什麼行李,只有一個小旅行箱,郎將她的旅行箱捆在車尾。倩依着郎的吩咐坐到車後的座位上時,才發現這位子是向前傾的,郎看着倩撅起屁股後有種媚態,是印象中清純高貴的倩不曾有過的,一種快意就從嘴角流了出來,郎想起倩罵過他的那句“神經病”,很想對倩說倩你現在好象個蕩婦耶,郎這麼想但郎沒有這麼講,郎想講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倩你坐好了嗎?倩想點頭但又不知這樣算不算坐好。

  倩也注意到自己撅起屁股的樣子好不雅,郎站在車旁註視她時她就覺得臉滾燙滾燙的,郎喜愛的就是倩的這種羞媚的儀態,郎一跨腿,就穩穩地坐到駕駛位子上,郎坐到車上時和倩之間是完全沒有任何的間隙,倩正為這事兒尷尬,郎回過頭,看着羞柔的倩純然可愛,說話就更放肆了:你得抱着我呢,要不一開車,你就趴下來啦。

  倩有點不願意,雖這抱着也沒什麼,而且來之前也想過類似的問題,但那畢竟是肌膚之親。可郎說得也對,如果不抱着,後果可能會更尷尬了。倩閉上了眼睛,半推半就地把手環了郎的腰,郎一呼油門,那車象出閘的快馬,頭一昂,一聲轟鳴,恍如出弦的箭,倩還沒想好怎麼反應,就整個兒趴在郎的背上。

  倩想郎一直在逗她,這車無論怎麼坐都只能是趴着的。

  倩幽幽地問郎,這是你新買的車嗎?郎說這兩天才下的地兒,倩聽了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倩知道大學時的郎喜歡胡鬧,那時他和郎保持着不遠不近的關係是因為她骨子裡很鄙視郎這種缺乏教養的的痞性。

  記得拿到學位後,和郎同門的幾個師兄弟都到部委去了,全班最痞的郎卻回到南方著名的Z大學去教書,郎選擇到學校教書對好多人來說都有些意想不到。倩當時還笑着對他說你可別誤人子弟噢,郎呵呵地笑着說比我壞的人多着了,倩想也許吧,要說壞郎也不見得壞到哪兒去的。不過好幾年沒見了,郎是個什麼樣的人倩也不能說完全放心。

  從與郎恢復聯繫到現在也就是5個多月的時間,除了在MSN和電話沒完沒了地聊外,最多也是在BBC上看他上竄下跳。真正的郎是怎麼樣她自己也把握不好。但現在後悔是來不及的了。倩想看來我真的上了賊船,現在再怎麼着兒也輪不到自己決定了。她只希望郎還能顧着同學的面子別鬧得過份就是。

  倩想到這兒就在郎的耳邊說,郎你悠着點兒哎。

  郎聽不見倩講些什麼,只覺得倩說話時那絲悠悠軟軟的氣體呵在耳後,一股暖流直往丹田亂竄。郎回過頭,看到倩閉着眼泯着嘴的樣子,心裡就很受落,郎想起倩罵他神經病罵他吃飽撐的那種神態和現在截然不同,不禁慨嘆起來。郎慨嘆的是女人真是天生的演員,對你好的時候像貓一樣乖;看你不順眼了就把你當狗。郎的這個慨嘆不是從嘴裡嘆出來的,郎的慨嘆是反過手輕輕拍在倩的背部的,郎把慨嘆拍在倩的背部時,郎的手指觸到了倩的文胸帶,郎看到倩在那刻又泯了一次嘴唇,郎馬上想起自己每次假想進入倩或者“深田恭子”那兒的時候,他們的神態就該是這樣的,郎收回手繼續開着車,但倩豐滿的胸部隨着摩托車上下的顛動而在郎的背上磨着蹭着,郎害怕想起這些,害怕想起3年1000多個孤寂的夜晚。郎想轉移自己的思路,一低頭,眼睛卻觸着倩兩條裹在彈力牛仔褲里修長的大腿,如今就在他的身後緊夾着他,郎根本沒有辦法可以控制好那股亂竄着的真氣,加上機場的路正在大修,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郎一走神兒,那股真氣隨着郎的摩托車的跳蹦一下子崩潰出來了。郎情不自禁“哎呀”地呻吟了一聲,那刻郎很沮喪,他覺得自己很不夠大氣,很沒面子。

  倩聽見郎的呻吟就問郎你還行吧,倩這麼問本也是正常的,但話兒到郎的耳里,郎就覺得倩象是在譏笑他,郎又再次記起那年倩在宿舍門口時的那種不屑,忍不住在心裡掂了掂那句婊子的話來。

                            五.

  從機場出來,郎帶着倩直奔《江城晚報》。

  倩的簡歷是一個月前遞上去的,倩來信求郎幫忙時,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老常。

  老常並不老,40多歲的年紀,從省委宣傳部調到晚報任社長的時間並不長,但在本城卻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郎跟常的關係可說是比晚報任何一位員工都要鐵。

  常還沒到晚報時,郎就認識常了。

  常能到宣傳部是因為常寫過一、二本宣傳讀物受到中央某位領導的重視,那時常確實風光過,但這種風光就如曇花一現。常在地方畢竟沒有根底,且常的一些做法對某些人來說叫不給面子,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常是被晾在邊兒上的。雖說常在省委宣傳部也享受副廳級的待遇,但兩年多沒有正式的工作安排也很無奈。不過無奈歸無奈,常知道省里要對你不感冒了,中央很感冒也是白搭兒。所以常無論境遇怎麼不好也不抱怨,他知道韜光養晦的道理。

  機會總是因人而定。

  那年省里要向各地派扶貧隊,城裡有了好職位的當然都怕被派下去後回不來,就紛紛找熟人托關係什麼的,目的就是不想下去。常本來就沒有職務,加上自己也被冷了好幾年,就向省里提出下扶貧隊的申請。常的申請無疑為省里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因為再也沒有比常有更合適的人選了。常被任命為B省扶貧總隊的隊長,郎其時也從學校被派到扶貧隊的,而且還因為郎的學校是名校,自然就擔任了一個分隊的隊長,這樣一來一回地郎和常也就熟稔起來了。

  郎後來是和常一起從扶貧隊調回省里來的,當時正遇着中央對B省領導班子進行“摻沙子”,新到的省委宣傳部部長是常的同班同學,常被認為是舊班子裡唯一一個沒有搞地方小團體的省級幹部而受到特別的重用,常到晚報去的時候害專門找郎一起喝酒,常對郎說,這些年可交心的朋友就剩你一個了。你放心,以後你有什麼事兒就找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推託。

  郎在社會怎麼說也是混過多年的了,常和他稱哥們,他就借着酒意和常講起仕宦之道。常見郎和他推心置腑地分析權術,更把郎當兄弟看了。

  常上任後確沒有忘記當初的諾言,有次郎為些小事去找常,常本來正在開社委辦公會議的,秘書說郎來了,常馬上就宣布散會,拉着郎的手把他讓進了辦公室。這事兒郎每次講起來都要感懷好半天,覺得常不單是個人物,而且很夠朋友。

  郎平時也沒什麼事可求常的,倒是那年常的女兒常葉梓大學畢業,按理兒是不夠條件推薦讀碩士的,這事兒常也不好明着來,郎聽說常想女兒讀研,剛好葉梓又在郎的學校就讀,郎就不顯山水地把葉梓的事兒給老常辦了,葉梓進學校那天,郎帶着葉梓滿校園轉,像到教務處辦理註冊啦,到系裡拜訪導師啦,找宿舍等等,不熟悉的人還以為葉梓是郎的女朋友,等一切安定下來,常請郎吃了頓飯,常也沒向郎說什麼,酒過三巡,常叫女兒站起來,要她認了郎作乾爹。葉梓開始有點不自然,她怯怯地叫了郎一聲“乾爹”後,這關係就這樣攀下來了。

  郎對葉梓和自己的關係是干是濕根本就沒興趣。

  幫常是情意,是本分。套着這樣的關係,郎沒理由不幫。郎知道自己把這事兒辦了,就等於一腳把常踹到自家門兒里來了,這本來就是件不吃力又討好的事情,何樂不為?

                            六.

  郎和倩走進常的辦公室時,常已經在等候着他們。

  常握着倩的手說北方姑娘和我們南方的就是不一樣嘛,你放心好了,郎的事兒就是我的事,一切都安排好了。常說完給郎和倩讓了坐,自己也坐回他的大班椅上。

  常很給面子給郎。他先給人事處打了個電話,那邊好象早知道倩的事兒,常說10分鐘後到社長會議室開會吧,完了就把電話掛了。常掛了電話後想了想,又把電話搖到總編室,電話那頭大概就是總編接的,常和他細斟密酌了一番,這時常的秘書拿了一疊文件進來讓常批,常邊說電話邊飛快地在文件上批了起來,也就是一根煙的功夫,常和總編的電話講完了,那疊文件也遞迴到秘書的手上了。

  常在批文件的時候,郎從常桌上拿了份內參看了起來。倩坐在郎的側面,與常正好打對面,那沙發是意大利真皮的,很鬆軟,倩坐在上面,有點兒身不由己往下陷的感覺。倩怕自己的坐態不雅,並着兩條修長的腿兒,腰挺得直直的,模樣象寵物店裡待售的寵物,臉上堆着討好的笑容,心裡打着逃跑的主意。

  常把該打的電話打完該批的文件批完後就站了起來,他叫住了正想離開的秘書:“小薛,你通知他們到會議室去開會吧。”那姓薛的秘書很清脆地應了一聲好嘞,倩聽出薛也是北京人,就把目光轉向薛很親切地對她笑了笑,薛也很友好地回了她一個笑容,但薛在笑的時候眉頭不經意地跳了一下,倩在那瞬間有些不自然,因為她看見常輕輕地拍了拍薛的臀部,常以為這個動作作得很隱蔽,但常忘了倩所坐的位子是一個仰視的角度,倩其實只需要留意一下兩人身體的微弱抖動就不難判斷他們的行為了。

  倩覺得有些尷尬,就把目光移向郎,郎正專心在那份內參上,好象房間裡的人和事情都象透明一樣。

  倩想郎你這人兒咋這樣兒,進來後就把我晾一邊兒了。

  倩想發個暗號給郎,這時常剛好也走了過來,就站在倩的面前,倩出於禮貌忙站了起來,倩站起來時,郎放下手上的內參,抬着頭問常事兒成了嗎?常邊點頭邊按着站起來的倩的肩膀說“你先坐着吧。”

  倩重新坐下後覺得兩邊肩膀都有些痒痒的,象有些小蟲在咀嚼肩膀上的皮膚,本想伸手去抓的,但常就站在前面,倩怕引起常的尷尬,只好忍着。

  常對着郎說:“我到會議室和他們見見面,待會兒小薛會來帶王小姐進去和大家見面的。”常說完就向門外走去,倩借常轉身的機會趕緊抓了抓肩膀,無意中看見常手上那着一份任命書,台頭是“關於王倩任經濟部副主任的通知”,此時倩有種難言的興奮。當初郎在電話里告訴她幫她聯繫到《江城晚報》經濟部當副主任的消息時她還有些半信半疑,現在那張任命就捏在常的手上,倩就覺得自己的命運其實輕如一張薄紙,老常只須用兩隻手指就很隨意將它夾住了,從此,她就要開始另一場賭博,倩想到這裡,有些茫茫然。

  倩想,馬上自己就要和總編、和包括經濟部主任在內的各部負責人以及人事處的處長見面了,半年來所受的委屈羞辱就這麼讓郎輕而易舉地就盪除了,無論怎麼說,倩對郎和常還是感激的,她用一個很坦然的笑容目送着常走出辦公室,一回頭,見郎也對着她笑,那笑容笑得很隱晦,倩被郎這樣看着笑着,心裡有些着慌,她問郎笑什麼,郎說我為你高興啊,倩見郎說這話時很真心,心裡就有了分感動,她點了點頭輕輕地應了聲謝謝啦。郎說謝什麼?我也為自己高興啊。郎的這句話說得意味蘊藏,倩的心弦仿被郎刻意地挑動了一下,倩疑惑地抬起頭看着郎,郎說你能看得起我我不該高興嗎?倩聽郎這樣解釋忙說你說什麼呀,話一出口,臉赫然紅了起來,內心那分感動又熱了幾分。

  女人還是喜歡聽好話的。

  郎看得出倩的高興。他覺得自己對倩的心理捏得挺准。透過倩那黑黑的眸子他就能將倩的感激一覽無遺。

  郎心裡為倩的感激得意。

  他想兩情相悅關荷爾蒙屁事,兩情相悅應是建立在利用、陰謀、占有及與此有關的一切目的之上的。

  象倩不甘下崗而不得不找郎,郎因此輕而易舉地就將這個讓他渴望已久的花瓶拽在手裡,現在是欣賞是把玩是摔,好像都由得自己了,郎想到這裡,忍不住痴痴地笑了。

  倩見郎楞着神痴痴地笑,就狠狠地把腳伸到郎那邊踹了他一腳。倩嬌嗔地問“你發什麼壞呆?”郎聽倩說壞呆,忍不住狂笑起來。他想倩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很想說這輩子既然你選擇了我,無論結果是什麼,我都不會扔下你的,我可是粘定了你,你說我能不壞能不呆兒?

  郎雖是這麼想,但在倩面前他還是能把本分的形象守得好好的,他謙謙地笑着問還滿意吧?倩點了點頭然後悄聲地說不過有點兒色哎,郎知道她指的是誰,就安慰倩說那倒不怕,他女兒在我手上呢,他要不老實我就把她“做”了。

  倩不知道郎說的是“他”還是“她”,但郎說這話兒時聲音壓得很低,倩覺得郎的語調里有種酷氣,冷得可以殺人,這種口氣倩記憶中只有周潤發在《上海灘》裡才有。那句台詞好象是“你以為上海灘只有姓馮的會殺人嗎?”,那是倩至今為止最讚嘆的一句台詞,現在郎把那種冷酷重新在她面前演繹了一遍,而且郎是為了她,對郎的好感又倍增了不少。

  倩不知自己該對郎說什麼了,這時辦公室的門很輕巧被推開了,薛秘書很禮貌地向郎點了點頭,然後走到倩的面前說:“王主任,社長請您過去。”

  倩站起來,神態被薛的一聲“王主任”弄得極不自然,她用求救的眼神看着郎,郎說“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呢。”倩點了點頭,郎的這句“等你”比薛的那聲“請您”受用多了,她跟着薛信心百倍地走進了社長辦公會議室。

                            七.

  郎和倩回到郎的家裡時已經是半夜11點多了!

  倩隨着郎走進那套三居室帶客廳飯廳的住房時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郎的家是這樣整齊,印象中的郎不是那種很顧及儀表的人。

  許是家裡的郎和人前的郎還有些區別吧,倩在心裡是這麼解釋的。

  郎從門後的鞋櫃裡拿出一雙新的拖鞋,倩看了,心裡又想,看來他是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倩把那拖鞋穿上,大小剛剛好,倩不相信這麼巧合,就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郎,郎此時正眯着眼看着她的腳在笑,倩抬起頭看他時他好象知道倩要問他什麼似的,沒待倩開口,他就搶着答了:正好吧?我估計的。

  倩原是想輕聲地答“正好”的,殊不知話一出來卻變成“真好”了。

  倩講完“真好”這兩個字時心“噔”地就響了一下,剛喝完酒的臉本已經是酡然嬌潤的,現在更加羞柔秀美。

  倩裝着低下頭踩了踩腳上的鞋,鞋子很鬆軟,很輕盈,這是一雙繡花的布拖鞋,布料是米色的緞子,上面繡着一串兒紫色的葡萄,倩原想問郎怎會兒知道她喜愛紫色的葡萄,但想想也就作罷,這樣問的結果無疑“此地無銀”,但倩是真的喜歡:這米的紫的兩種顏色一搭配起來,米黃的高貴紫的嬌媚,穿在倩那雙豐膩白皙的腳上,把一屋的溫馨和睦都帶動起來了。

  郎說進去看看吧,就把手伸給了倩,倩很信任地把手交給了郎,郎輕握着倩的手這麼一拉,倩就隨着郎走進了郎為她準備的家了。

  郎帶着倩到各個房間去參觀,先進了一間小點兒的房間,房裡收拾得很整齊,一張書桌,還有一張很常見的單人布沙發,床是1米2寬的那種中床,靠床頭那面牆有一幅水粉畫,畫的是紫色的葡萄,床罩是白色的,一朵含苞睡蓮,配上墨綠的葉子,紅白綠紫混在一起,清淡中溢出一絲幽靜來,足見主人的品味。

  另一房間顯然這是郎的書房。靠東那面牆都做了書架,另一面是張大班書桌,上面有7、8本書左右,很整齊,還有台電腦,角落是一張按摩椅,椅後是一盞落地燈,那燈是開着的,暖色的燈把小小書房裡的情調潑得濃濃的,倩特別喜歡的是靠大班桌那壁牆上掛了幅嶺南派的紅棉樹,火火的木棉花烘着書香溫着書氣,倩搖了搖頭,她內心確實在讚嘆郎比她想象中更會過生活。

  郎的房間是最大的一間。有一面的牆都是內置式的衣櫃,外面用白色的百頁門修飾起來,一張很大的床,線條很簡單很西化,顏色也用了白色,很襯百頁門的顏色。床罩是米黃底配些綠色的碎花,床兩邊各有一個床頭櫃,也是白色的,應是和那床是一套的,兩個柜子一邊放的是電話和鬧鐘,另一邊是郎取得碩士時照的標準像。

  倩看見這張像就笑了起來。郎問你笑什麼?倩想起那年畢業照這張像時倩也去了的,記得倩到了學校老幹活動中心的照相館時,郎剛好照完出來,與倩打了一個正面,倩問郎人多嗎?郎說人是多,但很快,象槍斃,上去一個一扳手機,就幹完了。郎說這話時是眯着眼做了一個拿手槍扳機的姿勢,惹得倩哈哈大笑起來。倩見郎現在問她笑什麼,就有樣學樣地用手指對着郎的照片做了個瞄準的動作,郎見倩調皮起來的樣子,忍不住嘆了聲氣說,原來你是什麼都記得。倩聽郎這麼說,木然無語地站在那兒。

  郎見倩無言而立,就說,倩,我可是將這個家按照你所喜歡的樣子布置的。說完又把手向倩伸了出去,倩見郎的手就遞在面前,她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說什麼好,本來她是不想把手再伸給郎的,因為她不想讓郎那麼隨心,雖然她明知今晚這一切意味着什麼,她覺得她還是該堅守一陣子的。但事實上她覺得自己很失敗,慌亂中還是把手交給了郎。

  郎將倩輕輕地拉到自己的懷裡,他擁着倩,讓倩就這樣伏在自己的胸脯上:你說從你決定到南方來那天起,你就相信你已經為自己生命的歸宿作出了決定。但倩,現在你還可以重新考慮的,我不想以我對你的幫助來逼你。愛一個人,不是用感恩來償付的,就算你現在後悔,我都不會怨你。10年了,我對你相思了10年,我從沒有向你要求過什麼是嗎?儘管這10年來我一直渴望着你,從大一開始,到研究生,到畢業這三年。

  我不是神經病,也不是吃飽撐的,我只想給你一個這樣的家:給你一個可以使你開心,使你忘掉煩惱的家;一個使你覺得自由,可以享受舒適,可以洗褪疲憊的家;一個使你覺得自己是真正主人的家;在這個家裡,你可以開心可以不開心,可以黑着臉也可以陽光燦爛,你還可以給任何臉色給我看,你喜歡怎麼做你就怎麼做,沒有人可以限制你,這就是家,我給你的家。

  郎說完之後就把倩放開了,他沒有吻倩,這是郎認為自己最得意的一招兒。

  郎這麼作不是說郎有多麼高尚的品格,郎只是對倩很相信很相信而已。

  郎覺得倩既然已經選擇了到南方來,選擇了跟自己回家,其實就等於選擇了郎。

  郎得到倩的方法有好多種,比如剛才就可以把她擁吻到床上去,還有倩在門口換拖鞋時,由於提起一隻腳導致重心不穩,倩一下子靠在他的身上也是一個機會,但郎都沒有這麼做。

  把該講的話都講完後,郎很灑脫地就把球扔給了倩,郎要倩在一個不能前後的地方決定是前是後的問題,這是郎最聰明的地方。

                            八.

  倩在浴室里褪盡每一件衣服,現在就這樣赤裸裸地站在鏡前,鏡中的倩可以用青春可以用撫媚可以用性感也可以用嫻淑來形容。

  倩雖然出生在北京,但父母都不是純正的北京人。

  倩的父親是東北人,母親是陝西米脂的。倩的父親考到北京來讀大學時聽說班裡有位同學是陝西米脂來的,倩父親很好奇,都說米脂的婆姨漂亮,倩的父親想看看究竟有多漂亮,然後就以自己是班學生黨小組召集人的身份到女生宿舍看了看,倩的母親就是這樣被看上的。

  倩繼承了父親高大的體形,大約有1米68吧,這樣的身材決定了倩具有一種從骨子裡就生造了的高貴。

  倩的皮膚很白,也很潤很細膩,這是米脂姑娘的特徵。

  都說身材高的姑娘胸小,倩細捏了捏自己的乳房,那兩隻頗為朝氣的乳房很豐滿很堅挺,樣子有點兒俏皮,兩團嫩紅的乳暈象兩張噘起來的小嘴,倩忍不住兩邊兒都撥弄了一下,一股熱流從內心湧起。倩看着鏡中的“我”,清嘆了一聲,想不到自己最後的歸宿,會是落在郎的手上。

  倩有點兒傷感,郎為她的到來,為她的以後,為她一切能想到的事情,他都去做了,這無疑讓倩感動不已。只是,郎把這一切都做得太好了,這事兒不但讓倩有種理虧的感覺,而且好象還有種恥辱,就象一個獵人,他在鐵籠子裡擺上豐富的食物,走進籠子的野獸是因為貪吃才失去自由的。

  郎還不完全象那個獵人,他比獵人道行更高,他也設了一個籠子,籠子裡面也擺上了倩所需要的食物,然後他開始一步步地將倩引誘到籠子前面來,當倩正要往籠子裡去的時候,郎叫倩打住,郎告訴倩你知道嗎?我往籠子裡擺上了食物是為了抓你哎,你當然可以選擇進去,也可以選擇不進去,決定權在你那兒呢。

  這招兒只有郎才配想到的。當倩的一隻腳已經跨進籠子裡了,這時候不進是羞辱,進就更是羞辱了。

  倩想到這裡忍不住打了一個顫,她想:郎應該叫“狼”才對。

  從此,倩想,從此我就是與狼共舞了。

  可婚姻不都是這樣嗎?又不是就我一人是這樣,見過誰很幸福的?不是爾詐,就是我虞的了。倩想到這兒,心裡稍微好受點兒。她打開洗澡的花灑頭,調好水溫,就義無反顧地衝進熱水裡,希望能把昨天一切的一切,全部蕩滌乾淨,馬上就要重新開始“共舞”的生活了,倩希望有個乾乾淨淨的開始。

                            九.

  倩裹着寬大的睡衣走出浴室時,郎正坐在飯廳前寫着什麼東西,見倩出來了,郎說洗完了?倩點點頭。

  飯桌上有杯剛沖好的牛奶和一隻削好的水晶梨,郎示意着對倩說,你把那梨吃了,牛奶是一定要喝的,剛才喝了那麼多的酒。你沒事吧?倩說有點兒頭暈,郎見倩浴後的臉嬌紅欲滴,那股真氣又開始亂動起來,郎說你早點睡吧,說完也不敢直視倩,拿起餐椅上準備換洗的衣服,匆忙地走進洗手間去了。

  倩在餐椅上坐了下來,晚上和晚報那幫新同事一起吃多了,加上喝了酒,胃是漲漲的,她根本吃不了那梨,喝點兒牛奶吧,倩想郎都已經準備好了,不吃點兒好象不好。倩拿起那杯牛奶時見杯子下壓了張紙,大概就是郎剛才在寫寫畫畫的那張紙吧,倩開始也沒很注意,但喝了一口牛奶之後,無意中發現那紙上寫着自己的名字,倩馬上用手把紙挪到自己眼前來,是郎寫給她的:

  倩:

  正如你上飛機前所說的,你選擇了成為這個屋子的半個主人。晚上我不知道讓你睡哪個房間好,我當然想你能到主人房去睡的,但我必須尊重你,我把決定權交給了你,也把我和你的緣分交給了上天,我期待着從洗手間出來時上天會給我一個最好的機遇。我期待着,倩,吻你。

                              郎

  倩看完郎的留言條,發了陣呆,想了很久,她最終提起筆在同一張紙上唰唰地寫了起來:

  郎:

  婚姻其實也是一種賭博,不是一方的賭,是雙方共同來賭,這是一種承諾的賭博,讓我一個人來決定是不公道的。

  離開北京踏進這個房間,這本身就說明我已經開始承諾我所要承當的責任。

  我到客房睡覺去了。不是你沒有機會,主人房很溫馨很雅致,但我在沒有確知你的選擇前,我是不會貿然進去的,這樣對你對我都算是種尊重。

  另外:我也不習慣主人房雅致的氣氛下牆上卻貼了張深田恭子的海報,我覺得很怪,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那間結着紫葡萄的小房間。

  如果你有勇氣去承諾就進來吧,我會接受你的;假如你沒有勇氣,那麼我祝你晚安。

                              倩

  郎步出浴室時見主人房黑呼呼的,而客房的卻門半掩着,門縫透出一絲柔柔的光來,郎被這絲柔柔的光一刺,在浴室里滿懷着的希望頓即沉了下去,心裡好失望。

  本來以郎對倩的了解,倩好象也不會這麼隨便地就選擇主人房的,但這都是“以為”,郎在這種“以為”里總留有少少的期待。

  郎在失望之餘又想倩會不會沒看那張紙呢,他往餐桌那邊兒看去, 餐桌上的牛奶杯不見了,那隻梨還在,郎留給倩的紙條就壓在水果盤下。郎走過去,見原來那張紙密密麻麻地寫滿字,就彎了腰讀倩的留言來,郎讀了兩次,倩的字還是這樣灑灑脫脫,但每個字都清清楚楚,郎掂起那張紙時,忽然想到穆仁智就是這樣掂着喜兒的賣身契把喜兒給搶了的。郎苦苦地笑了起來,他看着客房門縫那絲柔柔的燈光,心裡譏諷地想哼經濟部主任把合同都帶回來了。

  郎那晚在客廳里磨噌了好幾個小時,到天亮時他走進了倩的房間,白天他們哪兒都沒去,郎和倩顛鸞倒鳳地做愛。有好多次,郎引着倩轉換不同體位時,他心裡就想起倩罵他的神經病,想起那句吃飽撐的,想起那張要他承諾的字條,郎變得更加變本加厲發狂式地折磨着倩,直到兩人躺在床上只剩喘氣的力氣時,郎才開始想畢竟他和倩的婚姻就這樣開始了,從今以後,郎將作為倩的老公去盡他所應盡的義務,當然還包括他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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