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劉娟就坐在鄭衛家的沙發上,看住他,生怕他做出什麼傻事來。鄭衛時而狂怒大罵,時而沉默不語,一會躺在床上象是睡着了,一會又跳起來在屋裡急速走來走去,鬧了整整一夜。接下來的幾天,劉娟也是一直盯住他,一再勸他,要想開點,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她覺得自己第一次象個大媽似的,不停地說,不停地勸,把她搜腸刮肚所能想到的安慰話,講了一遍又一遍。鄭衛時而怒罵,時而自責,一會痛苦,一會沮喪,漸漸地,也只好接受現實。他還能怎麼樣?就算他能找到楊小靜,就算他能把她逼回來,她的心也跑了,呆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再說,楊小靜有那麼一座巨大的靠山,自己身小力薄,根本不可能斗得過人家。不僅如此,以後他還要瞧着人家的臉色討生活,他又怎敢鬧得太過份?
這些天鄭衛根本沒有心思看論文,也很少去實驗室,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悄悄地舔着自己的傷口。楊小靜也一直沒有上班,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準備着開始新的幸福生活。鄭衛見劉娟一直跟着自己,耽誤了很多時間,心裡過意不去,一再對她說:“班長,謝謝了。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了。現在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別耽誤你。我死不了的,也不會跟他們拼命,為那個賤人,不值得。我這樣的垃圾,混一天是一天吧。人家想丟了我,就讓她滾蛋吧。沒事,沒事了。”劉娟一再要他保證不走極端,不去找老闆和楊小靜鬧事,才急匆匆地去實驗室了。
隨後幾天劉娟還是每天都到鄭衛家或實驗室去看他,大多數時間鄭衛都在家裡昏睡或坐在沙發上發呆。有一天晚上劉娟去拉他吃飯,只見他手裡拿着一封信,臉上充滿了憤恨,咬牙切齒地說:“這個賤人!這個臭婊子!她要跟老洋狗跑就滾蛋,我不稀罕!還想拿幾個臭錢來可憐我,老子就是去要飯也不要她的臭錢!臭婊子,死賤人,帶着你的臭錢滾你媽的蛋!老子不稀罕!”劉娟接過他的信一看,是一張離婚申請書,還附有一張紙條:“鄭衛,求你了,放我一條生路吧。我以後一定盡力幫你。咱們的存款全歸你,你如果還需要錢,儘管對我說,我會盡力而為。好合好散吧,你一定會有更好前程的。楊小靜。”
劉娟知道這是遲早的事,她問鄭衛:“你打算怎麼辦?”鄭衛惡狠狠地說:“我簽名。讓她滾!臭婊子,她想回來我也不要!”劉娟聽到過很多人拖來拖去,互相傷害,最後還是離,心裡也贊同他們痛痛快快地分手,便說:“留不住,就算了。她肯把錢都給你,也算有良心。”鄭衛瞪眼大叫道:“我不要她的臭錢!我不要她可憐!我自己能養活自己!讓她滾!去找她的老洋狗吧!帶着她的臭錢滾!”劉娟雖然欣賞鄭衛的硬氣,可是她本能地預感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手裡沒有一點錢,太不安全了。她只好折中說:“要不,一人一半吧?”鄭衛正在火頭上,為了發泄自己的憤怒,拿筆在紙條下面寫上:“拿上你的臭錢,滾!”把銀行卡和離婚申請書及紙條一起放入信封,說:“我這就給那個臭婊子寄回去。她要拿她的臭錢給她贖身嗎?我又不是老鴇!讓她跟她的嫖客私奔吧!”雖然鄭衛罵的難聽,其實他還是儘量控制着自己,不好在劉娟面前罵太髒的詞。劉娟看到回信地址是他們老闆家,也就只好不再說什麼了。
劉娟陪鄭衛在外面走到半夜。鄭衛一會大罵前妻,一會又故做灑脫,說自己離了婚更自由,不用再看那個賤人的臉色。劉娟就怕他從此自暴自棄,一個勁地勸他要振作起來,努力學習,一定要拿到博士學位。鄭衛根本聽不進去,心裡還埋怨怎麼楊小靜走了,又來了個劉娟,都逼着他讀書。他當然不敢沖劉娟發火,而且他心裡也清楚,不繼續讀下去,他又能幹什麼去呢?就算他願意去修車鋪里去修車或者去餐館端盤子,他一個外國人沒有正當身份別人也不收呀。他知道自己根本無路可走,只能回去繼續給老闆打工,等着老闆給自己發文憑。可是一想到以後還要天天見到那個臭婊子和老洋狗,他就氣得要死,恨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