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娟接到鄭衛的電話,說他下午想放一些東西在她那裡。她問為什麼,他說他要搬家,不想住那兒了。她問什麼時候搬,他說最近吧。劉娟答應了,覺得鄭衛的口氣有點怪,可是她正忙着,也沒有時間琢磨。最近她跟鄭衛見得少多了,因為她覺得他已經穩定下來了,自己前一段忙他的事,研究工作欠帳很多,也應該補一補了。他突然說要搬家,她沒有聽他提到過。當然,不願意再住在傷心地,也是情有可原吧。
她回到家沒有一會,鄭衛就來了。他一進來,她就覺得他身上有點什麼地方不對勁,似乎有些緊張,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他把他值錢一點的東西都搬過來了,還有一些小東西,同學朋友送的,父母給的。劉娟笑說:“你怎麼把全家都搬過來了?”鄭衛“嗯”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劉娟又問:“你搬哪裡去呀?”鄭衛說:“附近找吧。”劉娟奇怪:“你沒找到房子東西就搬過來了?”鄭衛說:“放你這裡安全。”劉娟有點不安了:“你沒出什麼事吧?”鄭衛勉強笑着說:“該出的都出了,是吧?”劉娟寬慰他說:“過去了,就算啦。”
鄭衛把東西在牆角放好,想起自己犯了事,警察肯定會來找劉娟的麻煩,心裡很過意不去。可是這些東西扔了太可惜了,留給她,也算對好朋友的一點補償吧。他還有一點錢,已經寫了張支票放好了,還有一些金銀首飾什麼的,都送給班長吧。他指着一個小箱子對劉娟說:“我的一些貴重一點的東西,都在這裡面。這個鎖的鑰匙在這個大箱子裡。這個大的沒有鎖。”劉娟笑了笑,覺得鄭衛的做法挺奇特的。
鄭衛拍拍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劉娟叫他去洗一下手,鄭衛說:“算了。”轉身準備出門了,又回過頭來四周看了看,再仔細看了看劉娟,想起自己還從來沒有跟劉娟正式握過手,回身進了洗手間,洗好手擦幹了出來,對劉娟笑了笑說:“班長,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嗎?”劉娟笑着伸出手來,說:“你今天怎麼了?”鄭衛伸出雙手握住劉娟的一支小手,非常真城地說:“班長,這些年一直麻煩你,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來生轉世吧!”說完出了口長氣,鬆開手,轉身往外走。
劉娟了解鄭衛,她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她本來不是個有急智的人,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頭腦轉得既冷靜又快速。她開口叫道:“鄭衛,等一下,你幫我把那個箱子移一下好嗎?”鄭衛正準備慷慨赴死,聽劉娟一叫,回頭看了看說:“放那兒不是挺好的嗎?”劉娟說:“我不喜歡。挪這兒吧。”鄭衛回身去搬箱子。劉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勁,拉過身旁的桌子,一下子頂在門上。
鄭衛回頭一看,叫道:“班長,你幹什麼?”劉娟喘着氣站在桌前護着桌子:“鄭衛,你說,出了什麼事?”鄭衛佯笑道:“你看你,瞎猜什麼?沒出啥事。”劉娟叫道:“不對,你一定出事了。說吧,怎麼回事?”鄭衛笑不出來了,強辯說:“真沒什麼事。已經這樣了,他們還能把我怎麼樣?”劉娟突然猜到了:“他們把你開除……”她用手捂着嘴,為自己說出這麼可怕的話而感到吃驚,嚇壞了。
鄭衛壓抑已久的憤怒象無法控制的火山一樣洶湧而出:“他奶奶的臭婊子、老洋狗,想趕我走,想逼死我,老子先宰了你們這一對姦夫淫婦!他媽的沒有綠卡不賣給我槍,你以為我沒有辦法嗎?我開車去撞死你們這倆個不要臉的狗男女!你們不想讓我活,你們也別想活!操你媽的,我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他大喊大叫着,臉漲成豬肝色,發瘋般地衝過來拉桌子。劉娟死命頂在桌子上,嘴裡大叫着:“鄭衛,別這樣!不要走極端!”鄭衛已經喪失了理智,壓根不聽,平常他根本不敢碰劉娟的,這下子也不管了,見無法拉開桌子,就一把抱住劉娟,把她拖開。劉娟拼命掙扎,可是她的力氣實在沒有辦法跟瘋狂的鄭衛相比,被他硬給拉開了。鄭衛轉身去拉桌子,劉娟回身抱着他,拼命想拖住他,嘴裡叫着:“鄭衛,鄭衛,不能這樣,你會毀掉自己的!”鄭衛一邊拉桌子一邊狂喊罵道:“我他媽的已經毀了!我一個人換他們兩條狗命,我值!操你奶奶的,我宰了你們,宰了你們這兩個狗娘養的王八蛋!我他媽的宰了你們!”劉娟拼命拉住他,大哭道:“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呀!還有我呢!我會幫你的!我不讓你去!”鄭衛根本不聽,大叫道:“你管我幹什麼!我這樣的垃圾、廢物、碴子、狗屎,留下有什麼用?你讓我去死吧!我這樣的人就該死!讓我去死吧!讓我跟那兩個狗娘養的王八蛋一起去死吧!”他已經拉開了桌子,伸手擰開門,就要往外沖了。劉娟實在拖不住他,也沒有任何辦法攔住他了,絕望中激憤地大叫:“你自己不爭氣,都怪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