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播薄案的顛簸歷程，讓人感覺到中國現在人治不像人治，法治又不像法治。

先說得分，上層內部矛盾沒有公開化，對於穩定大局至關重要。六四的教訓，就是
上層內部矛盾公開化，於是星火燎原，這對矛盾雙方、對國家都沒有好處，這個教
訓看來是吸取了。民主派也許認為這是“黑箱操作”，其實客觀來講，這在政治上
是橫向切割矛盾，避免了縱向的裂度和更深的失控危機。從顧全大局來講，今天比
趙紫陽時代強，當然這也可以解讀為無人能夠真正處理亂局，最終抱團主觀符合政
黨根本利益，客觀符合人民利益。

再算失分。非法治，非人治。所謂非人治，過去一個歷史朝代，真正據亂不過幾十
年，我們不算朝代之間更替的離亂期，大體上以三百年計，保守來講平均一個王朝
三分之二以上的時期都處在昇平、太平時期，這也是中國古代政體近兩千年未有實
質變更的原因，君主集權制的確是合理、有效的政體。那麼從集權政體來講，共和
國六十年（其實實際上是鄧小平三十年），國家就墮入空前的腐敗和社會危機，從
離亂期入昇平短短幾十年又入據亂期，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治之功。為什麼會這
樣，我已經講得太多了，斷送歷史傳統，自食其果而已。

再說說非法治。中國文化講天理、良心，根本沒有法治和契約精神的文化基因。按
理說自由、民主思想在中國已流通近百年，大、小自由派也算是國民中的智識階層，
可是對待薄事件，完全是左、右派意識情見作怪，見不到絲毫契約理性和法治精神
的蹤影。所以我早就下過斷語，中國要搞民主、法治，社會會變得人不像人，鬼不
像鬼，歷史文化基因中沒有的東西非要去學，就好比東施效顰。

無論薄到底有無問題，有一事可以肯定，中國的腐敗殊目驚心，盤根錯節，直通高
層，其實部委一級，八十年代的腐敗就已經很普遍，所謂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
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天這個局面，
在過去君主人治的開國時代是很難想像的。另外王這個人，無論本來好壞，其行徑
都屬於小人行為。因為薄如果是個好人，那他對你有知遇之恩，無論何時都不可出
賣；如果薄是個壞人，你可以早早選擇棄官不合作。王的行為，本質上屬於為了自
保而出賣，這是最沒有人格的行徑，而問心不問跡，這一點並不會由於薄果真是個
壞人而有所改變，因為假如王自身利益未受威脅，那麼既使薄是個壞人，王也會合
作下去。所以無論怎麼看，王都個是真正的小人，古人有智慧，對這類人從來都有
所防範，因為這種人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而現在中央依據一個小人的一面之辭，
就整肅一位高官或者低官，都不是明智之舉，無論從法治、人治立場都是如此。文
革中很多冤假錯案，皆是小人所為，這個教訓極深，古雲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本
來無論王有多少實證，只有一人作證，無論如何都應謹慎，以留兼聽餘地。王一人
興風作浪，於法治立場問題更大，又整治腐敗，薄案不可能成通則，另外王小人得
志，這個預後會非常不好，因為從古以來，小人陷害忠良縷見於史，手段和目的，
不能以實用主義和客觀效果為判據。而且當代中國有冤上訪的百姓何止千千萬萬，
又有幾回正義伸張了呢？這些都是問題。

真正的政治智慧，是能夠看到一切事物的兩面性，比如民主法治派，只看到人治壞
的一面和法治好的一面，這屬於不智的自愚愚人、自欺欺人。再比如透明度和自由
也是同理，今天網絡的透明度和自由可謂百分之百，但網文消息與文革大字報的大
揭發、大批判並沒有本質的區別，所以制度、自由這種東西完全是雙刃的，可以揭
露壞人，也可以冤枉好人，不作人心追問、人治建設，或惡或善有誰知？為什麼會
有文革的群眾運動？因為興風作浪的小人多，小人不但能興風作浪而且非常能扇情，
在網絡上其實每天都上演文革，很多人未經過，不自知而已。人群本質上並不以左、
右分，而以善類、惡類分，左、右只是知見，那只是觀念層面表淺的東西。

眼下的中國，忙乎了三十年之後，又一次處在歷史的十字路口，左右為難。左派、
右派，都沒有真正能讓國家生存和文明復興紮根立基的價值、思想和文化根據，都
擔荷不起中國之命運。

郭沫若這個文人，近年來讓很多無知的人罵慘了，但他寫過一篇《甲申三百年祭》，
可以算一部微縮的《貞觀政要》或《資治通鑑》，至少曾經起到過以史為鏡的作用，
毛澤東進北京，毫不客氣殺了兩個大貪官，換得三十年太平江山。鄧小平這個只認
白貓、黑貓的實用主義者，哪裡懂什麼歷史興替？可見掃蕩傳統之後的時代，我黨
歷史中德才兼備的可用資源枯竭，由鄧而下，黨國元氣明升暗降，落花流水春去也，
不知將何以終。

今天洗頭，腦子進水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上來胡亂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