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二天早上，燕處超梳洗穿戴好，出了房門，準備下樓去用點早點。
雅景小築是個兩層的房子，一層主要是一個廳和櫃檯，櫃檯後有小門通往後面的廚房，夥計住的房子，雜物間等。這個餐廳主要是客人用膳的，也接待不住店的外頭來的客人。樓梯通上二層，就是一道迴廊，迴廊周邊則是一間間客房。處超此時走到樓梯邊，邊下樓梯，邊偷眼觀察坐在一層的客人們。
早上客人不很多，她一下就注意到兩個男子。兩人一瘦高，一矮胖，坐在樓梯邊一張桌子旁，眼睛四下張望，更多是注意樓上下來的客人。處超對他們投來的目光裝做視而不見，眼睛也不再向他們那邊看，只是下樓找了個僻靜角落，要了一碗陽春麵當早點。
“李公子早呀。”夥計的吆喝引起處超注意，不過她不抬頭，只是注意聽。
“來屜小籠蟹黃包，再來個蝦仁餛飩。”李環說話間下了樓，也落了坐。坐下後他說：“你們快點呀，我今天約了人在虎丘見面，我可不能晚了。”
他在有意暴露自己行蹤嗎？看來是說給那兩人聽的。
李環吃完早飯，春風滿面地就出了大門。那一胖一瘦倆人很快跟出去。燕處超隨後也跟出去。
只見李環一路奔虎丘而去，那二人也一路跟隨。到了虎丘，李環棄大路，走入一個人煙甚少的小徑，到了一處僻靜的山窪，他停住，回身，笑着看着一路尾隨而來的兩個人。
“朋友，今天小弟約了個姑娘，不想壞了興致，你們還是回去吧。有什麼事情，叫你家主人親自來見我，我反正就住他店裡。”
“你也配叫我家主人見你？”瘦高個說：“我們不在店裡做了你，是怕影響生意。你要是識相，就離開這裡。”
“想在店裡做了我，沒成功吧？昨天你大哥偷襲都不果，今天你們倆還敢明着來送死？你們老闆太不夠意思了，我不過是來和他做筆買賣，他何苦不合作？回去告訴他合作，也免得白白壞了你們下面人的性命。我實在懶得殺你們這種沒名的小卒。” 李環滿臉不屑。
“少廢話！” 矮胖子已飛身上前。
“三弟當心！” 高個子叫起來。
可是已經晚了。李環已飛身迎上。銀光一閃，矮胖子人在半空就重重跌落在地上。李環根本沒有片刻停歇，銀光已如閃電直指向瘦高個子。
只一瞬間，地上躺了兩具屍體。李環拿出一方白色絲帕，擦擦劍上的血，丟了絲帕，頭也不回，向大路方向走了。
躲在一邊的燕處超不由吐了吐舌頭，心說這小子手真辣。不過更叫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機敏和判斷力。本來那兩個殺手站的位置是可以互相照應的，而且兩人功夫並不錯，如果聯手合作得好，李環也會費些周折。可是李環就是不急於出擊，而是言語輕慢有意激怒對方，引脾氣急躁的胖子先出手破壞了他和瘦子的陣形。只這瞬間唯一的機會，李環就毫不猶豫地把握了。
李環回到了大路，四顧半天，不見昨天那個女孩子，他等了好一陣，幾乎失去耐心了，卻看到從路邊一株桃花樹後閃出一個姑娘，對他揮了揮手。
李環定睛看去，只見她穿一件月白的綢衫，腰間束一條淺粉色的長裙，綰了兩個髮髻的鬢邊，斜插了一枝桃花。
她盈盈笑着，桃花映人，更映出人面桃花，李環心想，看來真是走桃花運了。
他走上前：“你可來晚了，要挨罰呀。”
她撅起嘴：“都怪你不講准地方，我怎麼知道到哪裡找你？我可傻乎乎找了好一陣了。”
“好了，算我不好。別生氣，今天我好好陪你，痛痛快快玩一天，好不好？”說着李環伸手就來摸處超的臉。
燕處超慌忙閃開身，心想這傢伙果然和傳說中一樣輕薄，上來就動手動腳的。
李環滿不在乎地一笑：“對了，你叫什麼呀？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她隨口胡編：“依依，柳依依。”
他疑惑地看看她：“不對吧，你昨天不是指着陸舉人家的轎子說你是他家的嗎？”
“騙你的。” 她嘻嘻一笑：“昨天你當眾拉拉扯扯的，不騙你怎麼脫身？”
“既然要脫身，今天幹嗎還來見我？不怕我在拉拉扯扯了？” 他說着又伸出手要拉她的手。
她一閃身又躲開了：“再說昨天我有別的事情。至於今天嗎，我本來也沒安排，看你人長得還不壞，又有點歪才，湊合着不妨陪我打發時間，所以就來了。” 她壞壞地一笑。
李環給噎得一怔，心想過去都是他戲弄女孩子，今天卻叫這小丫頭搶白了，而且她那副對自己的美貌視而不見無動於衷的樣子也叫他不太受用。他暗想，先別狂，以後有你好看。同時他開始忍不住琢磨她，看來她真的不可能是陸舉人府上大家閨秀，那麼她是什麼人呢？
李環忍不住問：“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
燕處超皺起眉：“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麻煩？你告訴我你叫李環，我就當你是李環。我告訴你我叫柳依依，你就不能當我是柳依依嗎？我們不過萍水相逢，結伴在虎丘玩一會，有必要追根究底的嗎？再說了，如果合不來，也許一會就一拍兩散了，對方是什麼人又還有什麼干係？如果合得來，自然來日方長，又何必在乎這一時半時？”她又激他一句：“李公子不是怕不知底細，不敢再和我交往了吧？那就請便好了。”
李環叫她說得哭笑不得，再叫她一激將，哪裡還肯服軟：“不敢？你還能吃了我？走，不問了，我們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