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琴詩書畫秋月雅集》側記

又是一個細雨霏霏的秋日，山坡上輕霧繚繞，紫煙升騰。憑窗而望，這樣的風景讓人想起傳說中的聖賢隱者，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眼前這幅畫頗得傳統國畫中的潑墨意境，空靈縹緲。細碎的雨聲，又多多少少有些雨點江南的韻味。面對此景，心漸漸生出一種安寧，雖在異域他國，倒也“此心安處是吾鄉”。

沒有陽光的午後，適合泡一杯清茶在手，看茶葉在滾水中舒展，翻滾，沉浮間漸漸染綠一杯碧水，釋放幽然清香。喜歡聽那一曲古箏《高山流水》，音樂流淌在寂靜的空間，萬物淡然，唯有古箏行雲流水般的音符敲打着遠古的記憶。記憶，總是某些生活片段的沉澱，在歲月里幻化成一個畫面，一種聲音，或一味清香。

那日J小姐十分好奇，怎會有這樣的人，因網上的一張照片而想要聽她的箏曲，我笑而不答。只道，L家主人雷厲風行的辦事速度實在令人吃驚，短短數日就組織了這台《琴詩書畫秋月雅集》，大家可一飽眼福耳福了。

具有百年歷史的L家花園座落在綠意環繞的偏遠村莊，斑駁的外牆顯出了些許滄桑感。忙碌的女主人L着了一襲紅色旗袍穿梭在賓客間，照應周到，落落大方。那些高鼻子藍眼睛的“老外”們在嘖嘖讚嘆中華美食佳飲時，有一種味道定然是被疏忽了，那就是桂花烏龍茶的特殊香味。

我對桂香的敏感不僅僅緣於桂樹的生長地正是我溫暖潮潤的南方故鄉。這種熟悉的香穿過歲月滄桑，飄在了記憶深處。歐洲的花精緻完美，纖塵不染，然幾乎沒有花香，常令人真假莫辨。故鄉的花，纖巧玲瓏如桂花，茉莉者，一簇簇毫不起眼，卻有着濃郁甜潤的香味，遠飄千里。中秋時節，中國人喜歡托一輪冰盤“明月千里寄相思”，含蓄委婉。浪漫的人更會折幾枝桂香，寄給遠方的親朋好友。

當J小姐換了一身黑色滾邊旗袍，架好了那架古樸精巧的古箏時，天適時的飄起了零星小雨。在潮潤的氣息里，有一種被稱為“鄉愁”的漣漪在心裡漸漸泛開去，一圈圈消融了眼前的景。正是那曲《春江花月夜》: 江樓鐘鼓聲聲遠，晚風輕拂楊柳岸。月上東山倦鳥歸，風回曲水花影疊。水天一色暮雲流，漁歌唱晚是歸舟。好一幅江南水鄉的美景! 悠揚的琴聲，淙淙錚錚。泠泠七弦上，音樂是生命的流淌。此時的J小姐，宛若陳逸飛筆下那溫婉嫻靜的古裝女子，臨風一奏，能移我情!

餘音尚繞粱，墨香又飄起。潑墨作畫的Z先生雖沒有到場，書家D先生也並不落單。自告奮勇的“書童”們圍了一圈，展紙磨墨，等待D揮毫落墨。D的字自成一體，娟秀而不失活潑，動靜相宜，收放得當，頗得行書之靈氣。

這一台《琴詩書畫秋月雅集》其景何融融也! 時值中秋佳節，余應景作就一首《蝶戀花》，以助琴書雅興。

蝶戀花 (破格) * 中秋

千里桂華洗秋寂，
切切瑤箏，
弦上故園憶。
好風漫捲遊子衣，
把酒天涯問何夕。

月滿西樓又佳期，
酒亂詞狂，
醉醒都不記。
花前幽夢去無跡，
只有青山依舊碧。

寫於2004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