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和古北京(蓟)一样,都是用水草命名的城市,以“广府以东盛产莞草”而得名。韩愈刺潮,苏轼贬惠,估计都是翻过南岭经韶关到广州,然后穿过东莞草地到粤东赴任的。我在南沙办完差后,到上海某司代理总经理行事,草草告一段落后,又被急调东莞所谓协助垂直上马一家大厂。虽满怀飘萍之感,但为了谋生,不得不和两位韩苏先辈一样, “孤蓬自振,惊沙坐飞”,一路南窜至莞,借宿地旗峰山黄旗古庙附近.
到了东莞正逢雨季。却不像梅雨般缠绵,倒有老箭老家盛夏的“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的威势。一般傍晚开始下小雨,越下越大,到深夜暴雨磅礴,凌晨时候则雷声轰鸣。天亮雨渐停,门前池塘里的青蛙开始鸣叫。小区树道上有时能看到掉落的花生大的芒果,纯净青润,让人不忍踏踩。
出了门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到处是目光焦虑步履匆匆的人们.歌声喇叭声一片嘈杂,走路要不时给汽车或摩托车让路。外国和海外归来的打工仔的不断增多,使得西洋式酒吧和日本料理也急剧增加.所谓长满莞草之地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中低级廉价产品加工区. 上下班经过寒溪河, 见河面挤满被暴雨打散的水葫芦, 浩浩荡荡飘向狮子洋,让我想起自己以及下班后街上四溢的打工队伍.我也挤在街上队伍里面喝酒吃饭,洗脚按摩,买报买书.有时候也散散步, 但每次走几步就觉得累. 时间一长, 到了周末便只在家中喝酒睡觉.酒菜水等不够, 24小时随时打一个电话就可以叫外卖,根本用不着出门了.
有一天早上起来大雨瓢泼,心情糟糕. 终于浮起了去南华寺的念头.于是马上拿起包快速收拾了一下,坐车到万江东莞汽车总站, 约110元,行程5小时.登上了到韶关的长途汽车.
车子开过广州,到曲江县附近时,风景已经和东莞不同.在万江汽车站买了两个肉包子,这时候拿出来边吃边看窗外百态. 路人的脸色和脚步已经放缓,马路上也开始出现小孩和老人. 因为没有好好的调查,从地图上看曲江离南华近.所以到了附近,看到曹溪温泉等字样,一直在考虑是否下车,问售票员,却语焉不详.犹豫之间,车已开到了韶关车站.
韶关乃粤北雄镇,下了车转了一下,觉甚是随意洒落. 浈江上有卖河鲜的大排档,江岸上音乐声中对对初老的男女开始跳舞. 我花198元驻进了海悦饭店.底楼美女曼歌,肉色妙声诱惑五官.于我此行目的十万八千里,当然静心镇意,一夜安睡.
第二天花五元钱坐出租车回到韶关车站,坐上中巴,10元钱25分钟,就到了南华寺.
南华寺存于我心很久了. 二十几岁时一段缘分随风飘散,故事的结果只剩下一本六祖坛经. 从秋天到春天,我整整参了大半年的六祖坛经.最后虽然没有完全说服我(比方惠能和神秀的两首有名的偈,从一般人如你我的修行角度看,还是神秀的有道理和有可行性. 但六祖的”即心是佛”,倒底还是从核心思想把禅宗推向了芸芸大众.影响之大,除了高宗封赠,王维和柳宗元还为他写了墓志铭). 却喜欢他的纯粹.一直想有一天,静静的到他的庙里走一走,拍拍手合一下掌.
和杭州灵隐寺比,南华寺显的较陈旧,建筑的布置也好象乱,不过却似乎多些自然.也没有太多的各类佛教塑像.从山门一直走进去,前后左右总有一百亩以上的面积吧.
庙里最多的好象是菩提树.在真身堂前的一棵大的菩提树约有七八十公分直径,郁郁葱葱.奇怪的是树下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片叶子.在树下坐下来,发现大家都在抢着捡叶子.我坐了半小时,也选了两片光滑干净的叶子,拿回家放到了电视上面做了装饰.
六祖真身好象不大,不知是不是年代久了有所缩小.脸上的骨格很饱满,觉是刚讷淳朴之人.微闭双眼,似在淡笑.当初一个砍柴小伙,发了大愿,千里迢迢从南方到了湖北,从烧火僧人做起,保持心理平衡尽力思考修炼.又抓住机会得到师傅的全力指教.得到衣钵名份后为躲避道道追杀,隐遁渔猎,吃肉边菜,修金刚功.最后终于大成,薪尽火传,花开四季.
庙里还值得一去的有素菜观,我虽然吃了早饭,还是尝了素火腿和炒春笋.有啤酒卖.
从南华寺回东莞的汽车上,想起年轻时候唱---一只鸽子要飞多少的路,它才能睡在沙滩?---
那现在的你我,要跋涉多少年,才能得到心灵和财政的自由呢? 答案不在风中,而在你我的心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