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拉斯维加斯- 我的西行日记(一) |
送交者: u_turn 2003年02月10日23:05:02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
离开拉斯维加斯 一过” 欢迎您再来拉斯维加斯” 的界牌,内华达的沙漠便摊开它全部的浩瀚,向我们扑来。赌城在背后,矮下去,摩天群楼在背后,灯红酒绿在背后,纸牌与艳舞女郎,叮当作响的角子机,忽悠一下不见了。我穿着一条肥得不能再肥的17世纪移民时代的裤子,两只脚懒洋洋地架在副驾驶座的前台上,十个脚趾涂着鲜亮的红色指甲油,在七月的阳光下灼灼发光,幻想着当这白热滚成落日的满地红时,这副终日不见阳光的脚丫亦能TAN成印第安人的金黄。 七月,这是太阳擂鼓太阳发威的七月。还是早上九点半,车内的温度计已明白无误地指出外面97华氏摄氏度的高温。一连五天,我们将朝东奔驰,逆着篷车的足迹,穿过印第安人的传说。呵,西部。滚滚的车轮追赶滚滚的日轮。呵,西部。美利坚大陆的体魄如此裸露。沙漠呐喊连绵的灰色,从此地喊到峡谷那端。没有碧色,没有矫情,有的是无遮无拦的坦荡,任你伸展的巨幅空间,以及浑圆浑圆的地平线。在什么也没有的天空之下,在什么也没有的蒸腾之上。呵,西部,天无碍,地无碍,日月闲闲,任你咀嚼空旷的意义。风,不知是哪儿来的,当不是太平洋,那儿的风含着咸湿的温情。当也不是三百英哩之外的大峡谷,据说那里的风是透彻的凉。也许这风来自太阳与沙漠的短兵相接,来自按耐不住的地的奴,沙下的水,她叛离了沙的禁锢,携了大漠的逃兵,在日光下轻摇慢舞,袅袅婷婷,冉冉上升,恍了空气的眼,迷了岩石的腰,从此有了个名儿叫TWISTER。 呵,西部,多辽阔的名字。我们也是疾驰而来的远游客啊,骑的不是英雄的白驹,却是福特产的探索号SUV。一到沙漠,所有的车辆全撒起野来,奔成嗜风沙的豹群。直且平的超级国道,莫遮拦地伸向地平,引诱人超速超车。大伙儿施出七十五,八十英哩的全速,却依然让几条豹子给窜了前去。三四零马力的卡迪拉克,二六五马力的卡瓦莱奥,还有日本岛国出产的尼桑找路号,宏达高地者,本田四轮,仿佛在摩天楼群里憋了一腔闷气,此时全部吐尽,在地旷人稀的西部施展出缩地三千的本事。可怜我们的福特探索,空有一副巨大的身躯,油门踩到底,也只是豁豁地叫着,连那笨拙的超重犀牛卡车队也难超越。还好,车内那八只巨大的通风口呼呼地啸着,功率之大,把酷热全然地挡在了窗外,车内五人舒舒服服地伸展了身体,倒也不枉了探索型前添加的奢华二字。一时间,沙漠中孤立的矮树丛和突兀的岩石群,在两侧的玻璃窗外,齐秦的清啸狼声中,霍霍退去,向后滑行,直至在反光镜中缩于无形。终于,饥饿的眼睛也饱了它的餐,生出午后饱腹的倦意。 “离大峡谷还有多远啊?” 我们向右前方望去,看见一座平地而起的山。山上照例是无毛,然而却有黑黑的一大片,在四周的白晃晃之下分外明显。 “是云遮的黑吧?这儿怎么可能有树,可能有火灾呢?” 大家只是不说话,紧紧地盯着渐行渐进的山,仿佛等待一个谜底。突然那块黑成了个马桶圈的形状,抬头望了天,天上有块马桶圈的云,太阳光从圈中漏下来,照成黑中的一个舞台。照例是无毛,照例是明得晃眼,大家却哈哈大笑起来。的确,在现代街道的狭缝中生长的我们若不到大漠中一游,如何能想象这火烧般的黑,这太阳的玩笑呢。 到达亚历桑那边界时,大家已无力欢呼。深色的墨镜经过一连六小时的太阳刑讯灯的拷问已变得疲劳不堪。好在这漠已快尽了,矮草渐成了灌木丛,绿底白字的路牌也渐多了起来。终于我们的车驶进了一个叫Flagstuff的小镇,袅袅的炊烟仿佛迎接涉猎归来的骑士。相比熙熙攘攘的东部,那镇小得可以。只有一条主街,两个加油站,数家旅馆。街上滚动着夕阳西下的流金,印第安人的黄与红。白翎,羽箭,骨制的珠子,绘着画的泥巴碗,布做的小人。进了一家工艺品店,却是变了味的土色,实在不忍心掀开那小小工艺品的座底,露出中国制造的标签。赶紧逃离那家店,风铃在身后唏哩哗啦乱响一阵,仿佛妓院的老鸨招呼拜兴而去的客人,我这里还有天香国色呢,别急着走啊!还是制止不住疾行的脚步。店的旁边有一家小小的电影院,招牌照例是可爱的黄红色,我却不想进去了。我情愿在这里想象,想象影院中不大的空间,三五排小座,弥漫着爆米花的香气,听旧式放映机轮盘的嘎嘎转动,看剪了现代繁杂的黑白。我终究止了脚步。 多蕃选择后,我们还是进了一家现代的旅馆,有着绿色的地毯厚厚的席梦思,电视里放着>,庭院里有着凉凉的泳池。也许怀旧的浪漫永远存在于想象之中,离开百万人吞吐呼吸的尘埃,此处残存垢留的不过是数百年来用剩的文化,现代文明蚕食的一道棕墙。 等明天吧,明天我会看见一道峡谷,一道凡人劈不出的谷,不必担心出现何处制造的标签。我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享受着万年不变的印第安人也浴过的斜阳。两只脚丫经过一天的晾晒终于微泛出本土的棕红,透过一层清凉的水,懒懒地释放着疲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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