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外国人--依哈 |
送交者: 爱爱 2004年07月28日14:23:48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
我认识的外国人-- 依哈
依哈的英语说得很流利,叽哩咕噜的,可就是难以听懂,我听起来就跟听他说阿拉伯语没有多少分别,时常得请实验室黑人女秘书迪迪“翻译”。对此依哈很有点不甘心,“你怎么听不懂我说的呢?” ,却也无可奈何。最能听懂的就是依哈每次说的最后一句话:“迪迪:translate! ” 迪迪等美国人在他重复一遍后能听懂他。这已经是好的了,据说依哈一年级Seminar课上做Presetation的时候,英语说的不仅外国学生听不懂,美国教授也不懂,只好把幻灯片打出来大家自己看。饶是这样,一点不影响依哈的自信心,他常说:“I can speak very good English!” ,确实,就发音速度来说,赛过我们任何一个留学生甚至一些美国人,想来他在埃及人里也是出类拔萃的。 依哈年纪一把了,争强好胜之心却一点不输我们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要求自己门门功课都要得A,我问他要修过的课的考古题时,他自豪地对我说自己到目前为止上过的课都是A,都是A。新学期伊始,依哈遇到新挑战。一门6字头的功课,是非常专业的课程,难度也大,只要求本系的几个博士生才上,其它一些课则多是几个系硕士博士学生一起上。系里不少留学生一年级的时候因为语言障碍大,都不选这门课,而专心攻克学分更多却容易一些的5字头“核心课程” 。依哈一年级的时候也知难而退没选这门课,现在重新和我一起修。半学期上下来,课程果然有些厉害,第一次考试依哈就不太好,第2次则是大家都被当头棒喝,我也只拿了70多分回来,有些懊丧,不过想想我才一年级就选这门课,得B就行了,而且尚有第三次考试,也不是没有翻本儿的希望。下课了,我正要走,忽然看见依哈缠着老师,虽然听不清楚,但看他拿着试卷恳求的样子就能猜出大半,好像是说老师扣分太狠,要求加分,颇令我想起上小学时对分数斤斤计较的自己。老师是个白发英俊老生,威严不苟言笑,自然断然拒绝。依哈很不满意很不满意,回到实验室还绝望地摇头嘟囔着:“他给我的分数这么低,我怎么能得A?” 我不禁发笑,想:加分要有理由,若是真做错了,老师怎能平白加分?依哈的成人形像,自此在我心中大打折扣,我觉得他就和一个小学生一样太过看重分数。最终那门课,依哈好像只得了B。 依哈不久接依嫂和孩子来美国居住。按说依哈是埃及政府出钱公派留学,美国学校没给一分钱,毕业后除非交还大笔的赔偿费(即几年来在美国的学费生活费,比中国学生交的区区培养费可多了去了) ,必须回国效力,但是依哈颇有在美国定居的意思,家人一来就在打听各种手续。第一眼见依嫂我惊讶于她的美艳,虽然明显化过装了。她肤色白里透红,双目熠熠生辉。后来才发现她年纪不老却不相称地发福了。依嫂在实验室先是做义工,后来就做实验员。原以为美艳的女人都比较难伺候,脾气不好,结果发现依嫂非常温柔贤慧,对实验室众人说话做事都很和气谦让,对我和泰国同学两个调皮女孩更象个大姐似的,不笑不说话。她本是医生,一些生病吃药、保养头发的事我们有时还向她咨询。她也考虑过读书,可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读起来太吃力,又有家和孩子要照顾就算了。依嫂做实验员,除了负责订购试剂药品,还常偷偷帮依哈做实验,依哈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反正我们那个老板是个慈悲先生,很少管学生,大约也不查觉。美国师兄摇头道:“他自己的学位,不亲自做,让依嫂代劳,老板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我们一面叹依嫂真听话任劳任怨,一面也很纳闷,不知依哈在搞什么鬼。 依哈的两个孩子,女孩老大,男孩老二,都顽皮可爱。依哈时常抱了三、四岁的儿子在实验室走动,有时喜得亲一口儿子,还时常嘴里念叨着两个孩子的名字,总是儿子在先,女儿在后。我们逗他:“依哈,你是不是更喜欢儿子所以把儿子的名字念在前面?” 依哈急忙否认:“No!No!两个我都喜欢,两个我一样喜欢!我这样念只是顺口。” 。他特别强调两个一样喜欢这点,就好像在说:“我一点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 口气虽坚定,却好像在说服自己一般,又有点此地无银,我们都暗笑。依哈一家是伊斯兰教徒,可是依嫂不戴头巾不遮面,穿衣也多是西方式样,估计是所谓的世俗伊斯兰教徒。依哈虽然多少有一点大男子主义,对依嫂说话不能说很温柔,但也没有表现出粗鲁来,当然他们说什么我也不懂,只是从语气听还好。我们为依嫂庆幸,阿拉伯女人在我们多是很可怜的。 虽是比较开放的世俗伊斯兰国家,埃及的重男轻女肯定还是很明显的。一次,大概是说起学院某人搞婚外恋,依哈搬出自己国家的习俗:“在埃及,如果一个已婚女人有了外遇,丈夫可以打死她而不犯法。” 他没想到,这话气煞了我和泰国同学以及迪迪三个新时代的进步女青年,我们对依哈群起而攻之,我当即回问他:“那如果一个男人有了外遇,妻子打死他是不是也不犯法?” 泰国同学和迪迪也在一旁跟着催问,迪迪都翻起了大大的白眼球。 “这个,。。。也许吧。。。” 依哈没用料到我们这么强烈的反应,有点窘迫地诺诺答道。其实他可能想说:“没有那回事。” 我相信依哈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埃及的法律也不会给女人这个权力,可是当着一群不理解他们国家传统的外国人,特别是还有几个听得瞠目结舌的美国人的面,他不得不含糊其辞。呵呵,这个可怜的人,其实在埃及男人里恐怕算是个模仿丈夫了,也是见人三分笑,热情助人,是个好人。 后来我转学了。不久前路过老学校,顺路拜望了旧日老板和一些故人同学。他们说依哈已经毕业,还考过了医生资格,现在东部某州开诊所作医生。想来他那时让依嫂代劳做实验是给自己腾出时间准备资格考试吧?也不知他是如何交纳那十几万美元的赔偿费的。祝愿他们生活平安美满,依哈对贤慧的依嫂永远体贴呵护,他那博士头衔里也有依嫂的几多功劳呀! 2004年7月2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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