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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阿飞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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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纯如
送交者: 佚名 2004年12月10日12:21:39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我要说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想到这四个字,我脑袋里奔出的是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我一个人窝在宜山路小房子里的情景。那时我没有电视,更别说电脑和音响,我只有一部《神雕侠侣》,翻来覆去的看,脑子里幻化出的小龙女,却不是你的形象。  十五年了啊,你看,我们虽没有一起办过家家,没有挖过刺毛虫的蛋蛋,可我们的往事说也说不完。或许我们是并肩站在云端,俯瞰凡间的仙侣,你总是白衣胜雪的模样。你说得对,情侣也没我们要好。我们身边的恋人换了又换,只剩我们两个留下了,有沙里淘金的意思。让我想想,真的要好好想想了,我们一起,都经过了些什么?

  我们在南模相识的,南洋模范中学,我们在那里呆了整整六年。  那天平路的校门,尘土飞扬的草场,领操台和领导聚集的红楼。我们在那里留下的痕迹够深刻了吧。

  我一定比别的同学更晚见到你。暑期的最后几天,新初一的学生有个返校,我却在离校园几十米的小学同学家中搓麻将。我玩性正浓,故意错过了这个报道的时段。  开学第一天,我其实有些惊恐,因为几乎每个人都确定了自己的座位,而我却茫然无措。  沈非娜对我的出场记忆犹新,她说我当时象个流氓,嚣张的走到徐秘书的身边,大声说:“朋友,我虽然不认识你,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位子在哪里?”徐秘书是个腼腆的男孩,借助他,我宣告了自己中学时代的开始。  我忘记是怎么找到座位了,只记得你站立着,在收费还是发书?同桌的老韩告诉我你是班长。  班长!  小学里只有中队长大队长,班长这个词意味着我的生活进入了新阶段。多好,我也有班长了!你就是我的班长。  纯如,你那时是多么瘦弱和苍白,即便现在也还是。我不晓得我当时是为你担心还是为自己高兴。你管得住我么,你管得住这个后来变得声名显赫的五班么?  因为有篮球队员们的存在,我从一个“武皮”的男孩变成一个“文皮”的少年。男生的地位是靠打架树立的,至少在小学是。其实那时,我已经接近一米七零了,还是打得过叶猩猩的,也真的把他揍了一顿。但后来,他们变成一米八、一米九多的大汉,可我无论如何都长不到一米八零了。  我忘记我们是如何熟识的了,我只记得我从一个野孩子被招安。“16岁的花季”里欧阳竞选的情节是那样的深入我心。我气势汹汹的参加班里宣传委员的竞选,哦不,是墙报委员,就是那个强暴委员。  我记得原来钦定的墙报委员是陈某某,那个戴四眼的女生。我曾跟她聊过很久,给她写过信。我并非追求她,但她却把这信告诉了班主任老薛。  老薛找我谈话的技巧我终身难忘。她先跟我聊琐事,我便嬉皮笑脸,无所顾忌的乱讲话。在我忘乎所以的时候,她突然沉下脸,问我是否给陈某某写过信。我便失措了,有当头一棒的感觉。我这一生中,只有两次有这样的感觉;另一次,是你给我的。  我准备了竞选演讲,记得我是那天两个造反成功的人之一,另一个是徐胖子,他做了文艺委员。  那天是27票对17票,我赢了。我至今仍不知道,当时你把票投给了谁,我还是陈?  从此,我们近了。我们从干群关系变成了干干关系。

  你的字写得极好,我常以这个理由利用职权,把字写得好的女同学留下来帮我出板报。那些个放学的下午和傍晚,发生了多少故事啊。  你和钱月亮,林收和徐胖子,好像还有郎妹妹和戴浆糊、龚狗狗,到我家商量出壁报的事情。那份报纸叫“觅”对吧。刊头的大字是钱月亮写的,还是你,我忘记了。我们用当时画图课的铅画纸,厚厚的那种。拼起来变成大张。我们出报纸了呀!  你是好学生,你那时和卢小炮是同桌吧?你的声音也好,常主持些活动什么的。我的主持生涯则要等到高中。你的文笔好,我自然不服气。小男孩是要通过竞争和喜欢的女孩耳鬓私磨的吧!  其实,我那时喜欢的人不是你,我喜欢钱月亮。她没有你白,却比你丰满。我不知道我喜欢得那样明显,连我身边的老韩也看出来了。那时我们班级有四列座位,每星期换一次。你好像跟钱月亮一列,坐在她前面几排。有三个礼拜,我们是紧靠着的两排,可是那个我们相隔很远的礼拜,我就极不高兴。  你生气了没,你不会的,对么?我有为你伤心欲绝时刻,请你听我慢慢道来。  因为我爱上你,我们的名字才连在一起;还是因为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才令我慢慢爱上你的?  你记得那个郑背头吧,总嘲笑人的那个。我和你都姓张,都有“弓”字旁,他说“粥”,就是两个姓张的人在吃米的意思,是属于象形文字。我们的额头都点高吧,他说我们是两个“邦瓜”。我的卷发为我赢得了“洋邦瓜”绰号,而你则是当仁不让的“土邦瓜”。  总之,我们终于连在一起了,没人可以分开,除了我们自己。

  又是出板报的下午,我们都觉得自己的目光是炯炯的,便玩起了对视的游戏。周围的人在呐喊,我们两个坐在课桌上,目不转睛的注视对方。哪怕眼睛酸痛,到泪流满面。谁先坚持不住,就输了。  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我没看清你的眼眶,反正我是流泪了。这次流泪可以不用掩饰,那是个多么恣意和理直气壮的下午。我们对视,周围的人注视我们。我们不必害怕被人嘲弄,我们想看对方多久就多久,我们只怕自己看不了对方那么久。外班的同学进来,五班总有西洋镜可看的啊。

  几个礼拜前,我们一起在“小美羊”吃饭的时候,还给林收打了电话。我说我们在一起吃饭,他很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快结婚了。这个林收,总有出人意料的话语和行动。  那次事件,我比你参与得更直接。林收算怜香惜玉的,但发起脾气来,谁都拦不住。放学前,他为了小事把郎妹妹给骂走了。我们都鄙视他,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他有点惴惴了,有人怂恿他去认错,还要诚心诚意。经过我们苦口婆心的分析劝解,他终于决定给郎妹妹下跪。这个消息传开了,另一个姓张的女生又施了激将法,把这个突发奇想的念头,变成了板上钉钉的决议:欺负女生已是不对,林收你要出尔反尔不照决定的方法认错,便是错上加错,接下来的中学时代,你也就别混了。  其实,后来想,我们的言辞大多是浪费,林收凭此举几乎获得了“南模第一怪人”的地位,你看,直到今天,我还在纪念他。  第二天清晨,我们几个懒虫都早早到了学校。林收已经直挺挺的跪在郎妹妹的桌前。她和他的对话,我没有听见,只看到她甩手奔出了教室。  这件事情,是由老薛来收场的,把林收带到办公室,还专门跟全班讲,以后不许再议论。

  初一初二的时候,父亲还没从日本回来。我的家曾作为我们聚会的场所,六七个人吧。你曾坐在我的床上,用我妈妈的尼维亚涂脸。那次是淋了雨,你的衣服都有点湿。你只顾讲话,忘记把挑在脸上的尼维亚抹开。我提醒你,尼维亚在你脸上,那奶白色的护肤品都没有你的皮肤白。你喝过水的杯子,我是要再用的;你擦过脸的毛巾,我是不忍洗去的。  但那时,我还没有爱你痴狂,我专注于足球和围棋。而这些,你是不感兴趣的。  我、龚狗狗和徐秘书整日的下围棋,我把自己的零花钱差不多都用在买围棋书籍上,我背后书架上有五十多本,几乎全都是那时的收获。  我和你,还有林收、龚狗狗、钱月亮、徐胖子总在政治课上大声辩论,辩题好像是男女是否平等。五班的同学思维很活跃,这是老师给的评价。记得我们的五朵金花吧,还有那么多怪人。真是有趣啊。

  我不明白女生是如何看待情感的,在初中时,我只是想要一段恋爱,和你也好,和其他人也好。  我是早熟的,我的第一次恋爱(如果算的话),是在六岁。小学毕业时,曾发誓要在初一谈一次朋友。这句话被我也在南模的小学同学传到林收耳朵里,他宣扬了出来,我却极力否认。  早恋,在任何青涩的岁月里,都是时髦的吧。我在小学里看《少年文艺》,里面有张成新的《啊,少男少女》,他后来成为了我的作文老师。我买到肖复兴的小说《早恋》,和两本谈青少年心理问题的书,那书被老薛借走,直到今天都没有还我。  说实话,当时的你,我真的不了解。我现在回忆,只是觉得从那么早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可是我们谈了什么做了什么,是灰蒙蒙的,不清晰的。那个岁月,男女的交流很少。  你那时候在做什么,纯如?《红楼梦》是五、六年级暑假里的阅读材料,初中,我在半通不通的读陈鼓应的《尼采哲学思想》,原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我是读不下去的。我在读余光中、洛夫和痖玄,当然,还有我最钟爱的郑愁予。

  钱月亮和林收好像在一起了吧,我们却还是遥遥相望。那时钱月亮的同桌是郑大腿,他也喜欢她。我们男生很嫉妒他能跟她坐在一起。有一次两人左右交换了位子,我们便造出谣言,说郑大腿有吃人大腿的爱好,换位子是因为钱月亮左边的腿被吃完了,郑要吃右边的了。他这个绰号,也是因此而来。

  某个周六下午,不上课,教室里有其他人,你却跟我聊起张艺谋的《菊豆》,说里面有个变态的老头,力不从心了。你看,你那时就知道力不从心,你才十四岁啊。  你突然邀请我去你家,一起看这部电影,我有些受宠若惊的。我们整理书包,却没想到叶猩猩在旁边关注我们的谈话。他叫了一大堆人也冲到你家门口,爬上窗户,看我们做什么。  我被堵在你家里,你出去赶他们。我只看这部模糊的录像,想象你手插在腰间,破口大骂的样子。其实你没有这样吧,可是,我想起这幕,你总是这番形象。真是奇怪,大概把你跟巩俐的菊豆混为一谈了。

  我们到松江的方塔春游,划船时,我不小心掉到了河里,裤子全湿了。深色的裤子,沾水的痕迹也不明显,只是我站在回家的校车上,周围就有一滩水迹。妈的,这几乎是我整个少年时代最丢人的一次了。徐秘书先大声笑我,你也跟着笑。你这可恶的家伙。

  我们在初三时都装了电话,那时问你要个电话号码都是坎坷的。倒不是说你不肯给,只是我要设计极长的铺垫,来引出那不经意的一问:“哎,你的号码是多少?”  要设计得如此自然,如此不露痕迹,如此心无邪念,如此让你不加防备,让你觉得给我号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给我号码将会伤了一个男孩子纯洁的心灵。  反正,我终于获得了,是64737114,对么?现在这个号码,不知是谁的了。我刚打了一个,却是个录音电话,是个美国女人的留言,中文名字叫魏爱莉。  我们开始褒电话粥。对我来说,总要寻些借口。我们谈诗词歌赋了么,我们谈生老病死了么,我们谈爱恨情愁了么?你觉得那时,我的借口找得巧妙么?  那时母亲很烦我的电话粥,我就把电话挪到厨房去,她追出来。我便一边对付她,一边还要柔声细语的跟你聊人生理想,这大概是最难熬的一个电话了。  有一天很晚,你主动来电,你说你晚上出去了,问我打电话给你了么?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慌乱而凶蛮的反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你就愕然。  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么?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情,我觉得我是那样粗鲁和莫名,简直难以启齿。  写到这里,你从公司给我打来电话,你说你要写《奥赛罗和十面埋伏》,把我看英文话剧时竟然睡着的丑态告诉大家。

  我开始想和你在一起。那时中午,我在康办食堂吃饭,你则回家。我们正好同路。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了:我总是要把我们的相遇或者电话都装作顺其自然的偶遇。所以当你以为我必然会给电话时,我才会那样的失措和无礼。  中午,我也是偷眼观察你的脚步,随着你的节奏一起踱到教室门口、学校门口,一起走到校门对面的那个弄堂,只剩下我们两个。我总是精心准备了话题,跟你闲聊,好使这段不长的路显得生动有趣。  于是我痛苦于每天的备课,快乐于中午的同路。有一天,我竟兴高采烈的跟你讲起车泽武,那个破天荒的击败小林光一还是李昌镐的棋手。  初三,中考的压力总是在我们心头。林收成绩很好,不偏科的那种。我的理、化很糟糕,你也差不多吧。但真正困扰我的,却还是你。  你知道么?每个周六,都是我最不好过的时候。那时上五天半的课,周六下午就是我们分开的时刻。我总在想,没有你的周末该如何渡过,看不见你的分秒你又在做什么?在我很多文字里,我都会提到这个情节:我有晚上散步的习惯,总会在余庆路一带来回行走,希望和你偶遇。可一年多的时间,我只跟你遇上过两回,你都匆匆忙忙,其中一次还骑着自行车。  真的,你明白这其中的热切和焦虑,快乐和悲伤么?你知道你一个眼神或一句话,给我带来的悲喜么?这种感觉再也没有了,经过了那么多次恋爱,心都有保护层,再也没有那么敏感的地带可以恣意了。  真是一言片语,便传倾心之意的年代。  我们这些人总在一起,龚狗狗、钱月亮、林收、葛MM、戴浆糊,还有何木木和卢小炮吧。  那是个演唱会兴起的年代,我自己花25元的巨款,买了一张小虎队、红孩儿和忧欢派对的演唱会门票。还带着WALKMAN去把整台演唱会给录了下来。你和钱月亮好像也去了吧,不过我是事后才知道的,你们总有办法搞到票。其实我从来也没喜欢过小虎队,但他们的歌我总也听了不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  我喜欢的是Michael Jackson和崔健唐朝,自以为很酷。

  后来是理查德克莱德曼在万体馆的演出。那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节日。我忘记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门票,反正我们这么多人都去了,结果还多出两张,让我们以4元的价格给贱卖了。那个钢琴王子弹了些什么,我也无从记起。只记得他在休息时拿起一只会闪光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那时大约是初春,我们出来后你觉得冷,我脱下我的外套给你披上。  这个细节后来被你写进你给我的绝情书里,大意是:你可以相伴一生的人是如何如何的,而不是在寒冷夜里为她披上外套的那个。  你要知道,这件外套是我的最爱,因为我妈说我穿上了象庾澄庆。结果被你这么一说,再加上外套上的铁纽扣后来割破我的手指,我便把它给废掉了。

  日子越来越难,我越来越离不开你。言情小说里讲:“你是医我心病的药。”这描写决不是风言风语,而是实话实说。有你的日子,哪怕你就在那里坐着,静静听课,我也觉一切皆好;回家就是地狱,我无法安心读书备考。  我的生日到了,大约是分别在即的缘故,我的生日礼物格外丰厚:有戴着墨镜的大猩猩、两尺多长的吹气红唇、玻璃油灯和杯子。说实话,你送了什么,我真的忘记了。我只记得我曾给你一件生日礼物,是一把黑鞘的猎刀。其实那刀也只是工业流水线上的作品罢了,但在那时的我看来,是唯美的。我本是买给自己的,好像三四十元钱的样子。你的生日,我手中没什么零用钱,也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礼物,便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你,全不考虑你喜欢什么。还在贺卡上美其名曰:宝刀赠烈士,红粉送佳人,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不过,你后来说很喜欢,我也就高兴了。

  四月,我终于受不了周末的折磨,向你坦白。  那也是个周末,我把你叫上新教学楼,问你,你喜欢我么?  你说,喜欢的。  我便一愣,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仿佛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情。  我又傻傻的说,我说的是爱。  你仍镇定的说,让我考虑一下。  我又慌乱起来,你看,我在你面前总是慌乱的。我说,你怎么还要考虑,这种事情怎么还需要考虑?  我本想有个幸福或者死心的周末,可是这煎熬,仍将继续。  我说,你还想让受一个周末的煎熬?  你说,我没有那么残忍。

  我至今不知道那个周末我是如何渡过的。只记得周一,我平生第一回第一个来到学校,等门卫大爷打开校门,看到那个总是第一个到学校的姓季的女生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我坐在教室窗前,看一个个同学走进来,等了四十多分钟,你姗姗而来。  我坐回位子,看你走进教室,放下书包,磨蹭了半天,走到我身前,轻轻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因为我觉得,我无论说是,还是不是,我将来都会后悔的。”  卢小炮是我的同桌,他睁着无知的眼睛,不噔不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于是,我被你敲了当头一棒。  我记起我的周末了,我在演习,当你回答后我的表情。我准备了“是”或“否”,却没有预备“不知道”。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根据这件事,我总结出一个结论,就是凡是我有所准备或者想到的事情,都是不会发生的。后来,碰到问题,我总是尽量把坏的结果都想一遍,于是它们永远不会发生。  我开始变态和自暴自弃。我跟男生打赌,说如果我输了,我告诉你们我和纯如如何如何了。这句话又被某女生听到,传到你耳中,我的形象一塌糊涂。  一个礼拜后,纯如给我一封绝情信。

  此刻我仍感谢一部叫作《圣斗士星矢》的动画片,里面有一个叫冰河的人说了四个字,被我奉为经典:永不言败。  看到这四字,你应该知道你当时给我的打击有多大,你简直把我打成了一个弱智儿童,只能选择跟我智力相匹配的话语当作经典。  反正我开始准备考试。林收直升了南模高中,龚狗狗因为参加竞赛拿了名次,到了华师大二附中,郑大腿也直升了。

  我们参加了上海市作文竞赛,你得了一等奖,我得了二等奖,我总是不如你。  这个时候,李然出现了。  她是中国中学的,我们算是笔友,从没见过面。那天她来找我,我们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边走边聊天,谈得很投机。李然当时的发型和长相象极了你。我们被廖后者老师看到,她跟你妈妈关系很好,据她数,我们绕着校园转了二十五圈,她把李然当作了你。

  我和你累死累活的准备中考,所幸结果是皆大欢喜。

  高中到了,我、林收、郑大腿和戴浆糊被分到四班;你和沈非娜在三班;钱月亮在一班。  暑假,我和你不知不觉又开始讲话。我记得你单独到我家来玩,穿着很漂亮的红裙子。我有点动心,却又不敢造次。  那时高中的班主任徐节约来家访,却没碰到我。我对他初次印象是他很凶。  另一个教生物的男老师徐有劲初中时就对你纠缠不清,直到现在还是。我在高中平和了很多,几乎被彻底招安。

  我、你,还有一个姓曲的女生,我们一起去参加徐汇区的中学生辩论赛。那天我们真是大出风头啊。  我们辩了一场,又因为一个队没到,临时上场做了一下反方。对手是市二中学的那个没风度的二傻,我们占尽上风。  徐汇中学的队员缺了一个,他们临时拉我去凑数,我没答应。  我们合作拿了冠军。

  三年的学校开学典礼,都是教导主任吴日草叫我主持的。我和你合作了第一次,单在广播里胡说八道,对吧。那时我们在红楼准备,那个阴气森森的红楼,一句一句的写词。那时我对你好像已经心灰意冷,全然没有要借着这机会和你死灰复燃。或者,我们的火焰从来就没有熄灭过。只是隐在那里,等待更强烈的爆发。  后两年,我是跟那个姓陈的低年级女生一起主持的,说实话,当时我很喜欢她。不过,我毕竟算是前辈学长,也没好意思开口。

  我们分在两个班,相处的机会少了。我们整个高中时代除了这些官方的记载,大致就是空白。我们那时是那样的著名,连校长张疏落见到我,都要拍拍我的头,建议我把刚才掉下纸屑捡起。  所以我在本文的开头说我是没心没肺的,我那时很少想起你,你倒梦见我。你记得那个天下小雨,一个男生背着一个穿布鞋女子走路的梦么?你记得这个你生造出来的“目先”字么?你记得女生孙土地跟你说,“目先”左边是“目”,加上小雨,是“目”加水,为“泪”的解析么?你的这些文字我都还在,我不知该我们疏落的高中时代惋惜还是庆幸。

  我、孟石头、老江和陈变态倒混得熟,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Michael Jackson。我们在学校英语节上大唱特唱,还模仿他的太空步。  我跟林收玩的时间也少了,有了新的兄弟——庄周和许时约。  我跟他们一起发展我的帮会组织——相思会。我们津津乐道于杜撰出三十六代前会主,包括楚留香和李寻欢。我收了新的妹妹——虞彩、李玉和周给刀。后来李、周两个退会,我又收了低年级的波波和咪咪。

  高中真的就快了许多,许时约高二去美国。  高三,我们又参加了市里的作文竞赛,你又是一等奖,我什么也没有。  高考,我们遂了自己的愿,你去了复旦中文,我去了南大法律,从此天各一方。

  我在浦园的第一封信是给你的,你还记得么?我给你描绘这里的鱼塘和山,油菜花和同舍,我极喜爱浦园的日子。  从这时起,你说得对,我们虽然不再常常见面,但我们的生活轨迹却异乎寻常的合拍起来。  第一个寒假前,李然到南京看我。我惊诧于她着红衣立白色在雪地里的美丽。我和她恋爱了。  纯如,你说怎么算呢?我的如同儿戏般的第一次恋爱,出现在6岁;我吻第一个女孩时,大约十岁;我真正义无反顾爱上的第一个人,是你,在15岁;我第一场真的交往,是和李然,我18岁。  哪个,算是我的初恋?

  不管如何,在李然出现的时候,那个湖北仔也走进你的生活了吧。我们就这样平行的恋爱着。我跟李然相处了整个寒假,随着春天开学,便很快分开,责任在我。你的恋爱我只从你的讲述中得知,比我长些,但也结束了。暑假,我们又常在一起,总结我们的爱情。我们肆无忌惮的说自己的爱情问题,我们发现我们是多么相同,一样的喜新厌旧,一样的自私自恋,一样的冷酷无情。那个暑假我们吻了,对么?在我茅台路的家里,和你安顺路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吻她,然而他们两人都疑惑不是第一次,因为在幻想中已经发生无数次了。”  我们不是柳原和流苏,他们只有“一刹那的彻底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若有了我们的渊源,该有多少个十年八年啊!  于是我们相约,你到南京来看我。

  1996年的11月,你来了。  (……此处省略3000字)

  往后的日子我们毕竟没有在一起,我在浦园和陈青散有了一段19天的爱情。  1997年圣诞,我碰到了刻骨铭心的小舞。  1999年,我和小舞分开。你来到我宜山路的小屋,我对你哭泣。你安慰我,容忍我。我执意在空荡荡的小屋里支开带回的帐篷,不厌其烦的接好每一根金属杆。  我心上的痂越结越厚,开始工作。    我沦落到从别人那里听你的消息。

  2002年,你去英国读书,我开始和杨恋爱。  你知道,那是个奇怪的故事。你跟杨见过一面,在衡山路的NARCISSUS酒吧,那次卢小炮和孙大头也在吧。在她之前,我虽然曾和许多女孩子一起,却几乎从未品尝过“作”的味道:  我跟你是不用说了;小舞是外柔内刚的,我们几乎连吵架都没有过;李然天真得有点过头,我记得那个寒假里,她觉得坐出租车是极成人化和奢侈的举动。  杨善良而焦虑,她需要物质的保障。而我,偏是个孩子气极重的家伙。我总觉得,一箪食,一瓢饮,足矣!纯如,在你面前,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玩闹,大呼小叫。你也给我压力,但不是这一种。你明白么,当你在英国的日子,当我谈这场恋爱的时候,我可憋屈坏了。我总算明白,单身的纯均是多么光芒四射;而恋爱时,又多么猥琐和拘束。  以前,我徒劳的规范别人;现在有人想驾驭我的生活:不给我看《春逝》,鄙视我读《挪威的森林》,说小龙女是白痴。  可是,我和你,是怎样的在初夏,跑了多少家音像店,去买许秦豪的作品啊。你忘记给我周润发的《倾城之恋》,却又不许我提起。我们一起大笑在《十面埋伏》的剧场;你鄙夷我酣睡在《奥赛罗》的古英文中(其实我没有,只是有点瞌睡,却绝没睡着,我向毛主席保证);在你的沙发上看《顾城别恋》,我们会相伴到激流岛么?还有《等待戈多》,我们终于在大雨滂沱的夜晚夺回了评论这部经典话剧的话语权。  你评论我的《天上人间》第九回,用“张驰有度”四字。天哪,那正是我想做到,而又自认为在这部分勉强做到的事情。你片言只字,总那么适合的出现在那个地方。  大学里,我就很少听歌了,更别说女歌手的作品,我工作后完整听第一张CD,就是你灌的。那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曲目,我只知道《后来》,永远是你的原唱。由于这张唱片,我对朋友灌录的歌曲,总抱着期望的态度。哪怕是陈变态的《五原路》,我也觉得颇有可听之处,要写起评论来,可以用“城市化进程中老上海强势群体边缘化及其怀旧情绪之反馈”为题,你说好么?

  我前天重看你“告别PARTY”的录影,在那里,我是个传说中的人物。你会和几乎每个好友谈到你的生活中,有个叫纯均的家伙;甚至你在电台做节目时,也提及那个白衣飘飘年代里的背影。我们的关系,被你定义为“手帕”。  PARTY上,我讲了不少,却只是玩笑的话语。我也不后悔,因为很多,本无法在那个场合讲。我要讲的,你大多早已明白。我们只是顺其自然的走下去,比情人更从容不迫,比夫妻还相濡以沫。  说到结婚的问题,我们都有些隐隐恐惧,用我那句“哪怕你结婚、生子、远行甚或死亡,也改变不了我的感受……”。你说,纯均终究是要结婚的呀!  我们从89年相识,至今十五年。我们或相爱,或退开。差点忘了,我们曾困惑于为何相爱简单,相处难。为此,我们发现了“箭在弦上”的理论:男女之间的美,在于将爱而未爱的刹那。  我看到你时不再有悸动,离开时不再悲痛。我们就是一个人的两半,不管在哪里。  我总有听天由命的懒惰,总以为那个生命中的女人会理解我每句话语背后的意思。  我说:“我全听你的。”是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做出违背我意思的决定。  我说:“如果我觉得有一丝的不契,就会离开。”那是因为我深信不会出现我和她无法沟通的问题。  我说:“我们都为所欲为吧!”是因为我们节制太多,我们圣洁得无法堕落。  真的,只有你,明白我话语背后的含义,这不是天生,而是我们相处这么多年的结果。我们感受言语的无力,和文字的任性。  亲爱的,婚姻算什么,恋爱也善变。我们在爱情里盼望自由,在独处时期待天长地久。我们是彼此衣柜里的一块手帕,不管时尚变迁,无论连衣裙还是西装,牛仔裤或是吊带衫,那块手帕始终都在。它上面沾有泪痕或血迹,汗渍与灰尘;写下承诺和谎言;布满岁月跟年轮。我们是桃源结义的刘关张,是化为蝴蝶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罗密欧和朱莉叶,亲爱的,我们是纯均和纯如。

  还记得那句话么:  “不过在这过程中,你自己将发生变化,并且不会再提同样的问题。”

  我爱你,就象爱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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