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理死釘主義(或譯為,庸俗主義),詞源是英國十九世紀詩人與文化評論家馬修·阿諾德將一個德語詞引進到英語成為philistine (非理死釘),用以指稱反智主義。
在哲學與美學領域,貶義的非理死釘主義描述的是一個反智(低估或厭惡藝術、美、精神性與智力活動)的人的舉止、習慣和性格。一位非理死釘人就是一個心胸狹窄卻自鳴得意的人,他/她具有傳統的道德觀念,和物質主義的視角與品味,缺乏文化與審美價值。
從十九世紀起, 非理死釘主義被用來描述那些“缺乏文化藝術鑑賞力的、只關心物質主義價值的、無知、粗魯的人”。
非理死釘 (Philistine)源於德語 Philister,本意是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士。
在英語裡,“非理死釘”是描述反智主義的一個詞,從十九世紀二十年代開始就被用於描述維多利亞時期(1837-1901)富有而無視文化、欠缺人文素養的的資產階級和商業中間階級。英國詩人、文學評論家馬修·阿諾德在他1869年的《文化與無政府主義》一文中說:
‘如今,文化的功用在於:它幫助我們,通過其精神上完美的標準,把財富視為手段,不僅在口頭上把財富僅僅看作手段,而且真正地將其視為手段,且感覺到其不過是手段而已。如果不是文化對我們心靈的淨化效果,整個世界、未來、以及現在,都會無可避免地成為非理死釘人的天下。那些相信人的偉大與福祉是由其財富來證明,並且把自己的生命與思想投入到致富活動的人們,正是我們稱之為“非理死釘人”的那群人。文化在向我們疾呼:“想一想這些人,想一想他們的生活方式、習慣、禮儀、說話的那些腔調;仔細打量他們;觀察他們讀的書本、給他們帶來愉悅的事物、他們口中吐出的詞令、構造他們心靈的那些想法;究竟要有多少財富才值得成為一個這樣的人呢?’
十七世紀時,英國-愛爾蘭諷刺文學大師喬納森·斯威夫特因捲入一樁官司而把一名法警描述成非理死釘人,被視為毫無慈悲心的敵人。
十八世紀時,多才多藝的德國作家歌德描述了非理死釘人格,他問道,‘非理死釘人是怎樣的?一個空空的肚囊,充滿了恐懼與對上帝憐憫他們的希望!’
他在進一步描述這類男女時說,‘非理死釘人不僅無視與自身不同的各種人生狀況,而且堅持認為:所有人應該按照他的生活方式來生活。’
十九世紀時,在《致命的疾病》(或譯為《恐懼與戰慄》)中,丹麥哲學家克爾凱格爾批判了非理死釘資產階級人士瑣碎的心態與自我欺騙的絕望。而哲學家尼采把非理死釘人定義為由於缺乏真正的完整性,只能用否定的方式來定義風格的人。
二十世紀時,奧匈帝國的作家埃德蒙·約瑟夫·馮·霍瓦斯在他1930年的小說《永遠的非理死釘人》中嘲笑了非理死釘人的粗俗與他對世界的有限認知。
納博科夫在《關於俄國文學的演講》(1981年)一書中一篇名叫《非理死釘人與非理死釘主義》中是這樣描述非理死釘男女的:
‘一個成年人,其興趣只在於物質的和世俗的事物,其精神狀態是由陳舊的觀念以及其所屬群體與時代中傳統的理想構成。…… “俗人”是或多或少與“非理死釘人”同義的:一個俗人的問題與其說在於他的循規蹈矩,不如說在於他的某些傳統觀念的粗俗。我也會用“假斯文”和“資產階級”。假斯文說的是精緻修飾過的粗俗,比單純的粗魯更糟糕。在有他人的時候打嗝也許是粗魯的,但是在打完嗝說“對不起”則是假斯文,因而比粗魯更糟。我的“資產階級”依照的是福樓拜而非馬克思的定義。在福樓拜看來,資產階級是一種心態,而非錢袋的深淺。資產階級人士是自鳴得意的非理死釘人,是道貌岸然的俗人……總而言之,非理死釘主義預設了某種高級文明狀態,於其中,由於年深日久,某些傳統堆積如山且開始散發出腐臭味。’
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我們不得不承認:非理死釘主義已然席捲全球。讀者諸君不必遠求,只要環顧四周,不論是辦公室的同僚,還是自己的社交圈子,甚至於社交媒體賬號上那些網友們,十之八九都是非理死釘人。如今盛行的反智主義思潮之所以來勢洶洶,非理死釘人的貢獻應該是主要原因。馬修·阿諾德在一百五十多年前的預言“如果不是文化對我們心靈的淨化效果,整個世界、未來、以及現在,都會無可避免地成為非理死釘人的天下”不幸成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