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還會有文革發生嗎?
心言
文革前我家住的那個國軍少將趙伯的院子,除了搬進去的十來戶專家們,院落的盡頭還獨門獨院住了一家以前的警察。據說他們以前就住那,當年趙伯買這個院落時兩口子不願意賣,趙伯也沒把他們攆走,就這樣相安無事住下來了。當舊警察的張叔年紀不大的,也沒有什麼民怨,解放後就留下來繼續當民警。
張叔兩口子沒孩子,兩人都特喜歡小孩子們,就認了大姐做他們的乾女兒。張叔當着這個與世無爭的民警,張嬸在百貨公司當會計,收入不錯又沒什麼大開銷,平時都是乾淨利落地同進同出,給大家很和藹又富足的印象。我記憶里最深的是,張嬸很漂亮,燙一頭捲髮,穿着深藍色的毛料列寧裝; 張叔則是下班就換上深藍色的毛料中山裝。禮拜天從院子那一頭走過來,真是很神彩奕奕。這個印象還深深印在我腦海里。
後來鬧文革,張叔當過舊警察的歷史本來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被人揪住送到我們那最苦的地方下放,沒到三年兩口子就都病死在那了。那時大姐也上山下鄉,留在城裡的哥哥把張叔和張嬸死後被埋在那亂葬崗子的情況告訴了大姐,大姐就請房東大嫂陪她去了那邊,把他倆的骨灰帶回了老家。
我老家的鄉親們真是心好,見大姐帶回來的骨灰不問究竟,就讓我家埋在村裡的墳地里了。居然沒一個人刨根問底追究一下來歷。
把張叔張嬸埋了以後母親送大姐回去,然後進屋就哭了。那時我還問,“張叔和張嬸很喜歡我,他們怎麼不認為我呢?”母親流着淚說,“他倆是好人呀。你出生以後就快“四清”了,他們不想連累我們呀。。。。。。這倆人都是老實人。”
我大學畢業工作的第一年下去實習,不久父親病重需要照顧。為了母親晚上能有點時間休息,我就對實習車間要求上二班,這樣晚上去醫院可以替換母親。可是我這樣上二班,卻無意引起某個行業勞模的懷疑。這人姓蘭,山東籍,很精於小算計。先是說我偷懶,後來就毫無邊際地四處亂說。把我搞得很被動。後來實習結束回到處里,處長見我夜裡還有要跑到醫院照顧父親太累,就把我借調到調資辦當秘書,也和他們說好我太累了,情況允許時讓我抽空打個盹,畢竟夜裡還要往醫院跑。
但是,我到調資辦以後負責的那片卻包括以前實習的那個車間,每次過去只要撞到那個蘭勞模他必然跑上來套近乎,虛寒問暖地聊上一陣。有的青年工人實在看不下去,就故意搶白他:“蘭師傅,以前人家在我們這實習時你對他好一點多好,現在到漲工資用到人家就這樣了。你這大勞模這麼爭一級工資,我們年輕人還有指望嗎?”
那個蘭勞模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嘻嘻笑着解釋:“哪的話,那時我怕他偷懶白天亂跑浪費時間是為他好,現在他父親真生病了,他去照顧是盡孝道,我關心也是為他好。。。。。。”
後來有次大家到一塊聊天,聊到問文革時,這個蘭勞模哈哈大笑着說,“文革哪能不再發生,只要人有私心,有人倒下就有人爬上去就一定還會發生。不要問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文革總會發生的。”
這個蘭勞模還是後來查“三種人”的時候,文革時被他批鬥毒打過的一個工程師平反後到市委當上組織部長給單位寫信查詢,問文革時那麼紅的人為什麼現在還春風得意,這才被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