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二部之山城連環案

作者： 八峰

第二十節

當天下午，兩輛吉普車停在了井口鎮派出所的門前，從車上下來了六七個便衣警察。在值班民警的帶領下、他們徑直來到了派出所長彭宏遠的辦公室門口。

“哎呀，是姚隊長、周科長、李隊長和各位市局的領導呀？快請快請！小趙——趕快給各位領導泡茶！”突然見到眾多市局來的警察、派出所長不免有些驚訝，連忙站起身來招呼道。

“彭所長，你不用忙乎了，我們今天來要辦的事很簡單——就是解決你的問題！”周源開門見山地說道，兩道犀利的目光直逼彭宏遠的雙眼。

“什麼？解決,解決我的問題？哈，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有什麼問題？”派出所長尷尬地笑了一下、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慌，臉也一下子陰沉下來。

“你私受賄賂、貪贓枉法、勾結渝北地區的花姐販毒團伙犯罪，為其通風報信、充當其耳目和保護傘，這些還構不成是嚴重的問題嗎？”姚亮上前一步質問道。

“哦？你們說我收受賄賂、貪贓枉法、勾結本地販毒團伙，到底有什麼憑據呢？”彭宏遠眼珠一轉、沉着臉反問道。

“彭所長，你告訴我們：你每個月的工資加上獎金一共有多少錢？”周源突然問道。

“啊？這個。。。我。。。”偵探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彭宏遠措手不及。

“你記不清了？我提醒一下你吧——你是行政二十一級，每個月連工資帶獎金都超不過三百塊；可是你知道你用的這個緬甸翡翠玉的煙嘴要多少錢嗎？兩千五百元都不止，也就是說，要花掉你大半年的工資！還有你桌子上的這隻雕刻精美的紫水晶煙缸，如果是在重慶這個地方購買，價格也至少在千元以上；這些東西都是你自己掏腰包買的嗎？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拿出黃金葉牌子的煙給我們抽，可你的煙缸里卻全都是帶過濾嘴的紅塔山牌雲煙的煙蒂！”

“這個啊？這個，呃，都是，都是朋友送的。。。”彭宏遠低下頭、臉色發白、說話也結巴起來，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朋友送的？哪個朋友？什麼樣的朋友能夠送你如此貴重的東西？這難道不算是受賄嗎？我們已經查過了你和你老婆的銀行賬戶，你老婆是一個家庭婦女，收入為零，你還有兩個需要撫養的小孩；可是以她名字所開的賬戶上卻有高達七萬元之多的存款——而且都是自八二年以來的不明收入，這些錢從何而來？”

“我，我是收受了一些個人和鄉鎮企業的賄賂，但是沒有跟啥子販毒團伙來往過，沒有收過他們的錢物、幫他們辦事——”派出所長額頭上津津冒汗、嘴上卻仍然頑固地狡辯。

“彭所長，你從未與花姐販毒團伙來往過嗎？也不認識胡逸珍、胡逸辰這姐弟二人？”偵探話鋒一轉。

“不認得，跟他們沒有來往。”彭宏遠垂下眼帘搖搖頭。

“彭所長，五月二十五日下午四點半，你往磁器口鎮中心的鴻飛雜貨店打過一個電話，接電話的就是花姐胡逸珍本人，我們的偵查員把整個通話都記錄下來了，現在放給你聽一下，裡面這個男聲‘老王’就是你。”周源說着對一旁的李雲生是使了個眼色。

江北縣刑偵科長的助手小蔣立刻拿出一個三洋牌錄音機、放入一盤磁帶播放起來。

“怎麼樣？電話里的‘老王’就是你吧？”播放結束後，偵探彎下腰來看着臉色白里透青的彭宏遠問道。

“我，我不清楚你們這個錄音是怎麼回事，但你們不能憑着一個有點像我的聲音就斷定那個電話是我打的——”彭宏遠心理防線開始崩潰、聲音顫抖着否認道。

“彭所長，我來告訴我們是怎麼斷定這個打電話的人就是你，”定國乾脆地打斷了試圖繼續狡辯的派出所長：“首先這個電話號碼對應的是井口鎮西街糧油店旁邊的一個公用電話。其次、這個電話是當天下午四點時打出的，通話時間三分四十五秒。我們通過市電信局查的。當時守電話的是一個女孩兒，她告訴我們下午四點半時，確實有一個男的到她那裡打過電話，她還清楚地記得這個中年男子的身材相貌和穿戴打扮，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打完電話後還在她那兒買了一瓶汽水，因為瓶子要回收，所以他喝完之後把汽水瓶子還給了女孩兒，而女孩子把他喝完後的汽水瓶子放進了一個回收汽水瓶的木箱裡——裡面一共有三個瓶子，全都被我們帶回了市局，技術處從其中一個瓶子的瓶肚上檢測提取了一套完整的右手指紋，百分之百地吻合你右手的指紋；當然，我們也請那個女孩辨認了照片，結果就不用我再說明了吧？”

“我們還到你們所里秘密核查過，那天下午三點半到五點之間，你既不在辦公室里，也不在家裡，更沒有其他的既定安排，所有的證據和線索都告訴我們——你就是那個打電話到磁器口中心鴻飛雜貨店向花姐通風報信的內鬼。”周源及時地補充道。

“我，我。。。 ”彭宏遠下意識地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嘴唇蠕動着說不出話來。

“最後再告訴你：花姐胡逸珍和她的弟弟胡逸辰都已經被捕，向我們坦白了自一九八二年以來與你勾結共謀的犯罪行為，你還不打算承認嗎？”偵探冷冷地拋出了最後的攻心武器。

“啊！我，我，是我對不起黨、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彭宏遠終於崩潰了、竟然沉着臉哭喪起來。

“你到監獄裡再去懺悔吧——把他押下去！”周源不屑地打斷了派出所長帶着哭腔的叫喊、揮揮手讓兩個刑警給他戴上手銬押出了房間。

彭宏遠被帶走之後、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幾個人坐下來開始抽煙。眾人在輕鬆下來的同時、也感受到了連日來積累起來的疲乏。

姚亮吐出一股煙霧後忍不住看着周源問道：“周處，我知道你一開始就懷疑彭宏遠受賄，但你是怎麼知道他與花姐團伙有勾結的呢？”

“到井口鎮派出所的第一次，看到彭宏遠使用的翡翠玉煙嘴和紫水晶煙缸，我就知道他是個不乾淨的警察，肯定有受賄的行為。所以當時就打斷了你、故意不提我們在臨江旅社的發現，還要他協助我們調查鎮上的各家旅社；而第二天來到所里，彭宏遠卻跟我們說他帶人查遍了全鎮七家旅館飯店，根本沒有發現任何有關一男一女兩個嫌疑人的蹤跡和線索，明顯是在撒謊欺騙；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他涉入了本案。到沙坪垻那天晚上，看了市局緝毒處的一份調查報告後，我意識到這個井口鎮是連接江北、璧山、渝西和渝中的交通要衝，極有可能是個毒品交易與流通的重要節點。第二天到派出所時向彭宏遠打聽，他卻表示出完全不了解的神情，這讓我更加產生了懷疑。你想，這井口鎮本來就是個水陸交通要道，又是渝北地區毒品流通與轉移販賣毒品的重要節點，如果沒有像彭宏遠這種披着合法外衣的地頭蛇保護，本地與外來的毒販如何能夠在此處經營得逞？從那一刻起，我就確定了對這個派出所長的懷疑，遂於定國商量定下了引蛇出洞的計策，彭宏遠果然中計、於五月二十五日下午打了那個電話，暴露出了他的真實面目。”

“嗯，你這麼一說，我也明白了！哎，總算是可以結案了——今天晚上我得好好想想怎麼來寫這個結案報告了！”姚亮拍了下大腿，掐滅了煙蒂。

“走吧，咱們馬上返回市局，”關力宏笑着站起來拍了拍姚亮和周源的肩膀：“先別想怎麼寫結案報告了——我今天晚上在上清寺的德莊火鍋店裡訂了個包間，請你和定國吃一頓正宗的牛油底料的鴛鴦火鍋，姚亮、雲生，你們倆也一起來作陪啊！這不僅是慶祝結案、也算為周源和定國他們兩人返回成都餞行。”

此時，天色陰暗起來，竟然下起了綿綿細雨，嘉陵江面上又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嗯，像這樣潮濕的天氣，真是要吃點火鍋。”周源走出大門、臉上沒有一點興奮，他皺起眉頭看了下漫天飄灑的細雨，一頭鑽進了吉普車裡。

——山城連環案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