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招牌日本看板

龍升

少年時在國內逛街，看到過一些店鋪屋門上或門側，掛着刻了字的匾牌或寫了字的布簾，直接說明了它們的字號和經營項目。還有一些店鋪屋檐下掛着些有趣的玩意兒，比如一串大膏藥、一個大葫蘆，一杆大煙袋鍋子……已開始認字的我能從匾牌和布簾上的字去理解店鋪賣什麼貨，而屋檐下掛大膏藥、大葫蘆、大煙袋鍋子的店鋪是中藥鋪、酒館、煙袋鋪，則是經大人指點後才知道的。那些匾牌和布簾叫作招牌，那些膏藥、葫蘆、煙袋鍋子稱作幌子，招牌和幌子合在一起，是為招幌。

改革開放初來到東洋日本，得知一日語詞彙叫看板，即是招牌或幌子。現在中國也能懂看板之意，尤為年輕人懂的是“看板娘”一詞兒，她或她們年輕貌美，被選為店鋪、公司、地方的形象代表，也是活招牌。

改革開放後也常回國，看到了都市街道的日新月異，也看到了商家店鋪的招牌變幻無窮。開始如百花爭艷，後又被統一規制。有人評中國招牌文化超越日本而成世界之最，有人批它清一色地呆板。褒與貶的有些絕對化。有人說日本的看板富有設計感，令人過目不忘讓人記憶深刻。關於日本看板的色彩，有說濃厚艷麗、有說清爽簡潔。

我無評論能力，但想介紹日本的一種以夸張了的人物動物形象做成的立體看板：

到日本最初看到的是“蟹道樂”（かに 道楽）的看板，“蟹道樂”是位於大阪的一家賣海螃蟹的料理店，開張於六十多年前，隨後擴張到日本各地成為大型連鎖店。它的擴張除去螃蟹和相關菜餚做的講究，還歸功它的看板——一隻碩大的橫豎都有兩三米的松葉蟹，它的蟹爪蟹鉗時不時還能爬動，活靈活現。

家搬到福岡，也看到有以大螃蟹做看板的料理店，一是“かに通”（蟹通）,一是“札幌かに本家”（札幌蟹本家），前者的看板是只平板的大螃蟹，後者的看板是只猶如真物的立體狀的大螃蟹。平板大螃蟹好說，卻說那立體狀的“札幌蟹本家”的大螃蟹，和大阪的“蟹道樂”的大螃蟹長得一摸一樣，也像松葉蟹，蟹爪蟹鉗也能爬動。那可令人想起多年前大阪“蟹道樂”狀告某飲食連鎖店的大螃蟹看板侵權，最後以那連鎖店將自己的看板改稱是帝王蟹得以和解。

“理創”，是福岡一家專事辦公室、店鋪租賃的不動產公司，它有幾處看板立在辦公樓 樓頂，那稱“屋上看板”。它唯有一處看板立在高速公路的外側，是一個“柱看板”，它是四四方方有着六幅平面的立方體，空心呈黃色，它的一角被一根高高的鐵柱頂着，遠看像個巨大的骰子。那大骰子內裝LED燈，晚間冒黃光。

距離“理創”看板不遠的“高山”，是一家專事典賣的店鋪，日稱“質屋”，它是收購和轉賣名牌貨的店鋪。它的店鋪狹窄隱蔽，顯得遮人耳目，因為店內擺有鑽石戒指、高檔手錶等。它的看板高過小樓，是一根十幾米高的鐵柱上站立着一隻像唐老鴨似的黃毛大鴨子，大鴨子名“買取くん”即“購買君”。那大鴨子的嘴本是紅紅的，但這三年來被一幅大口罩給遮住了，是因為它也要防禦新冠肺炎。理創和高山採用了“柱看板”，是因為看板立地在都市高速一側，它須儘量伸高，好使在高速公路駕車行駛的人們看到。

不久前，根據疫情漸弱形勢，日本政府（厚生勞動省）發布了2023年3月13日開始正式解除口罩禁令，無論在室內還是在室外，民眾可以根據自己判斷是否需要佩戴口罩。那日之後有少數人不戴、但大部分人出於對他人“遠慮”而戴着口罩。但“質屋”“高山”看板上的那隻黃毛大鴨子卻依然把大口罩摘掉啦，它真能緊跟形勢！

福岡有家店鋪叫“ネッツトヨタ福岡”，或可譯為豐田販賣網福岡， 是一家營銷豐田新舊汽車的特約店，它的店鋪都在大馬路旁，有很大的停車場。它的看板是一隻齊人高的動漫娃娃“赤鳥”。它和中國有不祥之兆的“紅鳥”長得相似，但在日本卻別稱“幸福的赤鳥”，飛到日本的“豐田販賣網福岡”變成了吉祥物，你從那裡購車應當質量好。這只“赤鳥”和高山質屋的高高在上的能讓高速路上行車的駕駛員和乘客看到的大鴨子不同，它就站立在靠人行道處，為的是讓步行人和在一般道路行車的駕駛員看到。

還看到一座齊人肩高的看板，它是一位很年輕的紅衣紅帽的聖誕老人，它站在一間專事汽車車檢、損害保險、事故修理、鈑金塗裝的工場門外，它一手背着禮物袋，一手指向通往檢修車間，形象生動又可愛……設此看板的公司名為“株式會社“コバック”，分店遍布全日本。這“コバック”是自創詞，得拆開來譯，前半說的是公司老闆姓小林，後半是英語CAR譯成的“車”，合成的公司名為“小林車”又怪怪的。

螃蟹、鴨子、赤鳥、聖誕老人，乃至巨大的牛、雞、章魚、猩猩、廚師頭像……，做成了立體招牌或立體看板，各有特色，顯眼又便於記憶。那些被鐵柱水泥柱支撐的柱看板，多矗立在寬綽的大路旁，看到它會使你知道到哪裡或快到哪裡的感覺，有點地標的效應。柱看板中國也有，稱立柱招牌，多是文字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