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李”)是软件工程师,在中国完成两个学位。她于1990年随夫去英国,先后在三家公司搞软件开发。她于1998年初被雷神公司招聘到美国麻省Marlborough市做导航系统控制开发。
雷神公司是美国第三大军火财团,位于Lockheed Martin 和波音 Boeing 之后,以造导弹为主,其雷达导航业务面向全球,是一个拥有年营业额200亿美元($20B)的跨国公司。
进雷神工作之后,李发现阿毛阿狗都在搞软件。李所在的数据库开发组大都是女的,组长Gayle McEleney只拥有法国文学学位,在公司干了二十多年以写文件为主,借着九十年代经济泡沫,各软件组空有合同无人开发的当口进了数据库组并做了组长。本来嘛,技术上不行,做领导未必不可。但是这个Gayle特别喜欢修改李的程序,这也是她学习软件的窍门,再简单的程序只要她看不懂,就要李重写,于是滑稽的事来了。Gayle看不懂李写的条件语句:
if (A & B )
{
........f1();
}
else
{
........f2();
}
她认为条件A和条件B在一起不容易懂,要李重写。李认为没有必要改,于是把如果(if)和此外(else)颠倒一下就准备糊弄过去。谁知25岁的小组长Belinda Gunn认真贯彻执行领导意图,她非常聪明地把程序改为:
if (A )
{
........if(B)
........{
................f1();
........}
........else
........{
................f2();
........}
}
else
{
........f2();
}
然后Belinda要求李按此逻辑修改十一个类似的数据窗口。李和Belinda用电邮讨论了两个来回,Belinda固执己见,李就把这个电邮发向几个组员请大家讨论。组长Gayle不懂装懂回了电邮表达了她的两美分(two cents),她说Belinda改错改的好(也不知道错在哪),Belinda是小组长有权做决定。看不贯Gayle的蛮横,借调来的组员Conall McGleenan回应了爱尔兰两便士 (Conall是暂时从爱尔兰借调来的,他拥有工程博士学位),他指出Belinda的程序造成不必要的重复,其实条件(if)语句不用分,如果有谁看不懂,加一句注释行不就行了。一看有人替李说话,新上任的经理Jen Lewis登场了。
Jen Lewis 是个极其美艳又雄心勃勃的女性。正好雷神公司提倡多元化,总有一定名额的经理位子留给少数族裔。Jen 作为白人女性,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少数族裔里的特权阶层。确实,自从李来美,软件中心实验室经理的高位换了好几个,全是白人女性。Jen 刚出道,想做实验室经理恐怕还要熬上很多年,但是已经有人说俏皮话作预言了。李在2000年曾经在气象雷达组为Jen工作过两月,那时Jen还不是经理,感觉Jen很聪明,工作积极主动,一看就知道是准备当官的。果然Jen很快做了经理并兼管数据库这一摊。本来李和Jen的关系不错,只是有一次李试图跳槽到另外一个经理Waseem Naqvi那儿工作没有成功,问题就来了。Jen从此之后对李的态度就变了,无论组里有何争论,Jen总是反对李。这一次居然有重量级的Conall替李说话,那怎么行。Jen 赶紧召集午饭后会议,希望大家支持小组长Belinda。另外一个组长Shari Sewell (这个组官比兵多)在会上说她不做判断谁的程序好,她说了隐私问题,认为讨论应该只限于李和Belinda之间。李当场问Jen谁的程序好,Jen说她不做判断谁的程序好。李提出请Waseem和另一个高级工程师Mark Edry做决定,Jen说不,她说Belinda是组长应该说了算。Jen 希望大家支持Belinda, 谁知Conall, William Kerr和 Ian Johnson 全都为李说话,反对Belinda的程序。Jen气坏了,她把这三个男的撵出会议室。无人替李说话,Jen就变了,她狠狠地对李说李用这总技术讨论打击组长。李没有反应过来打击(attack)这个词,李的英语并不是那么好,但是她感觉到了Jen的可怕,有点要打架的感觉,李能感到Belinda 脸也变了,Belinda有点吃惊。李说人是平等的,李说如果Belinda坚持要改,李可以改。Belinda很难过,她认为她的程序好。会议不了了之。
回到办公室,李发现高级工程师Mark Edry(MIT毕业)也回了电邮,他说李的程序更易懂,并指出俩人思路不同。这当然是马后炮,谁也改变不了Jen的决心,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到了快下班的时候,Belinda发了一个电邮要求改程序,李回问到底改成谁的,Belinda说改成她的,李说没问题。于是十一个窗口都改成如果(if)套如果的笨语句。
第二天,李心有余悸试图改善关系,她碰到Jen就说真没想到Belinda这样脆弱,真对不起Belinda,Jen反而又硬了,她说李把电邮发出去对Belinda不公平,她可从来也不想是否对李公平。
可能是上面察觉到了什么,李的行政经理(section manager)Tony Casieri很快把李调到别的组。Tony很快也被Jeffery Wilson取代。Jen对Tony没有影响力,对Jeff可以说是自家人,他们都属于德国项目P1的核心圈子,实权派。李在别的项目干活,如果还待在Jeff的行政部就不是好事。李曾经对Jeff提过Belinda改程序的事,Jeff说如果组里开会大家作决定要改那就应该改。李说什么大家,就是Gayle一个人决定。Jeff说李若不同意Gayle的决定应该当场提嘛,李说提也没用,Gayle就不懂。
到年底,Anna Selwyn 把李调到自己的行政部,从此应该彻底摆脱Jen的阴影。谁知过了年雷神公司开始作上一年度总结鉴定的时候,问题又来了。
2002年一月,Anna 把鉴定初稿交给李,李一看竟然有一条说李在数据库组工作的时候不尊重领导。李留了个心眼,她把同事William Kerr(借调的爱尔兰工程师)的电邮呈给Anna,电邮说William和Conall一来数据库组就发现李受到不公平对待。见有物证,Anna说她再查查。李还不放心,她赶紧同回到爱尔兰的Conall联系,请他向Anna解释数据库组发生的事,Conall回复说除非Anna询问他,否则不符合规则。也不知道Anna都作了些什么,反证她把“不尊重领导”这一条去掉了,并加上一条李在数据库组“贡献重大”。李没有想到Jen居然试图在鉴定上作手脚,李向Anna提出Jen应该向李道歉,Anna说Jen将来要在雷神公司爬到很高的位子,如果向Jen索取道歉,李就会树立一个强敌。随后,李离开Marlborough来到邻镇Sudbury分部工作。
新年一过,各种培训也展开了,每年一度道德培训又开始走过场。这一回李不再漫不经心,她认真听取人事部的上访渠道,决定把Jen的事情反应上去以免后患。李找到雷神亚太协会头头康(Richard Kung),康要李见雷神的平等就业办公室EEO经理Steve King。三月分,李拿着那个所谓打击Belinda的电邮讨论去见Steve,Steve听了来意,说这是去年夏天发生的事,太晚了,以后有事立即来找他。
十月份,公司丢了几个合同,裁人的流言开始漫传。李认为这回一旦被裁,Jen Lewis的事就再也没有机会提了。因此李写了一个上告文,把在数据库组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一下,指明Jen对李不好就因为李是中国人。EEO的Steve委派Mattie Ervin做调查。裁人已经开始,EEO被砍,Mattie已经离开麻省到佛州(Virginia)的雷神分部,她只能通过电话做调查,然后告诉李歧视指控不成立。李要求看调查报告,Mattie说给人事部的Megan Turley了。李找到Megan,Megan不给,李坚持要一个书面结果,Megan就写了半页空洞的信打发李。李又向公司道德部索要Mattie调查报告,道德部官员Tim Shultz说是要保护被调查者隐私,不能给李看报告,甚至连被调查者名字都不能说。李从Mattie那儿得知Conall和William并没有被调查,李认为调查不公平。
过了年(2003),Megan不耐烦李的纠缠,她要李去见公司的Counselor John Didio谈。李就向Didio索要报告,Didio问了李一大堆泛泛的问题,诸如来美多少年,对美国感觉如何,家里有多少人啊等等。李向他要报告,Didio说Megan管报告,如果她不给这事就不成,李只有找律师想办法。李问Didio能否介绍律师,Didio说他是为公司办事,不能为李介绍律师。
二月份,李将要被外派到佛州美国航天部NASA的Langley研究中心工作。临走前,李在走廊上碰到人事部经理Arthur Buliung。Buliung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很容易说话,他答应就李的事再向Conall和William做调查。
七月份,李在Langley收到Buliung电话,他说他问过Conall,Conall说的和别人没有两样。William不回电话,Buliung也没有办法。李要求Buliung把调查结果电邮过来,Buliung回了一个短邮说等李回到麻省当面谈。
十月份,Jen Lewis的好友Ian Mitchell在麻省被提升为部门经理,管理着上百号人,并兼管外派到Langley的几个人。Mitchell是苏格兰人,比李早一年从英国招到雷神。同是新移民,Mitchell得天独厚,苏格兰口音在英国不吃香,在美国很牛,特有的英国幽默使Mitchell在雷神公司如鱼得水。Mitchell意气风发,和Jen Lewis同办公室几年后,就般进了带窗户的经理办公室。
十一月份,Langley的工作要完了。李和家人两地分居,每月飞回家一趟,太累,睡眠成问题,工作效率不如以往,她等着麻省那边安排新活。Mitchell往Langley回电邮,他想介绍李去另外一个州做系统组合(Integration)工作,李想回家,再说系统组合工作不适合李。李在Langley的顶头上司直接找到Anna Selwyn,Anna把李安排到Charlers Harbour部门的气象雷达组,李逃出了Michell的部门。
2004年元月,李回到麻省开始工作。一天下午在办公楼外,Jen往外走,李往里走,两人狭路相逢。Jen朝李走了几步停下来,俩人相距4到5尺,李抬手想打招呼,突然发现Jen恶狠狠地瞪着她,李加快脚步走掉了。李回到楼里有点心慌,她给同办公室的越南女孩Ha Do发个电邮(Ha不在办公室),李说Jen如此漂亮如此可怕。发完电邮,李才感到平静一些。从此以后,无论何时何地碰到Jen,只要旁边无人,Jen就表演瞪眼功,李就鞋底摸油,溜。如此这般平均一个月一回合地持续着。
李碰到Buliung总想问他调查结果,Buliung总说忙。终于有一天Buliung说有空,李来到他的办公室,却见Buliung在打电话,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20分钟之后再去见Buliung,他还在打电话。李只好放弃,打消了询问调查结果的念头。
四月份,公司作调整,Charlers Harbour的部门合并到Michell的部门,李又回到Michell管辖范围,而且气象雷达组的活也要完了,李又要找新工作。李的顶头上司Scott Oglesby忙活了一阵,没有结果,他开始旁敲侧击要李出去找工作,他说李应该走了,李应该离开雷神,李和Jen有矛盾,李没有政审资格无法做军方项目等等。李答应Oglesby可以出去找工作。到五月份,Mitchell给Oglesby一个电邮,要李考虑去马里兰州工作。李告诉Oglesby如果要她离开家她会失眠,Oglesby有点发急,他说公司要裁人李在名单上。李说好吧,李试着申请马里兰的工作,谁知连这份工作也要政审资格,李很泄气。
李发现公司的ERAM项目并不需要政审资格,很多人都往ERAM跑,连那些有政审资格的人也往ERAM跑。李注意到公司并没有裁人谣言,那些当年从欧洲,加拿大和澳大利亚来的总共20多人,包括Mitchell在内,都没有政审资格,单单李一个人被告知出去找工作。李自己找到ERAM的负责人Guy Germana和Jerry Griep,四天后,他们给李安排了一份工作。Germana感到奇怪,他对Oglesby说“李怎么会找不到工作”。
李开始怀疑Michell和Oglesby的意图,李于六月一日给Buliung发电邮告知Oglesby赶她走的事,Buliung不理睬。李给Mitchell和Michell的上司Maryann King同时发电邮,Maryann 回话责怪李没有政审难找工作,Michell说他就要找ERAM项目经理谈。
六月二十一号ERAM工作开始,李搬进三号办公楼。Jen也在三号楼,机会多了,瞪眼行为上升到平均一月两次。但是Jen好像越发狠了,瞪的更可怕了。李开始考虑人身安全。
七月十七,李向雷神亚太协会发电邮反应曾经有个“阴谋”撵她走的事。亚太协会头目之一唐(Ed Tang)把电邮转给Maryann。七月二十七,Maryann和Buling找李谈话,为了缓和气氛,说可以请个中国雇员旁观,Maryann还问李是否考虑隐私,李说她担负不起隐私,坚决要求中国雇员旁观。刘(William Liu)被请来。Maryann和Buling并没有告诉李裁人谣言真假的问题,他们还是强调政审资格问题,Maryann还说是Mitchell给李安排的ERAM的工作,李只觉滑稽,谈话就算过去。
两天后,也就是七月二十九日,Oglesby在楼道里碰到李,他问李给Maryann的电邮说了什么,李说你干嘛不问Mitchell,Oglesby说Mitchell也不让知道。李说她把Oglesby说的话都回报上去了,比如“你应该走了,你和Jen有矛盾”,Oglesby说是啊他确实说过。李说还有“公司要裁人,你在名单上”,Oglesby笑了,他说“不,我从来没说过,你无法证实,其实根本没有裁人这回事”。李吃了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Oglesby又说“等Jen当上软件中心经理,你就有麻烦了”,李说“克林顿作了总统,Paula Jones还是很安全的”,Oglesby说“Shame”,李感到恐惧,李想到这些天Jen总是恶狠狠地瞪她,李说“请记住,如果我和我家人有任何意外,请不要相信那是事故,那可能是谋杀”,Oglesby笑着说“好,我记住了”。 回到办公室,李想到光说不行,必须留下证据以防万一,李给Buliung发了电邮叙述了和Oglesby的谈话,专门提到“如果我和我家人有任何意外,请不要相信那是事故,那可能是‘谋杀’”,谋杀两字打引号,李主要害怕被人袭击,比如在停车场什么地方。为了防止Buliung删掉电邮不认帐,李假说此电邮也发给中国雇员了。
零四年八月三日,Buliung打电话要李去他的办公室见counselor John Didio,李以为counselor就是调查员,李很高兴。到了Buliung办公室,只见Buliung和Stephanie Kolenski在那里。Buliung手里拿着打印出的电邮问李“难道Jen Lewis对你有人身威胁吗”? 李说“是的,她总瞪我”。就在这时,Didio来了,寒喧几句坐下来,Buliung和Stephanie站起来准备走,李不愿和男的独处,李让他们留下来了。Didio拿出一个保密表格要李签字,李一听“保密”两字就害怕,李不但不签,还说“保密很肮脏”。Didio感到不好说话,他出其不意直接问“你想杀人吗”?李很奇怪“你是说有人要杀我”?Didio说“不,我是说你,你想杀人吗”?李很生气“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们”。Didio斜眯着眼看着李,突然用手指着李问“你想要。。。,你想要。。。”,每问一个“你想要。。。”就用手指一下李,并且逼视着李好像恶兽见到食物。刹那间,李受到极度惊吓,好像被强奸了,她极其愤怒地说“停下来,我是受害者”。Didio手还不停,李说“我不想和你说话”。Buliung止住Didio,Didio站起来准备出去,他还不甘心,出门前他拿了一叠纸问李是否能回答这些问题,然后把答案交给他,李感到恐惧,她拒绝了。Didio走后,李无法平息愤怒,Stephanie试图安慰她,Buliung问了一些Jen瞪眼的事,才几分钟,Didio又回来了,又坐在原处。Buliung用汇报的口气对Didio说了Jen瞪眼的事,Didio用坐大的口气说“那就找Jen谈话”。然后问李什么时候第一次瞪眼。话题从瞪眼说到那个女子数据库组,李说她们一直对李不公平,不过李已经不在乎了,Didio似乎抓住了话柄“什么,你不在乎她们对你不公平”?李厌恶极了,她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理会Didio。Buliung又制止了Didio,Didio准备出门,他又不甘心地问李能不能约个时间再谈,李感到恶心,她拒绝了。Didio走后,李说Didio骚扰(insult)她,Buliung说如果Jen看到李的电邮会怎么想,李说“可能一样,但那电邮(担心自身安全)是我的真实感受”,这时李突然领悟到了Buliung对Jen的个人爱护,Jen太美了,Buliung不过是拿Didio当枪使。走出Buliung的办公室,李只觉天旋地转,不知道下午是如何过的,只记得开车回家极其危险,那车忽而左要撞对面的车,忽而右要撞到路边石头。
李开始做恶梦,夜夜数次惊醒,Didio的奸笑和手指经常浮现在眼前,即使白天也无法控制情绪,她开始摔东西嚎叫,家里乱作一团。李的先生是个老实人,只知道唉声叹气,却想不出办法,况且他也在Oglesby的组里工作,由此可见西风不识相,老美打狗是不看主人的,因为中国人就不是人。
李虽然不懂她已患上精神创伤综合症,但是她知道Didio对她进行了极大伤害,她必须尽快说出去,否则无人知晓真相。
八月八日,一个星期天,李窜回公司向雷神亚太协会百人网发电邮,她说“上星期,Buliung要我去人事部见John Didio,说是机密谈话,尽管我拒绝任何机密事务,他们还是进行。突然Didio问‘你 是不是要杀人’,并且用下流的眼光瞪着我,。。。,事实是他们用令人恶性的问话骚扰(insult)无助的少数族裔女性,而没有任何亚裔旁观者。请问有何公司条例支持或反对这种骚扰行径?”
八月九日,李收到许多电邮和电话留言,都是亚太协会会员,他们非常震惊并询问发生何事。李还没有来得及解释,Buliung打来电话要李去他的办公室。李接受教训坚决不去Buliung的办公室,她要求在公共场所见面。因此,李,Buliung和Stephanie来到餐厅见面。Buliung说李不能用公司电邮反映个人事情,李感到Buliung这人是多么残忍,李说“为什么Didio问我是否要杀人?” Buliung说“因为那个电邮,我们担心你的安全。” Stephanie说“他没有问‘你是否要杀人’”,李说“他问了‘你是否要杀人’”,Stephanie又说“他没有问‘你是否要杀人’”,李又说“但是他问了‘你是否要杀人’”,Stephanie说“他问的是‘你是要杀别人还是要杀自己’”, 李说”我们应该录下来”。李心理总算明白了Didio的“你想要... 你想要... (Do you want to ... do you want to ...)” 原来就是“你是要杀别人还是要杀你自己”。Buliung抱怨他的电话不停,总有人询问发生何事,真是多管闲事,他要李不要用公司电邮,谈话到此结束。回到办公室,李发现Buliung已经迫不及待给亚太协会发了电邮,他声称“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他要求大家不要用公司电邮办“个人事情”。亚太头头Cheryl Biagini也接着说若是有谁想用亚太协会发布消息先要请她过目。李明白Buliung是要隐瞒真相。
李休了几天假希望心情好一些。回来工作后照样置身于闪回状态,可是办公室里不能摔东西或嚎叫,她只能靠电邮发泄。既然不让用亚太协会百人网,那就告到公司道德部,李特别说明希望亚裔雇员参与调查,如果有人想找李谈话,要有亚裔雇员旁观。
八月二十六日,软件中心经理Maryann King,Buliung,和Stephanie要李开会,并请了中国雇员Ed Tang(唐)参加。会上,李问Maryann为什么Oglesby说公司要裁人李在名单上,Maryann说是有一个什么名单,李恐怕就在名单上,李又问那为什么Oglesby又否认他说过要裁人,还没等Maryann回答,Buliung插嘴说李会成为一个好律师;李又问为什么Jen总瞪她,Maryann说她准备找Jen谈话,就在这时,Stephanie突然问有没有人看见Jen瞪眼的事,李说没有人,因为Jen只在没人的时候才瞪她;李觉得奇怪为什么Buliung坐在那儿不亢声,从八月三日李第一次汇报瞪眼事件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天,Buliung可从来没有提过这事,难道Jen否认了吗?李心往下沉。会议的主题是要李忘掉过去向前看,以及不要再发电邮之类,Buliung还说他担心李在停车场出车祸,李刚要问明白,Buliung又说他担心李被汽车撞着。
回到办公室,李收到道德部Tim Schultz的电邮,Tim说无人指责李要杀人,Didio的意识是李“是否有想法要伤害(hurt)自己或他人”,李感到很难和道德部沟通,李回电说“‘你是否要杀人’与‘你是要杀别人还是要杀自己’有什么区别?”道德部不再理会。
八月二十七日,李去了Maryann的办公室,这也是唯一一次李去Maryann的办公室。李问为什么Didio拿李当潜在杀人者,Maryann说是“因为那个电邮”。李说“你知道吗,Didio的问话让我想自杀”,Maryann回答“这不是故意的”,她仍旧要求李忘掉过去向前看。
八月二十七日,李收到唐的电邮,唐说“听Marlborough那边传来话说你有笑脸了,大家都很高兴,希望你保持下去。”
李天天受煎熬,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到工作上希望藉以解脱。到八月三十日,李忍无可忍,她豁出去直接给雷神总裁发电邮。李指出“我想呐喊,这是慢性谋杀:John Didio用其职业手段对我做精神折磨,他把一个受害者当作潜在杀人犯,这是最恶行径。目前我正坐在办公室里,但是很多时候我想呐喊!”
八月三十一日,李收到总裁Bill Swanson的回复“我委派Ken Peden找人和你谈,我听说这是上星期发生的。谋杀这词太具煽动性,这个问题要尽快解决。你的电邮今天就有会回答。”
午饭后,Stephanie来找李,她们到了人事部办公室外,李不想进去,李问有没有中国雇员作陪,他们说暂时找不到,人事部经理Paul Clegg喊李进去。一进门,李只觉天旋地传,淹没于恐惧中,浑身乏力差点倒下,她缩到墙角用手撑着墙开始哭泣,Stephanie赶紧把门关上,李更觉恐怖,Stephanie要李坐下并端来一杯水。李说“我们中国人怎么了,我们中国人努力工作,拿钱又少。。。” 这时一个人走上来,李问“你是Ken Peden?”那人说他是John Didio的老板叫Irvin Kooris,李很愤怒,李说“John Didio为什么这么邪恶?他为什么把人变成动物?他为什么要问我‘你是不是要杀人’?”李一边说一边模仿Didio的样子用手指着Kooris,Clegg回答说“是因为那个电邮!”李说“我可以把那个电邮公布出去,我不担心,他们却会担心。” Clegg给李一封信,他说因为李不听劝告用公司电邮讲个人事情,给总裁发电邮,公司决定让李带薪留职,去见医生做评估,能否回来上班,要看医生报告。李要求必须是说普通话的医生,他们答应了,但必须是Kooris推荐的医生。然后Stephanie陪李回去收拾东西,李把工作证交给Stephanie之后离开公司,再也没有去上班。
李不知如何把车开回家的,千幸万幸没有出事故,从此以后度日如年。李的先生回家一趟,安顿下来又匆匆回去上班,人在屋檐下,他也没有办法。李并不知道应该立即看自己的医生,她担心的还是保住工作。Kooris先是安排了一个说普通话的心理学家,不知何故这心理学家又不干了。Kooris只好找了一个在麻省总医院做精神病理医生的美国人。李担心公司和医生合伙编造李有精神病要杀人,李向Kooris要Didio的谈话记录,Kooris说对于2003年的谈话Didio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对于零四年八月的谈话,由于李发火了,谈话没有结果。Kooris并没有告诉李Didio有谈话记录,李也不知道Didio是有执照的社工,即使知道Didio是社工,李也不知道社工是干什么的,更不知道做记录是社工的职责。
十月四日,公司让李停薪留职。Clegg给李打电话时,Buliung也说了一声Hello,李直感到恶性。下午,李打电话给Clegg要求不再让Buliung参与李的事务,李说Buliung对Jen有好感(crash on),Buliung做事不可能公平。Clegg问为什么李不早汇报Buliung有问题,李说中国人在公司不认识人也没有渠道向上反映,李说她根本不知道Clegg是Buliung的经理。
十月七号,李还是去见了Kooris找的医生Julia Reade。谈话前,李问Reade能否把评估报告给李一份,Reade说这报告是雷神出钱,李只能向雷神要,李又打电话问自己的律师,律师说如果医生认为李无病,就没有必要要这份报告,如果医生认为李有病而公司又不给,那就是一个强案。面谈中,Reade问李是否要杀人,李很愤怒,李说她要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这些问题。Reade问李是否要自杀,李明白如果告诉医生想自杀,李就会被强行送进医院,李就会被当作精神病患者而失去为自己辩护的权力,因此李断然否认自杀念头。
Kooris当天就收到Reade的报告,他告诉李这报告太简单,李问他医生说什么,他说看不出来,他要李允许Reade写一个详细报告,李同意了。
十月二十六日,Kooris收到Reade的详细报告,他还是不让李知道医生的结论,他说他们要讨论。又过两天,公司通过李的律师传话说要李十一月一日回去上班,律师说看来医生认为李可以上班。但是李明白自己无法上班,因为她总是处于闪回状态。李要求自愿被裁,公司于十一月九日要求李签署一个放弃权力起诉公司的字据,李无法预知未来而拒绝了。同时,李自己的医生开始为李申请短期病休。
十一月十八日,公司总算同意给李的家庭医生一份Reade报告。几天后,李向自己的医生(是个美国人)索要Reade报告,李被告知这份报告属于雷神,李只有向雷神索要,李无限沮丧。不过李认为Reade诊断李可以工作,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索取。李已经花了几千美元,不再聘用律师,况且律师并不尽心办事。
十一月三十日,Stephanie给李一封信,她说由于保险公司MetLife拒绝了李的病休申请,李应该在六天后回去上班,否则就开除李。李打电话问MetLife才知道他们没有收到任何医生报告。李又打电话告诉Stephanie她不能上班,李希望公司给她时间申请病休,Stephanie说“我不管,这是公司规定。”李很气愤,李问“难道不考虑安全问题,如果我要杀你呢?”Stephanie说“你能否重述?”李问“你要录音吗?”李说她要向Ken Peden汇报,这不公平。随后李给Ken Peden发电邮抗议Stephanie的信,Peden没有回应。
十二月七日,Stephanie发信告知李12个星期的家庭病休(Family Medical Leave Act)就要在十二月底结束,李若不能回去上班,公司就要终结雇用关系。李把医生的信寄给Stephanie,信中说明李需要休息半年。
2005年一月,保险公司通过李的短期病休。当MetLife代理人Ken Lemelle告诉李他们收到了Reade医生报告,李开始发懵,李问“Reade医生说什么”,Lemelle说“Reade说你不能工作”。李的头“轰”的一下,李说“不对呀,他们收到Reade报告的时候是要我回去工作的。你看,他们总是撒谎!”Lemelle也奇怪“这么说你是可以工作的嘛,你等等,让我再去问他们。”李说“对了,你问清楚了告诉我。”李没想到公司竟然如此邪恶,连医生报告也藏。李再次受到打击,精神状况进一步恶化,李开始用强力镇静药,开始申请长期病休。
一月十七日,公司结束了李的雇用关系,理由是12个星期的法定家庭病休过了,李又不能回来上班。李只好把她和她女儿的医疗保险转到她先生账下。
一月底,李发电邮给Peden和雷神亚太协会,抗议公司隐瞒医生报告,公司无人理会。李接受教训把医生都换成中国人,又向公司要求把Reade报告转送给李的两个中国医生,公司无人理会。
二月份,李向公司申请工伤赔偿,原因是精神创伤无法工作,公司拒绝。此案自动转到工业部的工伤部。李把她与雷神公司工伤部分析员Frank Ruel的电邮发向公司几百号人,公司乱了一阵。有中国雇员问李是不是李的“那个电邮”说了什么才召至Didio审问“你是否要杀人”,李认识到她必须公开“那个电邮”。
三月十六日,李又向公司发电邮,她详细描述Didio的审讯过程,并公布了“那个电邮。” 很久以后李才知道Buliung很快离开了雷神。
李并不懂如何上告公司歧视,几经周折才知道有个平等就业委员会EEOC。李结结巴巴写了一页半的歧视报告,于四月二十一日交到EEOC,EEOC自动转告麻省反歧视委员会MCAD。
五月二十日,雷神公司恢复李的病休状态,理由是保险公司在四月份通过了李的长期病休,按照公司规定,长期病休可以维持两年雇用关系。李认为主要原因是李告到了EEOC。
六月份,雷神公司向EEOC提议要李回公司参加仲调,李想到John Didio不就是公司请来的第三者吗,公司出钱请的仲调能公平吗?李坚决拒绝。
八月份,EEOC认为雷神已经恢复了李的病休状态,歧视不成立,结案。李到EEOC要了所有文件,包括公司提供的材料。李发现了2002年Mattie Ervin的秘密报告,原来Mattie专门从那些整李的人那儿收集负面资料,这些人说李个性强固执造成工作纠纷,Mattie根本不考虑李的同事William Kerr的电邮指出李受到不公平对待。在EEOC,李意外地碰到一个在那儿工作的中国人,Ken An (安先生),安告诉李九十天内必须上告到联邦法院,不要等待MCAD的调查结果,否则有效期就会过去。
上告岂是易事,李不懂法律,英语又差。李一直在找律师,没有人愿意不收钱接这个案子。时不我待,李从互联网找了一个他人的歧视上告书(Complaint),就比葫芦画瓢写出自己的上告书,距最后期限还差两天,也就是2005年十月七日把雷神公司告上联邦法庭。李以联邦反歧视法第七条(Title VII)告雷神公司种族歧视和报复,以普通侵权法(Common Tort Law)中的以权谋私条例(Tortious Interference with Advantage Relationship)告部门经理Mr. Mitchell和人事部官员Mr. Buliung,以普通侵权法中的故意精神伤害条例(Intentional Infliction of Emotional Distress)告Mr. Buliung,又以普通侵权法中的欺骗条例(Misrepresentation & Deceit)告雷神公司隐瞒医生报告。
2005年底,李索取到了公司的个人党案袋(personnel file),李发现Buliung在所有记录中都把Didio的问题“你是否要杀(kill)人”改成“你是否要害(harm)人”,由此淡化Didio的邪恶。不过Stephanie在公司内部调查时说她“感到李受到白人男性的人身威胁,这在开会时很明显(Stephanie felt that Yong was physically intimidated by white males, it was evident in the meeting with her)”。
其后,李又发现麻省自己还有反歧视法151B,李发动议要求把151B补充进去。谁知联邦法院正处于从邮政文件向电子文件转型期,工作混乱。律师们本来就有法院的电子账号,他们根本不用邮局寄信件。李不是律师,花了两个月才申请到账号。不管是谁的责任,反正李没有收到邮局寄出的法令,十四天一过,法官就不允许李补充151B条例。李不甘心失去法律赋予的权力,她跑到麻省州立法院另辟战场,专告151B,并附告John Didio违法操作(Malpractice)侵犯李的照会权(Right of Consent)和故意精神伤害。
经历了一年多的预审调查取证 以及李 和被告律师之间无休止地扯皮发动议与反动议之后,联邦法官Richard G. Stearns在没有涉入任何具体事实的情况下,不安排听证,不提供口头辩论的机会,而是直接采纳雷神公司的动议(Motion)在2006年底进行总结评判(Summary Judgment)。按说总结评判应该以被动方(Nonmoving Party)李提供的事实(Facts)为依据,谁知道法官Stearns却以主动方(Moving Party)雷神公司提出的结论(Conclusion)为依据,草草断案(Enter Judgment)认为歧视和报复不成立。其判词一页纸,没有事实分析,没有法理解释。如此判决真如葫芦僧判葫芦案,荒唐至极,终其原因是因为李是一个pro se,即没有律师全凭自己打官司。法官都不喜欢pro se,只愿意和律师打交道,而李又请不起律师。李向法院内部纪律检查委员会举报法官Stearns歧视pro se,李只想给Stearns留个记录而已。
李来到第一巡回法院开始了上诉行程,这回李有点经验了,她发动议要求三人法官组详细审查案情,并暗示若不公平就告法官。法官也怕告,坏记录多了影响升迁。
2007年九月,巡回法院维持原判,其判决书好几页纸,专门提到因为李2002年告Jen Lewis,2004年才挨整,两年时间太长,消除了因果关系,报复不成立。这是一个大破绽,感谢岳东晓博士,他指出此判决与第六巡回法院和第九巡回法院的判决相矛盾,时间长并不能消除因果关系,原因是李在佛州(Virginia)呆了一年,那些人无机会报复,等李一回到麻省,报复立即开始。第九巡回法院曾经判了一个十年因果关系成立的报复案,原因是十年期间报复者没有机会,一旦受害者回到报复者手下干活,报复立即开始。由于此案已经造成巡回法院分裂,李要求七人法官团(En Banc)复审。
李还提出要求复审是否“发现原理”(Discovery Rule)可用于第七条,这是因为Mitchell和Oglesby散布裁人谎言要李离开公司的事发生在有效期之前(从李告到EEOC的前300天算起,即2004年六月二十五日以前发生的事件不考虑),但是它发生时李并不知道那是报复。直到Oglesby在2004年七月二十九日否认他的裁人谎言时李才明白,按照发现原理,报复指控应该从发现那天算起,因此它不算过期。发现原理从来没有用于第七条,联邦最高法院允许自由争辩。目前李在等待七人法官团的判决,下一个目标是联邦最高法院。
李的工伤赔偿案已在2007年六月被据。工伤赔偿法官(Administrative Judge)William Constantino不接受法院法医的报告,其指出李的精神伤害是公司造成的。法官只接受雷神请的Reade医生的观点,Reade医生引用Mattie的秘密报告,那就是李性格有毛病,李个性强,固执,因此造成工作纠纷。Reade医生不重视瞪眼之事,不提Didio的审问,她认为李担心个人安全纯属幻觉,她得出结论李的精神伤害不可能是公司造成的。李的律师也没有争论李的性格问题,其实李的年鉴说“李待人友好,容易共事”,Stephanie在人事部的记录也说李从不与人冲突(she was never confrontational)。法官还接受Buliung, Stephanie 和Didio的谎言“你是否要害人”,不接受李的证词“你是否要杀人”, 法官判Didio的问话不会惊动任何人(Mr. Didio spoke in a way that would not alarm anyone),他认为Didio没有故意骚扰,也没有骚扰李(I find that Mr. Didio did not intent to harass Ms. Li, nor did he harass Ms. Li),李自己胡涂了(but she was confused)。法官给的唯一面子就是承认了Jen Lewis的瞪眼事件。李的律师正在抓住这连续八个月的瞪眼事件做上诉。
由于联邦法官Stearns拒绝受理李的普通侵权条例,李的州立法院的案子还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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