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搬来的那天,系里老师和他的妈妈也来了。他的妈妈是一个很老实慈祥的人,一再感谢我们寝室能够收留她的儿子,搞得老高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后来的几个月的生活,大家还算和谐。他不经常上课,起的晚。我们当时晚上10点宿舍管理强行熄灯,他通常灯灭后才回来。但是不上床睡觉,在黑暗中的地上走来走去,弄得大家几乎每天都在紧张的心情中入梦。衣服很少换,换下就放在盆里,个把个月也不洗。有时还拎回一个烧鸭,吃了半个就放在桌上,直到风干了。我经常想,如果那时遇见一个和尚或者牧师,稍稍勾引一下,我们寝室的所有弟兄们都会义无反顾地加入宗教组织。
几个月后,老大突然带回一个消息。这位同学被查出结核带菌,有传染的可能。系里已经找他谈过多次,让他搬到学校的隔离寝室,都被他拒绝了。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他一直怕被学校赶出去,只有和我们正常的学生住在一起,才会让他安心。谁让他搬走,谁就是他的最大敌人。但对我们来说,传染病可比精神病严重多了。以前,大家还有些无可奈何,现在,说什么也要赶他出去。
历史告诉我们,在困难关键的时候,党和政府是从来都不会站出来的。对待这么一个精神患者或者康复中的精神患者,谁和他谈,怎么谈。我的运气又一次到来,谁让我那个学期是寝室长。
于是,第二天晚上,我们在黑暗中等待了漫长的一个小时。在11点左右,他终于回来了。我们点上了两根蜡烛,弟兄们都趴在床上探出头,只有老高坐在桌旁,看着他站在地中央晃动的身影,开口道:“咳咳,那谁,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对话进行了大约90分钟。我可以很正经地起誓,当时我完全按照和正常人谈话的方式来进行,并且没有任何假话,更没有任何误导性的话。结果是他基本答应尽快搬去隔离寝室。当第二天,我告知系里做准备时,系里的几个与他打过交道的行政老师,没有一个人相信。
第三天,他搬走了。
六度说,俺们天天在这里面对精神病患者。正是这个经历,给我以勇气在茶馆和五味混下去,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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