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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牛津没有乌鸦
送交者: 瓦格 2004年06月18日15:17:36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我时常感觉自己的记忆不怎么好,虽然去过一些地方可是形容时总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牛津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街道修建的也比较整齐,可我还是记不住哪里是博物馆哪里是学校哪里是那间好吃的中餐馆。

记得第一次是学校组织要去牛津参观,本来兴致勃勃地准备可后来因为冒失说了要跟男朋友分手的话,第二天怎么都没有兴致了。我都想不起来那是个什么样的季节,可我知道自己创造了一个星期不出门的纪录。那个时候比较幼稚,大概认为失去了一个人就真的跟心被挖去了一样,拼命的折腾要看着鲜血流出来。

过了几年,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个比我大很多的男人,具体说怎么产生好感或当时都说了什么我就说不出,可努力喜欢他的那半年让我考试一科不及格两科三等。有时候想想,如果没有牛津自己也许不会一下子就陷进去,可再寻思又觉得那次在牛津体会到的幸福是难得的。我想,幸福是需要代价的吧。那是情人节的前一天,因为两个人刚认识不久,虽然很想约他但因为骄傲始终没好意思开口。我发了邮件给他,说有部等了好久的电影上映要不要一起看。他说,好的,然后没有了下文。我又发邮件说,那么什么时间呢?他说,明天星期五有时间,周末两天都有时间。星期五是情人节,我就是希望他会提出大家一起出去看电影,可是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避着。然后,我没有回信,突然的感觉自己需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就这样跳下去。

等星期五我还在学校,他给我打电话说晚上看电影吧,当下我不把握的心马上就落了下来,跳吧,谁让我总万劫不复?

等我放了学回家换好了衣服,他来接我并说我们去牛津看电影。开始有点发愣,寻思着伦敦牛津街上好像没有电影院,可能他说的是marble arch附近的?后来他突然说给牛津的电影院打了电话订了票,我们现在出发正好能赶上9点半的那场。我问:你是要去牛津?他说:我不是说了么?

第一次去牛津,只是为了看情人节的晚场。片子我都忘了,只记得是跟他看的。之后我的心就跟着掉下去了,都没听到声音。

他其实是我见过最不浪漫的人,他没有买花儿没有说任何的话没有任何表情,那半年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样子,我只是风筝。

第二天他带我逛牛津,基本上用一天将全部大学都看了,好像是一个父亲要给女儿挑选学校一样的仔细。也许是他自己累了,他才问:你累么?也许是他自己饿了,他才会说:你饿了吧,我们去那间有百年历史的咖啡店。我一直在傻笑,我知道,那半年我都感觉自己在努力仰头看着他,用尽自己的精神崇拜他。

我不懂艺术,从来不看文学,可是我很喜欢梵高,只因为曾经在阿姆斯特丹看见过他的一幅‘稻田上的乌鸦’。爱上一个人一件东西怎么能不需要原因?当看见他油画里红的似血的土地,在狂风中残喘生存的深黄色稻田,兰得发黑的天空刻着点点的乌鸦,那种强烈的颜色对比,那种浓重的油料一下子揪住了我的心。

绝望,惨不忍睹的绝望。

梵高临死前才完成那幅画的,不管因为什么而自杀,我想他对生命已经绝望。

之后去过几次牛津,我都忘记了跟谁什么时间干了什么等等。时间就是这样,让你在不知道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流走。

前几天跟男朋友一起去牛津,天气是那么好,人们笑的是那么灿烂,可我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他是画画的,带我走遍了牛津的所有博物馆美术馆。他会不停的问:你要不要喝点水?你累了么?我们吃了午饭再去现代博物馆吧?

我只是一直都装的很开心,坚持着提起精神。在美术馆,我们看见梵高的一幅画。他说,你的梵高。我说,对,我只喜欢他,别的都看不懂。他说,所以上次国家美术馆租‘向日葵’我带你去看。我说,我只喜欢他的‘稻田’。他说,我知道,因为你对‘向日葵’没有热忱。可你没说。

终于的,我可以说出自己那么的喜欢‘稻田’,对那幅画有那么深的感受和印象。去了那么多次,只有几天前我才正面看到了牛津,看里面有900年历史的学院,又丰富收藏的博物馆。没什么可后悔的,我们总要在面对镜子正视自己的时候才会发觉自己已经老去。

因为中间,几年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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