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燈會元》禪宗公案解（4）

1、（天然禪師）後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燒火向，院主訶曰：“何得燒我木佛？”師以杖撥灰曰：“吾燒取捨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師曰：“既無舍利，更取兩尊燒。”主自後眉須墮落。（卷五）

（語體文：天然禪師後來在慧林寺，有一天特別寒冷，就燒木頭佛雕來烤火，院主責備說：“你怎能燒我的木頭佛雕？”禪師用拐杖撥着灰燼說：“我燒木頭佛雕，是為了得到舍利子。”院主說：“木頭佛雕有什麼舍利子？”禪師就說：“既然沒有舍利子，那就再拿兩尊來燒。”從此以後，院主的眉毛和鬍鬚都脫落了。）

如果說“天然禪師”的話“吾燒取捨利”是有道理的——其中有一種因果關係：“我想得到舍利”是原因，“燒木佛”是結果，則因為說出了這樣的有道理的話，天然禪師能夠讓“院主”的注意力，從“何得燒我木佛”轉移到木佛與舍利的關繫上頭來，提出了“木佛何有舍利”這樣的問題；天然禪師的話“既無舍利，更取兩尊燒”，也包含了一種因果關係：“木佛沒有舍利”是原因，“再燒兩尊木佛”是結果，一旦說出這樣的有道理的話，天然禪師竟至於讓院主“自後眉須墮落”。

“有道理的話”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2、忽一日，石頭告眾曰：“來日鏟佛殿前草。”至來日，大眾諸童行各備鍬钁鏟草，獨師（指天然禪師）以盆盛水，沐頭於石頭前，胡跪。頭見而笑之，便與剃髮，又為說戒。（卷五）

（語體文：一天，石頭和尚對眾人說：“明天把佛殿前的草鋤掉。”第二天，大家都準備鋤草的工具，唯獨天然禪師用盆裝了水，在石頭面前洗頭，單膝跪地。石頭看見，笑了起來，就給提發，還給他講說戒律。）

如果說“天然禪師”的願望，是讓老和尚“石頭”“笑”着為自己“剃髮”、“說戒”，而且實現了，那首先是因為天然禪師有聯想力，能夠發現“鏟”“草”和剃髮的相似性；其次，是因為天然禪師有相關的知識，知道像石頭這樣的老和尚在為一個人剃髮、說戒之前，這個人應該“胡跪”在老和尚的前邊，用“盆”里的“水”“沐頭”。

“實現願望”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3、（慶諸禪師）後參道吾，問：“如何是觸目菩提？”吾喚沙彌，彌應諾。吾曰：“添淨瓶水著。”良久卻問師：“汝適來問甚麼？”師擬舉，吾便起去。師於此有省。（卷五）

（語體文：慶諸禪師後來向道吾請教佛理，問：“‘觸目菩提’是什麼樣子？”道吾就喊沙彌，沙彌答應着過來了，道吾說：“給淨瓶灌上水。”過了許久，道吾問禪師：“你剛才問了什麼問題？”禪師準備重複一遍，道吾起身走開了。禪師於是省悟了。）

“慶諸禪師”來請教問題，“道吾”卻叫來“沙彌”，讓沙彌給“淨瓶”灌“水”，然後又是長時間不去回答慶諸禪師的問題，這是打破常規；當慶諸禪師應道吾的要求，準備重複自己的問題時，道吾沒等慶諸禪師說出來就離開了，這也是打破常規；因為這樣的接二連三地打破常規，道吾能夠影響他人——讓慶諸禪師“有省”；另一方面，要想接二連三地打破常規，道吾必須足夠幸運，以至於這個慶諸禪師對於道吾的冷落不計較，而是長時間地等待下去。

“接二連三地打破常規”受到了隱秘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