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隔壁鄰居,右邊的姓陳,是一位退休的井下工人;左邊的姓謝,是一位耒陽籍的地面運煤的老工人.我們稱女主人為陳媽媽、謝媽媽,稱男主人為陳伯伯、謝伯伯.兩家人都很友善、樸實,樂於助人,比雷鋒好多了.因為真正的雷鋒:1)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從沒遇見過.2)即使有幸遇見了,他也只對階級兄弟才會“象春天般的溫暖”;對其餘的大多數國人,雷鋒在日記里明確表白:要麼“象秋風掃落葉一樣”, 要麼“象嚴冬一樣冷酷無情.”
那年月,老百姓憑糖票買來的糖叫古巴糖,開始我還以為這是我們自己國家產的,只是取了這個名而已.後來聽說,它確實是來自古巴,是為了支援社會主義國家才進口的.這種糖黃黃的,沙子一樣,不好看,也不好吃,同我們自家產的片糖和冰糖沒法比.大人們說,這種糖還帶來了一種叫肝炎的病毒,中國不少的老百姓都被染上了這種病.我媽媽也是其中之一.媽媽的肝病有多年了,她每天早上都要用米湯沖一個雞蛋吃,加上一點糖.這唯一的奢侈品,媽媽一直都捨得享用,因為她不想讓三個年幼的兒女過早的失去母愛.
媽媽的肝病經過“史無前例的文革”一折騰,越來越嚴重了,都到了肝腹水的程度.那天深夜,媽媽的病突然發作了,一陣劇烈地咳嗽後就大口大口地吐血了,地面都被鮮血染紅了.昏暗的燈光下,媽媽臉色蒼白,頭無力地垂下,都不能說話了.爸爸不在家,姐姐在外讀高中,只有我和妹妹圍在媽媽旁邊,驚慌失措,就知道嗚嗚地哭,也不知道去叫人.好在我們家的牆是四面透風的,哭聲驚動了隔壁鄰居.聽到敲門聲,我忙走過去開門,陳伯伯父子、謝伯伯父子都來了,他們是有備而來,連擔架都借來了.關鍵時刻,這些好心人用擔架把我媽媽護送到醫院,從而挽救了我媽媽的生命,使我們兒女三人的珍貴母愛得以延續了好多年.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在這裡向恩人們致敬!
我長大了,可以幫家裡做點事了.為了貼補家用,也為了感受生活的艱辛,媽媽也叫我們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拾煤渣:不只是《紅燈記》裡的小鐵梅才做的事,也不是舊社會窮人家孩子的專利,我們礦里很多幸福地生長在紅旗下的孩子,為了幫助大人養家糊口都做過這事。
礦機電廠就座落在一個叫李子園的地方,那裡緊靠着便江,燒鍋爐的爐渣就傾倒在河灘上.我們一群只穿一條褲衩的男孩子,用舊臉盆從河裡端水上來,把那些沒有完全燒乾淨的黑爐渣挖出來,倒在竹篩子上,放進臉盆里去洗,那些細小的煤渣就沉到水裡了,留在竹篩子上沒用的大塊爐渣就把它倒掉,然後再接着洗下一篩.臉盆里的細煤渣快滿了後,就找一塊平坦的地方把它倒出來,鋪開來曬太陽.接着又洗下一盆.我力氣小,動作慢,往往要到太陽快落山了,才能湊夠一擔煤.這種煤叫煙煤,燒起來灰塵多,火力也不大,還常發出劈啪劈啪的響聲.但它省錢,也能把飯煮熟,所以礦里不少人家都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