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故事(下) |
送交者: liveinfrance 2018年02月17日05:20:14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五
江蘇路285弄像英文字母L,長的一豎通向江蘇路和愚園路,短的一橫通向鎮寧路。長短線條的交叉處就是28號,張愛玲的後媽、吳征一家就曾經在此居住。木兄拍的一張照片,將弄堂的短線條全部收於鏡中,盡頭正對28號,那種寧靜和安逸,仿佛按動了Replay鍵,突然回到從前。不少人來尋蹤,拍張愛玲相關的畫面,包括淳子的《張愛玲地圖》,這些描述285弄的文字和照片大都隔靴搔癢,不得要領。而木兄只是逸筆草草按下快門,居然抓住了魂魄。 據房產檔案記載,這一排小洋房建於1925年,50年代還非常偏僻,附近有大塊空地,連到中西女中(市三女中),有人種菜,甚至有人養羊。因為是一條死弄堂,洋房的槍籬笆非常低矮,也沒有人跨越,送牛奶的人只需把奶瓶放在花園外,陌生人除了花匠、郵遞員、送魚蟲的鄉下人,幾乎看不到。周圍有數株大桑樹,屆時桑子滿頭,紫得發黑,又大又甜。在桑樹底下,曾經出現過蛇,我親眼看到派出所的人用籠子將一條蛇抓走了。
28號數過來,30、32、34、36就五個門牌號碼。居民除了像張愛玲後媽、吳征奶奶以外,還住着資本家、教師、中學校長、新聞記者等等。
50年代中期一場台風,將弄堂最後一堵牆颳倒,那半夜我印象深刻,如山崩地裂,狂風夾着一聲巨響,房子也抖動起來。第二天,我看到後門以外一地碎磚,仿佛大幕拉開,看到的是我並不熟悉的場景。後面的人住得這樣破,這樣爛,還有草頂的房子。那些人試探着到花園洋房弄堂來張望。以後,他們的孩子有些成為我的同學。
我的這些同學聰明透頂,常常使我自慚形穢。他們會創作一種“回文”,讓人上當。比如:“紙頭亂糟糟”,倒讀變成了“招招卵頭子”,“大自然的爸爸”倒讀成為“爸爸的卵子大”。他們會讓女老師倒讀,在得手以後全體哈哈大笑。不過這批人大都沒有逃脫4050的下崗命運,直到今天,日子也不比父輩好到那裡去。木兄的某張照片拍到了一點點後弄堂,已經比當年好得多了。
58年的時候,弄堂有些不對勁了,舅公帶着一幫子人來拆所有建築上的鐵器,鐵門、鋼窗上的鐵柵欄、我家的大落地窗的鐵柵欄移門幾個大漢都扛不動,用氧氣瓶燒,好不容易拆下來。據說是拿到上鋼廠去煉鋼了,我只知道上鋼廠是在很遠的地方。
弄堂里的空地上,不知道那裡來的人也開始煉鋼,挖一個坑,砌什麼高爐,就在花園洋房旁邊生火,窮燒,後來停了,一堆亂磚不了了之。每家還要貢獻一種粉,就是將沙鍋搗碎,搗成粉末,交到舅公那裡去,說是國家煉鋼要的。
後來我長大了,才明白摸奶媽乳房的舅公是可以和響應號召的舅公融為一體的。其實,舅公所干的一切,是不拿一分錢的。
六
最近過愚園路江蘇路,熱鬧啊。熱鬧得有倉皇之感,誰都馬不停蹄。
當年的熱鬧是一陣一陣的。煉鋼的事說沒就沒了,花園洋房周圍開始建工廠,我一直不清楚柯慶施之類對花園洋房是否有着強烈的仇恨心理。工廠就蓋在花園洋房旁邊,車床對着家裡的客堂間,搪瓷廠的煙囪在你家的頭上天天撒着煤粉。這不是一幅漫畫,也不是大楊浦某個地方,這是60年代愚園路上海西區最最上流社會的社區發生的事情。
285弄弄口正對着安定坊,安定坊弄口一邊是大翻譯家傅雷的家,一邊是基督教惠慕堂,車床搬進去,教堂里行車吊車戳天戳地。我的同學就是牧師的兒子,(牧師離特務還差一點點)我覺得他一直很自卑,從來沒有開心過。
當時傅雷家和惠慕堂之間還有一間很小的理發店,我班上一個女生,頭髮黃黃,有點營養不良的顧麗娟就住在裡面。有一天顧麗娟被派出所叫去,回來以後所有女生都用非常異樣的眼睛看她,有些暗暗的在傳話。原來顧麗娟投靠的是他的親戚,那個剃頭匠動起了還沒有發育的小姑娘的腦筋,而且弄得蠻“結棍”的。派出所讓小姑娘去指認,結果那個剃頭匠判了刑。顧麗娟沒有多久就轉學了。
七
60年代初期,285弄面目已經一天世界,鐵柵欄拆光了。破汽車放在弄堂里,機油流得一地,弄堂露天露地變成汽修廠,安定坊也堆滿電動機。洋房的汽車間沒有汽車了,辦起了生產組,老阿姨在裡麵糊紙盒。馬路上拉勞動車的“大潑勢”女人到花園洋房弄堂來找小便的地方,就往綠化後面一蹲。臨近省份的飢民開始來弄堂要飯。後來糧食供應出現問題,副食品也出問題了,家家在花園裡種菜養雞。以前的太太們見面,總是談談麻將台上的手氣,現在開口問:“拿屋裡的雞出蛋了伐?”報紙上開始宣傳山芋的營養,大米不能全額供應,要部分換成山芋。弄堂開始堆山芋,一麻袋一麻袋,班級里的“貓狗”“小寶”去偷,用鉛筆刀削皮,大口大口地嚼,很自得。成年後,這兩人成為職業三隻手,先後判刑。
我一直以為,某些人對花園洋房和南京路是極端對立的。當年有一張非常出名的照片,反覆刊載,一隊軍人推着一長串糞車從國際飯店門口走過,意欲何為?當然大有深意。這絕不是本雅明對攝影的論斷所可以解釋的:“從消逝的東西中看到一種新的美。”糞車和現代商業文明,和曾經是燈紅酒綠的地方“衝撞”,暗示對“人慾”的最後的一次盪滌,就要山雨欲來。
表面上,傅家的花園裡,月季花芬芳吐艷,這是傅雷煮字生涯里最最熱衷的事情。其實傅雷的家已經風雨飄搖,傅聰乘出國鋼琴比賽,“逃脫了”,這是弄堂里經常被議論的事情。
傅雷是1966年9月3日和太太朱馥梅一道自殺的,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所以總是沒有忘記。
江蘇路285弄口在造新的地鐵,傅雷的房子就在對面,再拆的話就要輪到它了,今天它還在。
以前,我有一個同事,女的,叫秦向明,就住在傅雷的房子裡,她家裡是軍人。WG中,掃地出門的人家房子空關,部隊的家屬住進去,傅家類似。我乘機進去看看,廚房5-6家人家在用,有點亂,也看得出以前傅家是體面的,留下的料理台、煤氣灶老式的,很硬扎。每間房間的門都高暢,很高很厚的深色門套。樓梯沿牆壁上去,扶手是大料硬木,有護壁板。
就是這個樓梯,1966年9月3日早晨,保姆周菊娣走上踏步去給三樓先生的臥室搞衛生,推開門,周菊娣呆住了,傅雷躺在床上,已經沒有任何氣息,朱梅馥用白被單將自己吊在鋼窗的橫槓上。消息傳出去,戶籍警察左安民趕來,發現書台上有一個包裹,折起的地方用火漆封固,非常鄭重其事,上面還附有一張紙,寫着“此包由朱人秀會同法院開拆。傅、朱”,朱人秀是朱梅馥的哥哥。經過請示,包裹被打開,裡面有幾個裝着錢、物的信封,以及一封書寫清晰的遺書,這封遺書在一些地方發表過,但不顯著,相比《傅雷家書》,影響小得多。除了表示自己並不反黨,自己多餘以外,還譴責自己教育出一個叛徒。(指傅聰出國未歸,最多像王治郅吧)
有兩點是提到保姆的:舊掛表一隻,舊小女表一隻贈保姆周菊娣。 600元存單一張給周菊娣,作過渡時期生活費。她是勞動人民,一生孤苦,我們不願她無故受累。
一個小信封裝有現鈔53.50元,傅雷寫明:作為我們的火葬費。
那天我正好15歲,我要我母親回憶那天我是怎麼過的,她實在想不起來。
9月2日,他們夫婦臨走的那天,朱梅馥對阿姨說:“菊娣,衣物箱櫃都被查封了,我沒有替換的衣服,麻煩你到老周(煦良)家給我借身干淨的來。”她不要讓自己死得太難看。
據法醫分析,朱梅馥比傅雷晚走兩小時,她看先生服毒後,慢慢剪開被單,打好結,用棉花胎墊好方凳,怕一腳登開時弄出動靜,就走了。
他們之前的遭遇,與許多人大致相同,批、斗、侮辱、抄家,花園裡的月季花被連根拔掉。
57年的時候,傅雷已經吃過一次“生活”。他表示,小兒子傅敏還小,否則老早走人了。
傅雷是泰斗,是應該像菩薩一樣供起來的呀!
我看《約翰.克里斯多夫》的時候經常渾身發抖,我對於他筆下的“真勇主義”既愛又怕,他糾正了弄堂對過一個從未謀面的少年對人生的看法,包括成長、友誼、異性、死亡。
八
我本來想再寫寫弄堂里一些沒勁的人,關於誰將4000美金藏在壁爐煙道里,後來又給自己人揭發出來的事情,誰在小菜場偷豬頭肉,被人掛着豬頭示眾的經歷。這些都沒有說服我將思路從一件事情上移開:搞傅雷,名單是誰擬的,是誰沖在前面,誰押(躲)了後頭的。大規模的抄家、批鬥肯定是有人組織的,否則連最起碼的交通工具也沒有。
我突然想到一個人——戴厚英。我在此聲明,我沒有說戴厚英迫害了誰,她從安徽農村到上海,是作為小鋼炮培養的,從反右開始,就對作協的資產階級反動權威開炮。她肯定看到寫烏七八糟的書的人住在洋房裡,這和她老家的場景有着極為強烈的反差。差異可以激起有力的聯想和沖動,當聯想和沖動被賦予正義感的時候,什麼都會發生。我是可憐戴厚英的,我對戴厚英的可憐超過一切作家,超過傅雷。戴厚英在WG成為聞捷專案組組長,她居然愛上了這個“敵人”,
1971年初,聞捷開煤氣自殺,戴厚英突然轉變,她變成了弄堂里的人。1996年8月25日,戴厚英在上海弄堂寓所被年輕的鄉親所殺,她的頭顱與身體被利刃分離。她的侄女也一同被害。我相信那個鄉下來的年輕人看到了弄堂的生活,看到了戴厚英有着遠遠多於他想象的財富(也許只有一點而已),他動了殺機。
九
1964年的春天,我到傅家房子後面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同學家裡“開小組”(按照老師的編排,幾個人一起做作業),那個時候的284弄(安定坊)真安靜啊,小洋房之間的樹密不透風,微雨,綠得透出油來,忽然飄來植物的氣息,介於香與不香之間。塗過柏油的籬笆被開滿白花的枝蔓壓彎了竹梢,整條弄堂,寂靜無人。但是誰知道,就在白花的後面,傅雷在喘息,兩年後便自我了斷。
近年來,我在歐洲的許多地方看到這樣同類的弄堂,我似乎回到了早年的江蘇路愚園路。現在,偶爾駕車經過舊地,我真不敢回望已經魂飛魄散的老屋。只有匆匆逃竄。
愚園路往西一點點,1088弄103號,我想講講顧聖嬰,當時,她的名氣遠遠大於現今的李雲迪、郎朗。她也是自我了斷,死的日期是1967年2月1日。
下文絕不重複關於批鬥、耳光、開煤氣的事情,也不講她父親顧高地羈押於青海,這些網上都可以查到。
我只講自己和顧高地偶爾的一次見面,只講和俄羅斯老太太克拉夫琴科的一次見面,以及我弟弟看到的最後的顧聖嬰。
傅家和顧家深交,傅雷還為顧聖嬰介紹過鋼琴老師,傅雷夫婦的死肯定給顧家三人的死做了榜樣和暗示。
1967年1月31日,我的一個小朋友陸小燕因為追逐打鬧,突然捂着腿高叫:“痛煞了!”旁邊的小朋友說她“裝腔”,小燕的叫越來越厲害,送到愚園路749弄的原區中心醫院,才知道骨折了。打石膏、校正等事折騰到半夜,我弟弟和阿尼頭(現定居紐約)兩個十來歲的少年陪着。
凌晨三點左右,救護車呼嘯而來,抬下來三付擔架,髒兮兮的帆布擔架,就放在急診室的地上,那時的中心醫院急診室就是老洋房的客廳,天冷了,放一個燒煤的鑄鐵爐子取暖,鐵皮煙道在天花板下繞半圈。擔架上兩女一男,已經氣息全無。阿尼頭從小就練小提琴,因為老師是交響樂團的,所以知道音樂界的許多事情,阿尼頭那年16歲,他認出了顧聖嬰就睡在擔架上。旁邊的大人也在議論:顧聖嬰,顧聖嬰。弟弟回憶起來,顧聖嬰面孔雪雪白,頭髮蹋了地上。片刻,醫生寫好死亡鑒定,三付擔架就由護工推到太平間去了。這就是顧聖嬰在公眾面前的最後一次露面。接下來的事情,報道里回憶,三具屍體匆匆就燒了,連骨灰都沒有留下來。三個人是媽媽秦慎儀、弟弟顧握奇和顧聖嬰。
我掂量過自己,我對顧聖嬰的關注和現在粉絲對郎朗李雲迪的關注沒有本質的區別。
1989暮秋,我見到年邁的顧高地。他已經八十高齡,他活下來,是因為他一直因潘漢年案在服刑,因前難躲過後難。孤老頭子已經沒有親人。和我一起去見老人的還有同事王美女(現定居巴黎),我們是通過一個叫蔡蓉曾的女子,找到顧高地的。
愚園路的房子早就變成七十二家房客,顧高地落實政策後,被聘為市政府參事,雖是閒職,他有這個資格。他年輕時候是19路軍蔡廷鍇的參謀,一度蔣介石也器重他,他與潘漢年等過從甚密。顧高地移居在離愚園路不遠的興國路41弄2號303室,與興國賓館相對。這是在老洋房之間的空地上建的工房式多層火柴盒,與興國路的風格有點不合。
推門進入的時候,我就聞到一股強烈的貓尿味,我怕美女同事做出掩鼻狀,刺激老人家,還好,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屋子裡養了一群貓,顧高地手裡還抱着一個。他好高的個子,很瘦,屬於小頭一類,灰色中式棉襖,更顯老人皮膚蒼白。顧高地目光柔和,話語清晰,帶無錫口音的上海話。事先和美女商量好不講任何痛苦的話題,我們權當陪老人說說話。那天陽光很好,客廳的水泥地上白白的耀眼,房子等於沒有裝修,但很整潔。一架舊鋼琴,老人說是女兒用過的,還有一些舊琴譜,也是歸還來的九牛一毛,連同顧聖嬰的幾張照片,放在玻璃櫃子裡。最有價值的是一具石膏手模,裂了,是肖邦臨死時翻制下來的,波蘭政府拷貝,獎勵給顧聖嬰的。
我們談下來,知道老人在政府里領一份薪水,看病都沒有問題,那位蔡蓉曾女士是熱心人,無償幫助老人,關心飲食起居。老人的願望是在此設置顧聖嬰紀念室,保存聖嬰所遺全部文物。我想,這里實在是太簡陋了一點,顧聖嬰留下的東西也非常有限。我們陪老人坐了許久,臨走他送我們顧聖嬰的盒帶一套,兩盒,收錄女兒演奏的肖邦、李斯特作品若干。
走出顧老住地,美女問我:“數過他家裡幾隻貓了嗎?”
我說沒注意。美女瞪大眼睛說“三隻!”我頓時大駭。
1990年10月,我收到訃告,顧高地去世,原因是肺癌.
我為什麼要寫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呢,讓人產生愚園路上冤魂多的感覺。我想有些事情確實是非常偶然的,也許在中國、在上海、在一條街上、在一個時間段里,一下子死掉一批人,不是天災,不是瘟疫,不是異族入侵,而且都是橫死,太偶然了。
這裡面,有些人,真是國寶級的,我們不可能像造汽車一樣把他們造出來,他們幾乎是上帝故意安排在我們中間的,人的典範。而因為我們暴戾、我們粗鄙、我們輕信、我們妄執一念,以為真理,他們就這樣,帶着極大的冤屈,帶着奇恥大辱,帶着絕望和決絕,離我們而去。我寫的這些人,算是知名人物,另有一些人,很平常,也在這個時間段里,匆忙結束自己的生命,沒有任何可見文字的記錄。愚園路608弄有我的朋友,出色的牙醫世家的一員,他親眼看到對面陽台上老太婆跳下去,那一年,他十歲。說起老太婆着地的聲音:“潑”,就像砂鍋落在水泥地上發出的響聲。這個“潑”一直印在他的腦子裡,也印在我的腦子裡,無法剔除。
十
我真的不想議論,我喜歡細節的再現和表達。
我和兒子說起過去的遭遇。希望他對於絕對權力、絕對一致、絕對純粹能夠有所警惕。他反感的不是故事,而是我的敘述,“又要講這些沒勁的事情了。”
顧聖嬰的故事基本說完了,我弟弟回憶1967年2月1日凌晨所見,還說起,那個男的抬進來的時候,右手不合常理地前伸,很觸目。天很冷,沒多久,人就呈僵硬狀態,那年,顧聖嬰29歲。
1990年,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我見到了俄羅斯老太太克拉夫琴科,她是顧聖嬰、劉詩昆的老師,50年代,兩個學生就住在老太太的家裡,學琴練琴。我到汾陽路音樂學院的專家樓里找她,那時專家樓就是校園北面的一棟舊洋房,穿過自行車棚,在一片缺少打理的植物後面,找到入口。中蘇專家恢復往來,學院將這位與中國鋼琴教育關係密切的老太太請來。她和畫報上典型的俄羅斯老太太沒有區別,矮,微胖,滿頭銀髮,大花圍巾披肩,和藹可親,談話很愉快,她喜歡中國學琴的小孩子,專程來輔導。最後,說到顧聖嬰,老太太落眼淚,進而哭得十分傷心,她拿出一本相冊,很多顧聖嬰和她在一起的照片,有些在鋼琴旁,有些在花園裡,還有在演出場合,有不少和劉詩昆一起的三人照。顧聖嬰的死訊,她是在WG結束,中蘇重修舊好後才知道的,她說她失去了女兒。她難以想象輕盈瘦弱的顧聖嬰年紀輕輕的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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