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們熱衷於在股市里大炒特炒流通幣時,我卻本着“人棄我取,人取我與”的原則,忙裡偷閒,遠離股市玩起了非流通幣---先是玩了玩近代銀幣,待各年號的袁世凱、孫中山頭像銀幣的收藏頗具規模時,這才發現袁頭孫頭銀幣由於民國的歷史過於短暫而顯得歷史內涵不足,於是乎興趣大減。正在此時宋代(北宋和南宋,史稱兩宋)錢幣卻引起了我濃厚的興趣。原因無他,概因宋錢以其精美的鑄造工藝和深厚的歷史內涵深深地吸引了我。
說起來中國人數千年使用的錢幣絕大多數都是青銅幣,而且古人給青銅幣起了個很有意思的名字---青蚨。這是因為據東晉干寶所著的《搜神記》記載,若分別將一種叫作蚨的小蟲母子的血塗到銅幣上,銅幣就變成了子母錢,那麽子錢花出去後便會自己飛回來與母錢相聚,如此周而復始,這些銅幣就會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了。於是自古至今青蚨就成了錢幣的代名詞了。
稍加考證,就會發現中國貨幣系統規範的發行是始於宋代的---從北宋開始才出現了嚴格按照各位皇帝的年號鑄造錢幣的貨幣發行制度;宋錢鑄造工藝的精美程度在中國貨幣史上也是空前的---宋錢錢文上的書體不但篆、隸、楷(真)、行、草五體具全,而且宋錢許多年號的錢文是由精擅書法的皇帝和名臣所書寫,從宋太宗以楷、行、草書御筆題寫的“淳化元寶”,宋真宗以楷書題寫的“咸平元寶”、“景德元寶”、“祥符元寶”、“祥符通寶”和“天禧通寶”(後人因嘆服宋真宗精湛的楷書藝術功力才將楷書又稱作真書),宋徽宗以獨創的“瘦金體”鐵劃銀鈎書寫的“崇寧元寶”、“崇寧通寶”、“大觀通寶”、“政和通寶”、“政和重寶”、“宣和元寶”和“宣和通寶”,到雄居宋代書壇“四大家”之首的蘇軾以“蘇體”風格的行、篆書題寫的“元豐通寶”,文學巨匠歐陽修以行、篆書題寫的“元佑通寶”,真可謂琳琅滿目,美不勝收。將宋錢稱為泉界之冠確實不是虛譽。
但更令我着迷的卻是宋錢蘊涵的深厚的歷史淵源及其對今日中國的深遠影響。說句大多數中國人不愛聽的話,通過對中國歷史(尤其是宋史)的研究。我發現中國人的民族性中的在宋朝大行其道的重官輕民、重文輕武的成份是遠大於漢朝唐朝的開拓進取的成份的。簡言之,在中國(尤其是在今日之中國),所有的好處都被當官的人占有了,整個社會制度的方方面面對當官的人優厚又優厚,但對人民大眾卻是刻薄又刻薄,直至把人民大眾逼上梁山而後已(描寫發生在北宋末年的宋江起義的《水滸傳》的故事大概是婦孺皆知的)。宋朝這樣的吏治極度腐敗,對人民大眾極度盤剝,把全部國家機器軍事力量都用來對付老百姓的封建專制王朝的必然下場是不會被人民大眾推翻,而只會被軍事力量比該封建專制王朝強大的外敵(無論該外敵的政治經濟制度比該封建專制王朝先進還是比該封建專制王朝落後)滅亡,人民大眾唯一能作的就只是希望該外敵的政治經濟制度比該封建專制王朝先進了。以史為鑑,今日之中國的現狀和未來走向洞若觀火,就不用我細說了。我唯一想說的是,撫今追昔,放眼未來,處於絕對劣勢地位的中國老百姓雖然無力回天,無法改變現實,但他們認清形勢,在可能的條件下儘可能改善自己的境遇,以便熬到有利於民生、民權、民主的變化出現的那一天還是可以也是應該作到的。
此刻我撫摸着手中精美的兩宋錢幣冊不禁浮想聯翩,感慨萬千。
兩宋青蚨冠泉界,一脈傳承嘆興衰。是耶?非耶?悲耶?喜耶?就任由大家見仁見智地去聯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