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四月二十二日，是地球日（Earth Day），是全球關心環境的人們共同參與來提高環境保護意識，加強對地球自然資源的珍惜的日子。地球日是1969年由一位美國參議員提議，1970年正式建立的，到今天已經是整整四十年。地球日如今被世界許多國家認同，受到世界各地致力於環境保護的人們的關注。我常自稱自己為環境保護主義者，謹以此文參與地球日。

如今西方討論環境問題，越來越多地着眼於全球溫熱(Global Warming)，美國和中國被世界指責為全球最大的CO2釋放國，是全球溫熱的主要罪魁禍首。不過，雖然從CO2釋放全球溫熱的角度看，美國和中國其頭並進，但如果從生態環境破壞，人類自然生存環境惡化的角度來看，中國則遠遠落後於美國，擠身於全球最差國家的行列。而美國對自己家園有意識的保護卻早早始於十九世紀, 發展至今，仍然處處青山綠水。

為什麼中國生態環境污染會這麼嚴重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由，我早期的理解是人太多。以前在中國常聽到一句話：中國地大物博，出了國門才知道，中國地也許大，物，或者說自然資原，不要說談不上博，實事上是稀缺。要養活這麼多人，幾乎每一寸可耕的土地都必需用來種莊稼。我每次從美國飛上海，一路沿美國西海岸，經加拿大，阿拉斯加，過白令海峽，再飛過西伯利亞，經日本島，朝鮮半島，進入中國東海岸領空，不要說美國，加拿大，及俄國，就連人口不算稀少的日本，韓國，都還能看見綠郁的森林和青色的海岸，可一進入中國，海岸水色變黃，大地一片斑剝，再沒有森林可見，到了上海的長江口，海水水色黑黃交錯，反映了長江河水污染，水土流失的痛心現實。

可人多真是中國污染嚴重的原因嗎？如果是，為什麼自然資源極為貧乏，人口密集的日本，環境卻遠遠好過中國？很多中國人的理由是中國經濟還剛剛起步，等我們富裕到一定程度，人們的意識會漸漸改變，環境自然會好起來；而西方環境保護者們則指責工業化發展是發展中國家污染加劇的原因。在中國，七八十年代低發展，城市環境已經污染嚴重，灰塵滿天，河流污濁，記得我家門前的一條河溝，被大家稱為臭水溝。農村呢？浙江的農村大多算得上山青水秀，在村外我不怕，可一進村子，到處是垃圾糞便，村邊的小河也大多水色黑濁。總之，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與青秀無緣，這恐怕是為什麼大多數中國人沒有西方人那種對鄉村羅曼蒂克的情懷。如今中國發展快了，人們物質生活改善了，污染則更嚴重了，到底哪裡錯了呢？

我覺得根子在我們自身，大多數中國人沒有自己的家園要靠我們自己保護的意識。中國人傳統上有一種把垃圾掃出自己的家門就算完事的心態，而沒有意識到只有保護好大家園，自己才能最後得益，生活才真正美好。中國文化向來有看重經濟利益，輕視生活環境的傾向，中國政府和人民在選擇發展道路時，片面追求物質的增長，很多人對環境保護的態度是：要等物質增長到一定程度，才能談環境保護，只有人富了，才會有環境保護的意識。

讓我們來看看美國環境保護的歷史：美國長期以來是全球最大的CO2釋放國，至今仍然沒有做足夠的努力改變生活方式，減少石油燃燒，原因可能是燃燒石油釋放CO2並沒有對美國的環境有明顯的有形的直接影響。其實美國對自己國家資源和環境的保護早在十九世紀中就開始了，而不是發展到一定階段才開始的。加州優勝美地(Yosemite)公園建立於1864年，黃石公園建立於1872年；美國民間環境保護組織-西野勒俱樂部(Sierra Club) 成立於1892年，如今有幾十萬成員，遍布美國及加拿大。很多美國普通公民把對環境的保護看成是自己的責任，連十歲小孩看見你釣上小於規定尺寸的魚不放回水中，也會向你指出應該放回。看看美國的河流山川海岸，可以說美國人對自己的家園保護得不錯，美國的山清水秀是美國人民為保護自己的家園做了長期不懈的努力的結果。

中國的環境問題不要說如今已經向世界輸出，多年前早就影響到國內人生活質量，可中國人仍然沒有環境危機感，而中國選擇的發展道路是一個對環境和自然資源高消耗高浪費的道路。我每次回杭州，總有一個大工程在進行着，舊房不斷地拆，新房沒完沒了地建，連水泥馬路牙子都要挖掉改鋪大理石，可往城邊開不到十分鐘，還沒出杭州城，即是垃圾遍地，沒人管。杭州說起來有一個美麗的名聲，浙江的富有恐怕也不是一個典型的第三世界國家所能及，把杭州與日本東京相比，論硬件，杭州的馬路比東京的寬直，新造的高樓比東京多，人口密度還比東京少，可是人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東京是乾淨的第一世界，杭州卻是晴天空氣污濁，灰塵滿地，雨天泥漿四濺，永遠擺脫不了第三世界的面貌。十幾年前我在杭州時，杭州的馬路是鋪好了又要挖，挖好了再鋪，鋪鋪挖挖，污染浪費又不方便。2008年初我回杭州，還算新的文二街，長長的一條街全程大開膛，汽車，自行車，行人就在一片泥濘中來來往往，讓我感嘆：十幾年了，中國的管理還是這麼落後，中國到底什麼時侯才能進步？我曾經在報紙上讀到，中國人均CO2排放量是5.1噸，而歐共體國家人均排放量是8.9噸。如果把中國的生活水平與歐共體國家生活水平相比，比例遠遠低於5.1: 8.9。在中國不要說全中國，那怕在杭州這個算得上是沿海發達城市，商店裡或任何其它公共場所，空調仍然是稀罕物，哪怕有，溫度也不會調到象美國歐洲這樣舒適的地步，中國這5.1噸CO2排放量恐怕大多消耗在拆拆建建這種原地踏步式的發展中了。

中國的產品在世界上以價格便宜取勝。回去與國內的家人朋友們談起來，不少人對中國兩位數的發展頗為得意，甚至有人認為日本台灣快要不如中國了。可人們沒有意識到中國的發展是以多大的代價換來的，多少中國農民工掙着低低的工錢，製造出這些低廉的物品，消耗原材料，消耗能源，再以低低的價錢賣掉，用了沒幾次，即進入垃圾堆。便宜低質的中國製造是中國的發展與中國在環境上付出的代價不成比例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國人需要迫切地意識到，保護我們的河流山川，保護我們呼吸的空氣，不能等到所謂發展到一定階段。物質生活的發展永遠不會有止境，一個健康清新的環境不是錢能衡量的，它不會因物質生活的發展自然產生，而是需要人有意識的努力。我們現在其實已經不是談保護，而是如何減少破壞，如何修復我們的家園。修復不是一年兩年的事，破壞得越久，修復時間就越長。按照今天中國的落後管理模式發展下去，不要說這一代中國人享受不到清潔的生活環境，下一代中國人都走不出來。中國的決策者們需要改變只看硬件不改進軟件的低效益發展模式，改變落後短見的管理方式和思維方式，發展不應該只重數字，更重要的是要真正進步，要照顧長遠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