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漂

044）再遇故人

午餐選在一個西餐廳里。他們預訂了一處觀景絕佳的位置。
一對兒俊男媚女走到琦旋和無端的餐桌前打招呼。
琦旋：“盧老弟，你的面子真夠大呀，請來這麼多有特色的人物給你的生日捧場。”
俊男：“過獎，過獎，趙兄一向愛玩笑。面子是大家給的，臉是自己丟的。只要保證你們玩得高興，我就不會丟臉了。”

那男子很謙和地與他們倆寒暄，然後問琦旋：“令妹是不是快畢業了？上次還是在你爺爺的生日晚宴上見過，真可愛，現在她還好吧？”
琦旋：“費心了，謝謝。她很好，她打算畢業後繼續深造，還沒最後決定。酒荔和你在一起倒是很合適嘛，真可謂郎才女貌。”
俊男：“哪裡，我們也是不久前認識的，很談得來，就一起過來了，介不介意一起用餐？”
琦旋看看無端，剛想回絕，無端卻說：“好啊，很高興一起聊聊。”
那個女子似乎並不太願意，但礙於情面，只好就座。

琦旋昨天曾經向無端介紹過，那個男子叫盧億龍，是中意混血兒，家裡是做旅遊業的。他是這次聚會的主要發起人，今天的壽星。他兼備了中國籍父親的溫文爾雅和意大利母親的豪放熱情，面部稜角分明，高眉骨高鼻翼，俊美如同古典石雕神像，濃黑的捲髮在腦後紮成一個小辮子，粗狂中顯出細緻溫和，在這裡是個女人們主動追求的目標。酒荔是一個華裔英國人，家裡是著名的珠寶商，也是琦旋曾經的女友之一。

盧億龍：“趙兄，去年我生日你送我的那瓶Pinot Noir酒，回甜綿長、果香醇厚，讓我在生日宴會上着實風光了一番，所以今天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一瓶Nebbiolo，略表謝意。”
琦旋：“好呀，意大利的葡萄酒口感充實、香味豐滿，我非常喜歡。其實去年那瓶黑皮諾酒是琦語送我的，總共兩瓶，我自己留了一瓶，另一瓶就送你了。”
盧億龍：“不勝榮幸，太感謝了。噢，琦語是在慕尼黑上大學吧，不知是哪所學校？下次去德國開會，我想請她喝酒，她實在太迷人了。”

琦旋：“當着兩個美女談論另一個美女似乎不太禮貌吧？酒荔看上去可是成熟多了，這樣好象更有女人味兒一些。”
“你倒是一點都沒變，還那麼遊手好閒、拈花惹草的嗎？”酒荔仔細打量着無端。無端被看得不自在，起身告假去了洗手間。

“趙公子現在又開始喜歡骨感類型的啦？是大陸的女孩子吧？她們大多數喜歡素面朝天，幾乎從不化妝，在我看來不化妝出門就好像沒洗臉出門一樣的難以容忍。”酒荔望着無端纖瘦的背影，對琦旋說道。

琦旋不以為然地說：“我覺得很好，很自然。不然沐浴之後，鉛化洗盡，就像換了一個人，那才是件難以容忍的事。”
酒荔的臉從白白的粉底下面泛出一片紅來。

盧億龍：“這女孩子皮膚到很光潤白淨，看不出沒化妝，也算是天生麗質。”
酒荔：“就是有點靦腆，好像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回了幾趟大陸，琦旋的品位也開始變了。”
盧億龍：“我倒是更喜歡這樣的，琦語也是這種類型。”
琦旋：“差不多，其實真正比起來，琦語見的世面好像更少一些。”

盧億龍：“趙兄的手機很少見，不過很別致，什麼牌子？哪個公司生產的？”
琦旋：“如果你吃了一隻很好的雞蛋，有必要再去結識那隻下蛋的雞嗎？”
兩個人一起笑起來。（註：這是錢鍾書老先生的名言，無端曾經在博客日誌中引用過，沒想到被琦旋挪用在此。）

無端來到洗手間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服。這裡非常乾淨，沒有一點水漬和穢氣，還隱隱有股甜香的水果味道。備有各種品牌的化妝用品，梳洗妝扮的用具整潔齊備。有個中年女工在不停地做保潔。

有人來了，清潔女工主動跑去開門，一股濃郁的CD香水味飄進來。酒荔踩着嗒嗒的韻律翩翩而至。
她跟無端點頭致意，在鏡子前打開手袋，補粉、補口紅、噴香水，一切都顯得自然嫻熟。
無端：“酒荔小姐，你的身材太棒了，跟莎朗斯通有一比，我想你穿旗袍會更顯魅力。”
酒荔驚奇道：“難怪琦旋會看上你，真是口味相投啊。知道嗎？當年琦旋和我的第一次約會，就是送了我一件中式旗袍做禮物。雖然非常漂亮，但我只穿了一次，就是我們第一次上床的那個晚上。琦旋真的很棒，我至今都很懷念那次的幸福感覺。可惜，下一次就不再是我了。周小姐是不是也享受過琦旋地道的男人味道？真是如仙似醉，太美妙了。”
無端雖然不算很傳統，接受了不少西方的文化。但聽一個陌生人在自己面前大談性事，還是覺得臉紅耳熱，周身不自在。
無端：“抱歉，我先出去了，他們一定等煩了。”
酒荔：“放心，男人等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他們也需要時間聊一些私密話題。”
女工開門，無端沒有停步，徑直走出了洗手間。

琦旋和盧億龍正聊得開心。
無端坐下問道：“什麼事兒笑成這樣？”
琦旋：“我們相約什麼時候一起旅遊，去敦煌看看莫高窟，或者去西藏的布達拉宮。”
無端：“我去過。敦煌非常粗獷，適合男人去看。去西藏需要很好的身體，那裏海拔高，嚴重缺氧，但風景絕對是一流的，像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琦旋：“看風景也需要付出代價，你看我的身體還行吧？”
盧億龍：“要是你都不行，我可就更不行了。”
無端：“也沒那麼嚴重，我不也好好地回來啦。就是感覺氣短心慌，頭上血管兒一跳一跳地，頭也會很疼。那裡的旅館就可以租到氧氣袋，實在不行了吸吸氧氣唄。對了，一定要帶墨鏡，因為光線太強。”
盧億龍：“那看來我是非去看看不可了，到時候請周小姐做我的導遊。”
無端：“沒問題。”

海鮮午餐上來了，無端第一次嘗到了黑色魚籽醬的超級鮮美。
三個人一邊用餐一邊聊得很投緣，酒荔回來後只是默默地喝着葡萄酒，沒有動眼前的食物。背景音樂里響起《如歌的行板》，無端感激地看了琦旋一眼，猜想是他特意安排的。
045）弗朗明哥舞

晚上，在舞會廳有個“幻妝舞會”。
琦旋為他們倆事先準備了兩身行頭，一個扮獵人，一個扮蝴蝶。
無端是一習古希臘女神的米白色麻質長袍，無領無袖，肩頭的衣料系攏成皺褶狀，腰際線高至胸下，女人味十足。頭上用米白色頭巾包裹成髮髻，很雅典。背上是一對小巧的藍色翅膀，紗制帶暗紋的透明蝴蝶翅膀，邊緣鑲有藍色羽毛。更為特別是，還為無端眼睛上配了一對淡藍色長睫毛，由從小到大的小羽毛排列而成，非常精巧別致，粘在上眼皮上，呼扇顫抖着，顯得嫵媚而靈動。
無端偶然又想起那個很久以前的夢。但是，琦旋卻怎麼看也不像那個小男孩兒。

“傻姑娘，發什麼呆呀？看我像不像獵人？”琦旋指指背上的彎弓和腰間的箭囊。
“像，像四肢發達的原始人。怎麼你的箭尾是我的羽毛做的？”無端發現兩種羽毛一模一樣。
“有這回事兒？看來你是我的狩獵幫凶。”琦旋也覺得很好玩兒。“不知道我們曾經一起傷害過多少生命？你的鞋合腳嗎？”
“好像有一點兒小，我全身上下最不願意委屈的就是腳，平時穿鞋的原則是：舒適第一，美觀第二。”
“這是我的疏忽，我馬上打電話給你換一雙。”
“不用那麼麻煩，”無端摔倒一雙鞋，赤腳轉了一圈：“這樣更自在。”
“不錯，更像雅典的女神了，就這樣吧。”
兩人開着玩笑來到晚會。紳士淑女們都一改白天正統莊重的衣着，盡情地展現出個性。在奇裝異服的修飾下，沒有身份，沒有利益，張揚自我，似乎更加真實。

開始，只是隨意的音樂和舞蹈，待大家稍微興起時，音樂戛然而止，舞廳中一片靜寂。正在莫明其妙間，一段悠揚的吉他獨奏引出一組舞者，隨着西班牙樂曲響起，他們扇形展開，慢慢興奮昂揚起來，一對身形完美的男女開始起舞，隨着他們的腳踏聲，響指聲的節奏，周圍的扇形伴舞開始擊掌應和，節奏越來越澎湃激昂，舞步也越來越快速繁複，看得觀眾們漸漸熱血沸騰，不由自主地跟着舞動，達成一種心靈的相通與默契。

第一次親眼目睹頂級的弗朗明哥舞，無端激動得熱淚盈眶，太美了。既有西班牙舞特有的豪情天縱，粗獷振奮，狂野奔放，又融和了國標舞蹈的從容高雅，憂鬱哀傷，悽美悲壯。只有一流的智慧和天賦，才可以將這樣迥異的差別結合得如此完美，仿佛那天生就是一體的。

舞者們輪番展示過之後開始邀請觀眾參與，在這樣強烈的氣氛里，誰會沒有與人共舞的衝動呢？眾人紛紛加入，將熱情的氣氛推入空前的高潮。儘管大多數人不夠專業，但是感動似乎比技巧更重要，人們不自覺地融入了對舞蹈的感動中，在強烈的節奏和心靈的交融中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這大概就是舞蹈的魅力所在。

琦旋和酒荔一起配合得完美無缺，至少讓無端這個外行看着羨慕不已。
沒看出來盧億龍也是個弗朗明哥舞的高手，在他的引領和鼓勵下，無端很快進入了狀態，重新拾回一份自信。無端第一次發現自己還有舞蹈的潛質，雖然小時候被姑姑鎖在家時，也曾經悄悄地開着收音機聞樂起舞，甚至因為在床上跳舞踩破了舊床單，被姑姑打過一頓。但始終沒有機會去發揮和展示，沒想到現在能這麼快地掌握一個異族舞蹈的基本要領，並且和他們一起像模像樣地忘情般舞在一起，連她自己也異常驚訝。

在晚會進入最後高潮的時候，盧億龍身着恐龍服飾登上樂台。
“女士們先生們，今夜的節目是否精彩？……
我要告訴大家一個更精彩的消息，明天上午十點整，請大家都到甲板上去，會有一場奇特的表演要出現，希望大家不要錯過。特別是那些愛睡懶覺的小姐們，錯過會後悔的。”
接着，他在一片歡呼尖叫聲中重新淹沒在五彩繽紛的狂歡人群里。